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4
文/薛漠北图/窗外有山
那些病人一点点向前,看着那些目光中透着杀意的病人,袁芹只感觉头皮发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小可失踪了。
虽然袁芹给林小可的家长打过电话,林小可的父亲也坚称林小可没有失踪,但袁芹知道,林小可和其他几个学生一样,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大学毕业的袁芹来到了W 市的这家民办高中任职,并成为了高一七班的班主任。在她刚刚上班后不久,第一个学生邱峰开始无故旷课。当她打电话向邱峰家长询问缘由时,邱峰家长却声称自己的孩子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袁芹操心。
袁芹刚刚投身教育事业,拥有一腔教书育人的热血,眼看着学生们熬过这三年就可以到大学开阔眼界,她当然不会允许学生辍学。
袁芹私下了解了一下邱峰的家庭状况,她原本以为邱峰家庭困难,难以支付教育费用,本来想要资助邱峰的她进行了一次家访,但她却发现邱峰家庭富裕,完全不像会是因为支付不起学费而辍学的样子。
邱峰家长见袁芹很有责任心,便告诉她孩子已经转学。袁芹想着自己的学生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于是没有继续过问学生的去向。
然而,第二个学生和第三个学生接连失踪后,袁芹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一开始袁芹还在自我怀疑,自己这个班主任没有教学经验,被家长们和学生们嫌弃,所以学生们才纷纷转学。但林小可失踪后,她开始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在袁芹萌生出辞去班主任这个职务的想法时,林小可安慰过袁芹。因此袁芹实在想不出,那么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林小可会像其他几个学生一样转学。
林小可“转学”后的第二天,袁芹请了一整天的假。这一次,她没有去拜访林小可的父母,而是拜访了林小可的邻居。
林小可住在W 市的开发区,不像其他几个学生住楼。住在平房的人,邻里之间互动比较频繁,因此袁芹猜测林小可的邻居或许会知道林小可的情况。
当林小可的邻居得知了袁芹的来意后,立刻说:“转学?林小可是辍学了!”
紧接着,林小可的邻居告诉袁芹,前些日子林小可去了一家疗养院照顾她住院的母亲,如果袁芹想找林小可,可以到疗养院看看。
袁芹根据邻居描述的地址,来到了那家建立在郊区的疗养院。
疗养院不大,院墙很高,她可以通过大铁门看到疗养院里晒太阳的病人。那些病人或是体态臃肿,或是身体残疾,但令袁芹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病人的年纪并不大。
袁芹想要走进疗养院,但门卫谢绝了她的探望请求。门卫声称只有工作人员能够进出疗养院,并且坚称疗养院里没有林小可这个人。
袁芹吃了闭门羹,准备先行离开,但却在离开之前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袁芹在中介所见到邱峰的母亲后,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纠结成团。这几天,她一边寻找疗养院的招聘信息一边调查另外几个“转学”的学生的去处,最终她惊讶地发现,那些失踪的学生与疗养院之间都存在着某种关系——那些学生的父亲或母亲都是疗养院的病人。
好奇心像是气球,逐渐膨胀。始终找不到疗养院的招聘信息的袁芹有了假扮成病人,入住疗养院的打算。然而令袁芹没有想到的是,疗养院竟然拒绝病人主动入住,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住进疗养院。
事出反常必有因,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不得要领。
这天,正在办公室搜索有关疗养院招聘信息的袁芹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员穿着红马甲,长得又黑又瘦,面无表情地将那个轻飘飘的纸箱递到袁芹手上就离开了。
箱子上并没有快递单,看不到寄件人的信息,袁芹眉头微蹙,晃了晃箱子,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虽然袁芹不记得自己在网上买过什么,却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那个纸箱子。
纸箱子里什么都没有。
袁芹正在思考是谁在恶作剧,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紧接着,她离开学校,朝着W 市的某个地方走去。
袁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她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有一份工作在等着她。
当袁芹来到坐落于胡同深处的中介公司时,天已经快黑了。
袁芹一边思考谁会在这种地方开中介公司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那个穿着红马甲的快递员就站在他身后,此刻正在整理文档。
“寄空快递的人是你?”袁芹直接问。
“我叫八。”八没有回答袁芹的问题,“你能收到快递,说明你需要一份工作。”
袁芹扫视了一眼这家小中介公司,很有保留地看了八一眼:“我想到一家疗养院工作,但我不觉得你能帮到我。”
八在手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了袁芹面前。
袁芹看了八一眼后拿起合同,发现用人单位正是那家奇怪的疗养院。
虽然袁芹觉得这家中介公司很奇怪,那个叫八的男人也如同鬼魅一般神秘,但为了找到自己的学生们,她还是决定签下这份合同。
签下合同后,八将袁芹的名字录入了文档里。
袁芹绕到办公桌侧面偷看了一眼,发现文档里有些名字被改成了红色。
在袁芹签上自己的名字前,八突然开口:“这份工作可能有生命危险,你确定要签吗?”
