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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天使重生记:世界那么大,痛那么小

时间:2024-05-13

静女夭夭

我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8个月,光病危通知单就下了32张。对于26岁的我来说,余生却注定只能在轮椅上度过,那种绝望一度让我想放弃生命。可妈妈却告诉我:一切都没那么糟,我们要把一锅糊底的米饭,吃出锅巴的滋味来。

把糊底的米饭,

吃出锅巴的滋味

2009年7月6日,对于天津外国语大学日语系即将毕业的我来说,本应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可就在当晚,我被一辆大货车压在了车下。

醒来时,我看到妈妈大声哭泣着不停地请求医生,求他一定要将我救活。一旁的爸爸穿着蓝色的T恤,后背已被汗水浸透。害怕失去我的他,在十几层楼的医院里爬上爬下办理各种手续,甚至没能想到坐电梯。

那时候,我总觉得困,迷糊中总听到妈妈呼唤自己,“丫头,挺住啊。”我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8个月,光病危通知单就下了32张,到后来,医生干脆在走廊的告示栏里张贴了“36床病危”的字样。因为气管被切开发不出声音,我吃力地用口型说:“妈妈,我好累,坚持不下去了。”妈妈满眼的泪水:“丫头,你要坚持,你不能把妈妈丢下!”

为了照顾我,年过半百的爸爸在监护室的地板上睡了8个月,经常整夜不合眼地守在我身旁,不时用手放在我鼻子下试一试,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没了呼吸。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见父亲还在我床边坐着,就用口型示意要喝水。父亲扶着床边的栏杆好长时间才吃力地站起来。他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睡地板受凉疼得厉害。在微弱的灯光中看着父亲一瘸一拐地去倒水,我的鼻子忍不住一阵发酸。

在我出事前,母亲在北京做律师,如今,她不得不放弃事业专心照顾我,父亲也提前退休当起了我的专职陪护。

对于26岁的我来说,余生却注定只能在轮椅上度过,那种绝望一度让我想放弃生命。即便我慢慢接受了“残疾”“瘫痪”这类刺耳的词汇,即便拼命调整心态下定决心好好珍惜生活,生活中那些令人难堪的琐碎细节还是会将我轻易打败。

比如,因为长时间坐轮椅,再加上外出时要裹上跟棉裤一样厚的成人纸尿裤,即便父母千万分小心,我的臀部还是出现了压疮。因为脊髓损伤、血液循环能力差,疮面很难恢复,令我很泄气。

有段时间,我讨厌坐轮椅出门,自我封闭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每次出门,看到陌生的眼光盯着轮椅上的我,我总是低下头来逃避这刺眼的尴尬。可我越是抗拒出门,妈妈却越要带我出门。她认为,我必须接受现实才能继续以后的生活。

其实,那时候连她都不习惯用推着我的方式跟我一起外出。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比我更勇敢。慢慢地,妈妈会大方地跟陌生人讲我为什么坐在轮椅上,而我也终于一点点从内心接受了现实。

有一次,妈妈开玩笑说:“丫头,你现在彻底把我从一个大律师变成了老妈子。不过,一切都没那么糟,对于一个瘫痪的人来说,获得健康已经是一种奢求。我们要把一锅糊底的米饭,吃出锅巴的滋味来。”母亲安慰自己的同时更是说给我听。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阳光照进心底。

再累,

也要陪你看风景

2012年年初,是我坐在轮椅上的第3年。

那天,我坐在窗前发呆,妈妈突然对我说:“丫头,你不是一直想去欧洲吗?趁着我和你爸还走得动,我们带着你出去看看吧。”

那一刻,我惊呆了,对于只能以轮椅代步的我和年过半百的父母来说,出去走无疑需要很大的勇气。况且,这场意外对家里的打击是巨大的,父母为了救我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家里仅剩下原来为我留学存的一笔教育储蓄。但妈妈希望我快乐。

2012年4月,带着轮椅,我们仨终于登上了飞往欧洲的飞机。

在比利时,爸爸租了辆小POLO车,行李很多,我也一并被塞进车里,靠在爸爸身上扭曲得变了形,兴奋地四处张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变幻莫测的天,从窗户里可以看见云彩呼呼地飘过,我用力地呼吸着这陌生而带有水汽的新鲜空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身体残存的机能。

下车后,爸爸把我抱上轮椅,推着我在古老的石子路上慢慢地走着,有时遇到粗糙的大颗粒石子,坐在轮椅上极其颠簸,很多地方会卡住车轮难以前行,妈妈就和爸爸一起抬着轮椅走,走一阵,歇一阵。那时候,我把自己幻想成古代坐花轿的公主,只不过为我抬“轿”的不是轿夫,而是为了陪我看风景而累得气喘吁吁的父母。

在梵蒂冈,去博物馆的时候,有一段旋转楼梯,刚进入楼梯下行坡度很缓,爸爸带我从楼梯下楼,越往下走楼梯的台阶越窄,台阶的坡度却越来越高,到最后爸爸的力量已经控制不住轮椅,紧急关头,母亲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轮椅,这才安全“着陆”。

世界那么大,

痛那么小

旅途中,除了需要被父母推着才能行走每一步,还因为脊髓损伤对寒冷太过敏感也时时刻刻成为萦绕在父母心中的“紧箍咒”。每次停下的时候,爸爸总会把轮椅靠在有阳光的地方,让我身上因为寒冷而不适的感觉,随着温暖的阳光有所缓解。

即便非常小心,有时也会遭遇不测“风云”。在奥斯坦德小城,我们正在欣赏美丽的北大西洋,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风急雨斜,我没敢下车,但因为很久没在几摄氏度的环境中停留好几个小时,我的身体从上到下仿佛已被冻透,心脏供血不足,我睁不开眼睛,感觉几乎要窒息。

爸爸冒着大雨跑到附近的小店买来巧克力,塞进我嘴里,妈妈把我揽在怀里,像抱着婴儿一样朝我的脸上不停地哈热气。慢慢地,调整好呼吸的我,再一次体会到,当“呼吸”成为一种幸运时,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自己的所有。

一路上,我们仨边走边看,累了就在宾馆里休息。有一晚,父亲为我剪指甲,他烧好一盆热水,用手试过水的温度后,才把我的双脚放在里面。等我的脚泡好之后,爸爸戴上金丝边的老花镜,搬个小板凳坐下,把我那双有些水肿的脚放在怀里,一个个地剪,剪完还用锉刀细心打磨。

看着灯光下爸爸头上的白发,我心里又温暖又难过。而一旁的妈妈则安静地烘着我们的衣服,时而抬头微笑着看看我们爷俩。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世界那么大,痛那么小,只要我们仨在一起,心安处即是家……

2012年7月,我们仨终于完成了在旁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旅程。

90天的时间,28个国家,60余座城市,35000公里的路程,我们仨用对彼此的爱、鼓励和包容走完。对于“重生”的我来说,它承载着迷茫、寻找和豁然。

为了纪念自己的“重生”,我开始用仅能活动的右手小拇指在博客上发表游记。渐渐地,找回信心的我开始重新拾起码字的爱好,我为自己取了新的名字“易懿”,在网络社区发表了大量短评、歌词、散文,还被网友亲切地称为“轮椅上的最美行者”“折翼天使”。

2015年,我用一根小拇指戳出的20多万字的游记正式出版,书名为《一切都没那么糟》,那是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想把这本书献给父母,是他们陪我走过生命中最艰难的日子。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惧怕未来,因为“我们仨”在一起就是最稳定的三角,一切都没有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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