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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正璧印象记

时间:2024-04-24

孙琴安

谭正璧是位十分优秀的学者,在中国古代文学领域的研究尤其出色,成果颇丰,其所著的《中国女性的文学生活》《话本与古剧》,主编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等学术著作尤负盛名。我因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很早就注意并阅读其著作,并很有幸地在30多年前曾登门拜访,当面请教,获益良多,至今难忘。

1981年,我考入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专门从事古代文学研究,当时正从事唐诗选本的搜寻和研究,几乎天天都泡在上海图书馆看书,有时还会碰到富寿荪、顾易生、王水照诸先生。时间一久,我与上海古籍部的工作人员也熟悉起来。那时谭正璧主编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封存已久,几十年后突然重印面世,非常受欢迎,影响很大。我为研究需要,特地买了一部,发现谭正璧著录的史料非常丰富翔实,对二十四史中涉及的文学人物,特别是“文苑传”“儒林传” “经籍志”等非常熟悉,并都有出处,我就根据他所提供的一些书目和线索,按图索骥,果然解决了一些问题。有时还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把我想了解的书目作为阅读书单,开给上海图书馆。尽管古籍部工作人员查找下来说没有,但对我仍是一种收获,知道此书已佚;有时他们会提供线索,说某某图书馆有藏,这就是意外收获了。当然,我的搜寻渠道很多,谭正璧的书仅是渠道之一。

有一次,工作人员无意中问起我的书目是从哪里来的?我一边说起了多种书目,同时也谈到大量的是书中找书,谭正璧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即是其一。他们一听,便说:“谭正璧就住在附近,你倒是可以去跟他聊聊,弄得不好会有收获的。”

我大喜过望,抄了地址,隔不数日,便和书法家顾妙林一起去拜访他。

那时谭正璧已有85岁了,就住在南京西路一条弄堂的老洋房底楼。与他住一起的还有他的女儿谭寻。恐怕是当时谭正璧已双目失明,而谭寻也是单身,为便于照顾父亲,所以父女同住。谭先生面目清癯,思路清晰,说话声音清朗,谈吐中颇带几分传统文人的名士做派,直率地与我说起了他的经历。他对在山东大学教书的那段日子谈得尤多,似乎也最为怀念。我向他谈起了拜读其《中国文学家大辞典》的收获与感想,他默默地听,时而微微点头,然后对我说:“一个人做学问,肚皮里一定要装有很多书,否则很难成为有学问的人”。

当时我说起上海古籍出版社的某某人,他摇头:“他肚皮里没装过什么书”,说起另一个人,他又摇摇头:“肚皮里没有书”。

我很能理解他的意思。因为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文化大革命”十年,在“读书无用论”思想的影响下,很多人不读书,更不敢做学问,所以谈到学问,特别是研究古代文学,他当然更强调要多读书,多装些书,学术界所谓“宁坐板凳十年冷,不写文章半句空”,也是这个意思。

感觉得出,谭先生是个说话很直率的人,也不会说假话和客套话,也没有空头的大道理,全都是实在话,对我这个刚刚开始从事古代文学研究的人来说,这是大有帮助的。随后我提到了他和谭寻合著的《弹词叙录》一书,他说:“这书1958年就开始写了,历时7年,好不容易把摘录工作搞好。”他指指谭寻:“我女儿帮我一起搞的。结果‘文化大革命’一来,许多资料都散失了,两人只好将部分稿子重加整理,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这时谭寻才开口补充道:“为了重新整理出版,很辛苦的!”我这才注意到谭寻,她像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微胖,行动缓慢,说话也不大流畅,不是那种伶牙俐齿的类型,而是非常忠厚老实的样子。也不知她结婚过没有。

再看谭老家中陈设,都很简单陈旧,有些地方还有点凌乱,可能谭寻耽于学问,而操持家务、整理房间等非其所长,但能陪伴父亲,使其安度晚年,父女相依为命,共度余生,也就堪以欣慰,算得上一桩幸事了。

7年以后,谭正璧溘然去世,也不知谭寻以后的生活是怎么过的?但谭先生清癯的面容,清朗的声调和渊博的学识以及谭寻的忠厚诚实,却仍历历在目。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好在父女俩都有著作传世,特别是谭先生可以说是一代学人,也足以彪炳史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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