袁芹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只是护工而已,能有什么生命危险?”
“上一个去乡下当村医的应聘者已经死了。”八看着文档里,红色的周航宇三个字,提醒袁芹。
袁芹看了八一眼,没有理会,直接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袁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进入这家疗养院。她没有时间去想中介公司和八是什么来头,进入疗养院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林小可和其他几个学生。
然而令袁芹想不到的是,她并没有发现林小可或是其他同学的身影。
晚饭期间,袁芹站在食堂的角落,扫视着所有用餐的病人。那些病人都穿着肥大的病服,如果不看脸,压根分不清谁是谁。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人群中发现邱峰母亲的脸。
半年前,袁芹到邱峰家做过一次家访,袁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邱峰母亲的身体还算健康,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但现在那个年轻的女人体态臃肿,看上去像是吃了某种含有激素的药,在半年的时间内增重了二百斤一般。
袁芹本以为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邱峰的母亲早就把她给忘了,但没想到此刻邱峰的母亲正在偷看她。这让袁芹觉得,自己可以趁着休息时间,去找邱峰的母亲问个明白。
晚饭结束后,病人会汇聚到大厅里听比较舒缓的音乐。据说这是疗养院的特色治疗项目,病人们会在这个过程中放松身心。
袁芹趁着病人们闭目养神的功夫,凑到另外一名护工身边,小声问:“这里的病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呀。”
那名护工语气冷冰冰地说:“多数都是三四十岁,也有少数年纪小一些的。”
“有十几岁的吗?”袁芹问完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刻意了。
那名护工看了袁芹一眼,眯着眼睛说:“好奇害死猫,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
袁芹一时语塞,她认为自己并没有问什么过分的问题,但护工的反应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那名护工没给袁芹继续问话的机会,直接扭头走了。
音乐疗养结束后,病人们全部回到各自的房间,袁芹则呆在值班室里计划着等到所有病人都睡了,她就去找邱峰的母亲问个究竟。
袁芹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总结成一句话就是照料病人们的衣食住行,如果病人有特殊状况,会按响床头的呼叫器,袁芹听到呼叫器的响声,需要第一时间赶往病房。如果没有特殊状况发生,袁芹只需呆在值班室睡觉。
就在袁芹准备前往邱峰母亲所在的病房时,三号病房的呼叫器响了。
计划被破坏的袁芹只能先去三号病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号病房是双人间,一位病人穿着三条腿的裤子,另一位病人是个孕妇,按响呼叫器的正是那名孕妇。
此时此刻,那名孕妇正抱着肚子大声叫痛。
袁芹看着孕妇圆鼓鼓的肚皮,问另一个病人:“她几个月了?”
“三十六个月。”
心情原本就有些烦躁的袁芹呵斥道:“别闹。”
三条腿的病人继续说:“我没闹,她已经住院两年多了。”
听了三条腿病人的话,袁芹只觉得头痛。这世界上哪有人怀孕三年还不生产?以为自己怀的是哪吒吗?
“护工妹妹,你看她是不是要生了?”三条腿继续问。
没等袁芹说话,孕妇一边喊痛一边叫了起来:“不,我不要生!啊!好痛啊!”
裤子有三条腿的病人笑嘻嘻地看着孕妇,对袁芹说:“她就是这样,你不用管她。”
袁芹现在懂了,这个疗养院的病人不是残疾人就是疯子,眼前这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袁芹不想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一边安抚孕妇的情绪,一边准备打120 叫救护车。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孕妇竟然伸出手将袁芹的手机打到了地上,表情扭曲地吼道:“不要你多管闲事!”
