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孙茹(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
中国是亚太地区的天然一员,亚太是中国和平发展的地缘依托及发挥引领作用的重要舞台。在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进入新时代之际,关注中国面临的亚太环境变化,妥善应对挑战和风险,有助于继续扩大中国影响力,维护亚太和平稳定。
中共十八大以来,中国外交奋发有为,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就,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持续扩大。十九大后,中国外交将继续开拓进取,再谱新篇。中国的进取态势加快了亚太秩序转型,引发地区国家的复杂反应。2017年以来,特朗普政府奉行“美国优先”,加大维护经济安全,发挥军事优势,推出“印太”战略,牵动亚太形势新一轮变化。日本安倍政府积极联美制华,连涨军费,谋求加快修宪,解除军力发展束缚。印度莫迪政府大国意识膨胀,制造洞朗对峙危机,借机加强与美日战略合作。澳大利亚炒作“中国威胁论”,渲染中国搞政治渗透。韩国文在寅政府则谋求化解“萨德”争端,修复对华关系。东盟国家对华关系普遍趋好。与此同时,亚太各国继续加大军事投入,深化合纵连横。南海、朝核等热点问题出现新发展,南海局势降温,朝核博弈白热化。可以说,亚太地缘政治竞争进入了新回合,中国引领亚太和平发展面临的挑战主要包括经济与安全两方面。
经济上,中国发挥影响力的抓手和基础面临挑战。第一,推进地区合作缺乏抓手。中国推进地区合作不断遭到美国及其盟友的搅局。美国先是通过“掺沙子”,将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三个地理上非东亚的国家纳入东亚峰会,继而在加入东亚峰会后引入南海等安全议题,削弱中国主导的东亚合作。美国一度积极推进亚太经合组织(APEC)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但奥巴马政府转向推进“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搞“小圈子”排斥中国,并将其视为“亚太再平衡”战略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特朗普政府退出TPP,对中国倡议的亚太自贸区建设缺乏兴趣,转而力推美日双边自贸协定。此外,“区域全面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进展缓慢。地区合作缺乏整合且日益碎片化,有碍中国发挥经济影响力并提升话语权。
第二,发展平台面临竞争。“一带一路”是中国搭建的共同发展合作平台,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为地区国家提供公共产品,体现了中国的责任担当。美日将“一带一路”以及亚投行(AIIB)视为中国“另起炉灶”、重建地区秩序之举,炒作中国搞“新殖民主义”,渲染中国参与沿线国家港口建设是“突破第一岛链”,从陆权大国走向海权大国。印度担忧“一带一路”的战略后果,阻挠南亚其他国家参与。日本推出“高质量”基础设施合作伙伴关系计划、日印联手推出“亚非发展走廊”之后,美日澳印四国提出开展“透明的、开放的”基础设施合作,有意重新诠释“开放”定义,制定基础设施建设新规则,抗衡“一带一路”。
第三,经济发展模式面临美国直接挑战。中国经济发展得益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开放及互利共赢的对外贸易,但特朗普政府从零和博弈看待中国经济成就和中美经贸关系,以“公平贸易”“互惠贸易”诉求对华施压,指责中国侵犯美国知识产权、“操纵”货币,“封闭国内市场”,进行“掠夺性”贸易,威胁对华发动经济战。特朗普政府拒绝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否定中国经济发展模式,企图从扭转贸易逆差入手,削弱中国的经济实力。