“你……”袁芹现在明白了,能跟疯子住在同一间病房的,多半也是疯子。但就算面前这个孕妇脑子有问题,她也无法坐视不理。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但她知道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遭,如果不及时送到医院,随时可能会出人命。
就在袁芹准备捡起手机继续叫救护车时,另一个护工冲了进来。
那个护工一把夺过袁芹手里的手机,而后将孕妇扶了起来,往孕妇的嘴巴里丢了几片药。
“你干什么?”袁芹觉得这个家伙不仅冷血,还没有常识。
那个护工看都不看袁芹,冷冷地说:“她不需要被送到医院,她只需要吃几片镇痛片。”
“她要生了,你不怕闹出人命吗?”袁芹质问道。
那个护工将孕妇安放回床上,而后扭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袁芹:“她不会死的,这里的病人都不会死。”顿了顿,“如果你非要胡来,那你可能会死。”
“你们都疯了!”袁芹看着另外三个人说。
另一个护工继续说:“你是新来的,今天是你第一天值班,我担心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专门回来看一眼。如果我不来你可要有大麻烦了,你不谢我,还骂我是疯子?”
袁芹只是摇头,并不争辩。她拿起手机,转身离开了三号病房。
回到值班室后,袁芹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突然想到,这里既然是疗养院,病人们应该有病例才对。想到这儿,她打算查看一下病历,看看那个孕妇究竟有几个月的身孕。
另一个护工嘱咐袁芹遇到麻烦事打电话给她后便离开了。
袁芹准备先去看病历,再去找邱峰的母亲问个究竟。
“袁老师。”寻找是否存在还未可知的档案室里的袁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那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林小可的声音。
袁芹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人,她皱起眉头一边向后走一边问:“林小可你真的在这里?你躲在哪?为什么不继续上学?是因为要照顾你妈妈吗?”
林小可对袁芹的问题避而不答:“袁老师,对不起,请你回学校吧,同学们需要你,正如我妈妈需要我。”
这算是什么理由?如果一个母亲需要孩子的陪伴而毁了孩子的前程,那也太自私了吧?袁芹不想跟林小可废话,打算直接找到林小可并把林小可带回去。但当她循着声音去找林小可时,却发现林小可并不在附近。
袁芹看了一眼身边的十八号病房,直接推开门并打开灯,但却没有发现林小可的身影。
袁芹既没有找到林小可,也没有找到病人们的病例。
翌日,袁芹趁着病人们吃饭和疗养的间隙,偷偷用手机将病人们的脸逐一拍了下来。
下班后,袁芹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林小可家的方向而去。
此时林小可的家亮着灯,但袁芹没有去拜访林小可的父亲,而是又一次来到了隔壁,拜访那个指引她找到疗养院的邻居。
这一次袁芹带了礼品。
因为想要贪小便宜,林小可的邻居并没有嫌袁芹烦人。
“又来打听林小可的事?她真的去疗养院照顾她妈妈了。”林小可的邻居一边迫不及待地拆礼品一边说。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她妈妈长什么样子?”袁芹开门见山。
“哦,你直接去小可家,看看家里有没有相片就行。”
袁芹有些尴尬地答道:“只有林小可的爸爸在家,我不太方便去。”
林小可的邻居抬起头看着袁芹:“啊,那怎么办?虽然我们是邻居,但我也没有她的照片啊。”
袁芹早有准备,直接拿出手机:“你帮我看一下,这些人之中有没有林小可的妈妈,浪费不了你多长时间,也就十几分钟。”
林小可的邻居看在礼品的份上,接过了袁芹的手机,翻看了一遍,而后又将手机递了回去:“就是她,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呃……我在那家疗养院当护工。”袁芹看了一眼林小可妈妈的照片,截了一下图。
“她到底怎么了?前两个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住进疗养院了?”邻居问。
袁芹一边将其他照片删除一边说:“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在回家的路上,袁芹一直看着林小可妈妈的照片,思考她患了什么病,但却始终想不明白—疗养院的病人太多,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对病人们进一步了解。
因为知道了新的目标,第二天袁芹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林小可的妈妈和邱峰的妈妈。
终于熬到了晚上,疗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全部下了班,袁芹又开始行动了。
袁芹来到十八号病房,想到林小可的母亲就住在这间病房里,而那晚也在这附近听到了林小可的声音,更加确定林小可就在疗养院。
虽然现在还没到病人的休息时间,袁芹依旧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十八号病房的门。
“袁护工,你怎么突然来了?”正在看电视的病人扭过头问。
“我来找吴玉梅。”吴玉梅是林小可妈妈的名字。
袁芹的视线越过另一个病人,落到了吴玉梅的身上,此时的吴玉梅正背对着袁芹,侧身躺在病床上。
今天白天袁芹观察了吴玉梅一整天,知道吴玉梅驼背,但此时袁芹近距离接触吴玉梅,才发现吴玉梅哪里是驼背,分明是脊柱畸形。
袁芹也想到,住在这家疗养院的病人,多数都是身体畸形,与其说这是一家疗养院,不如说这是一家畸形院。
吴玉梅听到袁芹的声音转过了身,脸朝着袁芹的方向说:“袁老师,你发现我了?”