安全上,中国面临的挑战主要来自亚太主要力量重组及热点问题的风险积聚。第一,亚太力量出现新一轮重组。2017年11月,美日澳印时隔十年在马尼拉重启四边对话。虽然“亚太小北约”尚未成形,但是四国间的双边和多边合作趋于密切。美日、美澳、日澳外长和防长参加的“2+2”对话机制化,美日印对话提升至部长级,美日、美澳军事合作从传统安全向网络、太空、反恐、气候变化、援助等领域扩展,日澳、日印、美印之间的军技合作趋强,军事演习增多,美日澳印也加强与越、菲等国的安保合作。此次马尼拉对话后,四国拟从基础设施建设、海上安全、价值观等领域入手做实合作。四国从维护“基于规则的秩序”发展到构建“自由和开放的印太”,将亚太地缘争夺延伸到意识形态领域。四国拉帮结派,以意识形态划线,搞冷战式的集团合作,违背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潮流,将加剧亚太地区的阵营对立,冲击中国的安全环境。
第二,亚太的军备竞赛愈演愈烈。特朗普政府效仿里根时期的“以实力求和平”、以军备竞赛拖垮竞争对手的做法,大幅增加军事预算,将最先进的武器部署至亚太,以分担负担为名向盟友推销军火。日本、印度、韩国、越南、菲律宾、印尼等国军费连年增长,亚太地区成为全球军费增长最快的地区。亚太地区军备竞赛的持续,尤其是美国等国以中国为假想敌扩充军备,追求绝对安全,强化排他性的同盟合作的做法,人为制造地区紧张,影响地区稳定。
第三,热点问题引发战乱的风险。南海问题降温,但是域外国家仍不时制造事端、借题发挥。特朗普政府多次派遣美军舰开展“航行自由”行动,美日澳印继续发表双边或多边声明,以国际法和国际规则约束中国。2017年朝鲜半岛形势剑拔弩张,中国在缓和半岛紧张局势上付出了很大努力,但是与过去相比,半岛生战生乱的风险上升。一方面,美国拒绝放弃动武选项。面对朝鲜执意发展能打击美国本土的核导能力,特朗普政府加紧军事打击准备,研拟对朝核设施的打击方案。另一方面,朝鲜政权崩溃的讨论增多。各方对朝鲜承受的制裁压力有多大、朝鲜突变的临界点在哪里并不清楚。此外,特朗普政府继续对台军售,国安团队不乏亲台成员,“以台制华”苗头显露。
中国面临的挑战和风险背后大都离不开美国因素。美国习惯了一家独霸,并未真正接受一个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强大的中国,也不接受亚太地区出现两个“主导大国”,为此渲染中国推行“东亚版门罗主义”,要建立“亚洲人的亚洲”,最终将美排挤出亚洲。特朗普政府对华战略认知更趋消极,制衡中国的紧迫感强烈。国防部长马蒂斯诬称中国要恢复“华夷秩序”,特朗普总统的前顾问班农则更极端地诬称美国已沦为中国的“附庸国”。特朗普政府发表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中国定义为“战略竞争者”“修正主义国家”,企图塑造一个与美国价值观和利益相对立的秩序,诬称中国的基础设施投资和贸易策略是强化地缘政治地位,指责中国运用舆论宣传和其他方式来败坏民主,宣扬反西方观点。特朗普政府更加维护经济利益,更多利用军事优势,从更广阔的印太区域来应对中国的海上“扩张”,加强与“志同道合的民主国家”合作来抵消中国影响,这预示着新时代中国亚太外交面临的外部反弹和压力增大。
营造良好的周边环境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追求的一大目标。应对上述挑战和风险,中国需保持清醒头脑,分清主次,确定轻重缓急,可从四个方面有效因应。一是完善中国的亚太秩序观。中国提出的“亲、诚、惠、容”周边外交新理念,“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亚洲安全观,构建“亚太命运共同体”,搭建地区安全和合作新架构等理念和主张,为亚太安全与合作赋予新的时代内涵。对于有关国家无视中国的合理主张可以置之不理,但可以加强增信释疑,根据形势需要继续充实丰富相关理念和主张,让更多国家接受。二是优化战略资源配置。战略上以“大周边”对冲“印太”战略,加大对周边投入,参与全球治理量力而行。稳步推进“一带一路”的“五通”建设,加强与各国的战略对接,让更多国家搭上中国发展的“快车”,共享发展红利,让“中国威胁论”不攻自破。三是多管齐下深化与亚太各国关系。既加强与俄等地区大国的磋商和协调,也重视与亚太广大中小国家的关系,争取“中间地带”的支持。同时,区别对待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管控分歧,推进共同利益。四是做好危机管理。加强与美国及有关国家的沟通协调,避免误判引发冲突和对抗,争取危机“不失控”、“不脱轨”。同时,充分做好相应预案。总之,对于新时代的挑战,中国需要保持耐心和信心,积极寻找破解办法,确保亚太大局总体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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