袁芹向前走了几步,无视另外一位病人的不满,直接关掉了电视,而后看着吴玉梅问:“林小可妈妈,我想跟你谈谈。”
吴玉梅继续问:“谈什么?”
“你把林小可藏在哪里了?”不等吴玉梅回答,袁芹继续说,“她才十七岁,你不应该让她辍学照顾你。她爸爸不能照顾你吗?这里的护工不能照顾你吗?说,你到底把她藏在哪儿了?”
吴玉梅继续说:“你管不着。”
袁芹正要继续说教,却又听到了林小可的声音:“袁老师,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
袁芹很确定林小可的声音正是从吴玉梅身边传出来的,她立刻走到吴玉梅床边,低下头查看床底,但却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袁芹开始仔细搜查整个病房,但却一无所获。
就在袁芹准备继续质问吴玉梅时,走廊里传出了病人的呼喊声。
袁芹不甘心地看了吴玉梅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十八号病房。
发出喊声的是三号病房的三条腿病人,她告诉袁芹,那个孕妇又要生了。
袁芹不耐烦地问:“既然她觉得肚子疼吃两片止痛药就可以,为什么不留一些药给她?”
那个病人摊手:“这里有很多奇怪的规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不是那个冷血的家伙,我才不管什么规则!”袁芹说完直接冲进了三号病房,紧接着她搀扶着孕妇走出了三号病房。
尽管孕妇在挣扎,但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体力不支,只能任由袁芹拉着走。
袁芹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孕妇“搀扶”到了楼下。
孕妇的叫喊声惊动了其他病人,那些病人纷纷走出房间,看着袁芹和孕妇,开始议论纷纷。
袁芹听不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也不想去理会,只是把孕妇搀扶到了自己的车上,而后不顾门卫的反对,直接开车离开了疗养院。
到了医院后,医护人员见了孕妇,第一反应自然是帮助她生产,医生只是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孕妇的情况后便对袁芹说:“你是家属吗?病人现在很虚弱,胎儿看上去也不算小,顺产的可能性不大,建议剖腹产。”
“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袁芹气喘吁吁地嘱咐道。
尽管孕妇极力反对,但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
一小时后,一名医护人员走出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外等待着的袁芹立刻拉住了医护人员问:“怎么样?母子平安吗?”
医护人员只是表情木讷地念叨:“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太奇怪了……”
“到底怎么了?”袁芹提高音量。
医护人员转过头看着袁芹说:“那孩子的头发好长,眼睛是睁开的,还长了二十颗乳牙,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新生儿。”
袁芹不是很明白,继续追问道:“什么意思?”
医护人员继续说:“那孩子,看上去应该有两周岁了,这太奇怪了……”
两周岁……十月怀胎……
袁芹想到了孕妇的室友说过,这个孕妇已经怀胎三十六个月。如果那孩子真的有两周岁大,难道那个疯子说的话都是真的?
袁芹没有继续留在医院。她将病人托给正规的医护人员照料后,就开车返回了疗养院。
一路上,袁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她实在想不到人的妊娠期为什么会长达三年,她更想不到,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以及病人明明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但为什么反应都很淡定。
袁芹原本以为疗养院的病人多数都是畸形,只有孕妇这种病人身体健全,却不料孕妇的身上藏着这样大的秘密。此时此刻,袁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总觉得住在疗养院的病人都很奇怪,她要找的人身上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尽管袁芹很害怕,但一想到自己的几个学生都在疗养院下落不明,她还是壮着胆子第一时间回到了疗养院。
袁芹将车停到宿舍楼下,直接上楼,准备逼迫吴玉梅说出林小可的下落。然而袁芹刚刚走到二楼,却发现此时的走廊里站满了人。
那些病人穿着统一的病服看着她,表情各不相同,气氛十分诡异。
“大半夜都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袁芹正要将他们赶回各自的房间,然后去十八号病房找吴玉梅,那些人却很有默契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将袁芹的去路堵死。
一楼也传来脚步声,袁芹回头,发现其他病人正从一楼走上来,已经堵住了楼梯。
“你们想干什么?”袁芹靠在楼梯扶手上,一脸警惕地问。
一个头很大,梳着发髻的中年妇女向前走了一步,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你不该强迫病人出院。”
之所以说她的声音奇怪,并不是因为她的音色,而是因为她的声音自带混响。是了,袁芹觉得面前说话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那个大头妇女又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袁芹面前:“你不是来照顾我们的,你的目的不纯粹。”
“没错,我是来救我的学生们的。”此刻的袁芹虽然害怕,但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抖。
“你可以找你的学生,但你不能影响其他病人。”顿了顿,“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了,她不想把孩子生下来,你非要把她送到医院,违背了她的意愿。”
大头女人身后有人附和:“没错,你今天能强迫她生产,明天就会强迫我们。”
袁芹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们……你们都是神经病!”
大头女人突然神秘兮兮的笑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住在疗养院吗?”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发髻,发髻被打开后,她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接着她慢慢转过了身,拨开了自己脑后的头发。
女人的头发下,竟然藏着另外一张脸!
刚刚还强装镇定的袁芹摇晃了一下,感觉头晕目眩,眼前的所有人都在旋转。
看着晕呼呼的袁芹,女人脑袋后的那张脸笑嘻嘻地说:“朋友们,把她杀了,就不会有人强迫我们改变现状了。”
那些病人一点点向前,看着那些目光中透着杀意的病人,袁芹只感觉头皮发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袁芹愣了一下,随即向右看去,发现抓住自己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小可。
此时的林小可身上带着黏糊糊的液体,站在楼梯的下方,正拉着袁芹的手腕,大声喊着什么。
这一刻,晕乎乎的袁芹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听清楚了林小可在对她喊快跑。
袁芹跟着林小可跑出了宿舍,直接上了车。而那些畸形的病人则以丑陋的姿势跑出了宿舍楼,试图将袁芹抓回来。
袁芹双手发抖,试了两次后,终于成功地发动了车子,而后载着林小可离开了疗养院。
那些病人并没有追出来,而是站在门口不甘心地打骂。
死里逃生的袁芹松了一口气,而后通过内后视镜看着头发湿漉漉的林小可问:“小可,你藏到哪里去了?”
林小可情绪有些低落,缓缓答道:“袁老师,说来话长……”
袁芹继续说:“不急,我先带你回家,到时候你再慢慢跟我说。”顿了顿,“邱峰和其他两个同学呢?他们是不是也在疗养院?”
林小可别过头:“袁老师,你别再问了。”
袁芹虽然不懂林小可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低落,但还是决定尊重林小可的意见,闭上嘴不再多问。
到了家后,袁芹让林小可好好洗个澡,然后再把疗养院发生的事情讲给自己听。
林小可洗了两个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
袁芹知道,林小可不是动作慢,而是在纠结要不要将疗养院的事告诉她。但与此同时,袁芹对疗养院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
林小可接过袁芹递过来的热茶,终于开口了。
“疗养院的病人,要比你所看到的多一倍。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每一个人,都不单单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也许你会觉得我这句话听上去非常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像我和我的母亲,我们曾经共用一个身体。”
“共用一个身体?”袁芹突然想到那个脑袋后面长着一张脸的可怕女人,那个人说话的时候自带混响,听上去可不就是像两个人在说话吗?
林小可点头,继续说:“直白点说,孩子和家长的关系就像是寄生关系。那些你看不见的人,像我一样,曾寄生在自己母亲的身上。袁老师,也许你还记得,我的妈妈驼背很严重,如果你当时撕开她的衣服,就会看到寄生在她背后的我。”
袁芹觉得难以置信,这太荒谬了。
林小可继续说:“但我又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其他孩子是主动要求寄生到家长身上的,比如邱峰。邱峰认为高中压力太大,不想经受那样大的压力,只想依靠父母生活。而他的母亲也愿意成为邱峰的宿主,继续供养邱峰。其他同学,以及疗养院的多数年轻人也都是这样,为了逃避这个时代给他们带来的压力,选择回到父母的身边。你可以理解为这算是啃老的一种吧?其实这样形容也不够准确,因为疗养院会主动向目标人群发出邀请,并为他们提供食宿和经济支持,所以严格来讲,不能算是啃老。”
袁芹一脸惊讶地继续问:“那些身体有残疾的病人,身上都寄生着自己的子女吗?”
林小可点头:“是的,但是大家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多数大人是顺从子女的意愿才住进疗养院,而有些子女则是顺从家长的意愿。比如我,又比如那个妊娠期长达三年,都不肯生产的孕妇。”顿了顿,“现在的孩子太叛逆,那个孕妇害怕自己的孩子生出来后会变得不可爱,也害怕婴儿受到这个社会的伤害。”
听了林小可的话,袁芹震惊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造成这种畸形的寄生关系的罪魁祸首不正是溺爱吗?
“这哪里是疗养院,分明是助长邪风的培养皿!”袁芹愤怒不已,看着林小可继续问,“你可以重新和你妈妈分离,那他们自然也可以。”
林小可听了袁芹的话,立刻放下茶杯,一脸紧张地看着袁芹:“袁老师,你千万不要再回去了!”
“为什么?我还有三个学生留在那里,我要把他们都救回来!”袁芹很固执。
林小可摇头,继续说:“我之所以会跟你回来,是因为你带着孕妇离开疗养院后,其他病人就开始商量着要杀死你了。我不忍心看着你因我们而死,所以才不顾我妈妈的反对,重新变成了独立的一个人。邱峰他们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自愿寄生到父母身上的,他们不想面对人生的任何一个困难和挑战,只想依靠父母生活。”
袁芹十分不解地摇头:“他们理解的亲情,与他们的身体一样,都是畸形的!”
林小可叹了一口气:“是啊,但又能怎么样呢?这种现象,不是早就存在了吗?只是在疗养院没有出现之前,我们没有以这样直观的方式发现罢了。”顿了顿,“袁老师,如果你回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我就揭发疗养院的秘密!”
林小可无奈地苦笑道:“袁老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疗养院不受现实的规则束缚,没有人能干预疗养院正常运行。”顿了顿,“除了病人自己。那里没有强迫任何病人留下,病人们可以像我一样自由选择未来是继续当寄生物还是过正常的日子。”
尽管袁芹知道林小可说的没错,但却还是很不甘心。
她思考着如何救出自己的其他学生,突然想到了如同鬼魅一般的八,以及那个充满神秘气息的中介公司。
翌日,袁芹将林小可一个人留在了家,自己开车前往了中介公司。
八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你跟那家疗养院有什么关系?”袁芹直接质问八。
八语气淡淡地说道:“他们只是委托我帮忙寻找护工,仅此而已。”
“那个地方很诡异,你也很诡异。”袁芹继续说。
“我说过,那份工作很危险。我知道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目的,但我不能帮你把你的学生救出来。”八如是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提前终结合同,或者回到疗养院,履行合同。”
袁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选择回去。”顿了顿,“我会死吗?”
八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兀自说:“你的结局如何,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袁芹不想再和这个诡异的男人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中介公司。
袁芹离开后,八直接打开了文档,将袁芹的名字改成了红色。
身穿红马甲的快递员开口问:“现在就把她的名字改成红色吗?”
八看着屏幕上的那些名字说:“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结局,这些求职者是这样,疗养院的病人是这样,袁芹也不例外。其实她不仅是个老师,还是个医生,她想治疗那些人畸形的心态,却不知道医生并不能救所有人。有时候走错了路,及时回头也算是一种前进,可惜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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