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4
刘曼琦
人有时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想起某些温暖的记忆,毫无理由,就是那样突然的想起,然后心情因着这些回忆柔软。
回忆,是今朝与过往相遇的缘分,旧时光下起了雨,谁会不解风情地撑起雨伞阻挡它的细密?它这样温暖美好。于是我说:不如好好遇见。
当一切开始发生的时候,将来的我们,把它称作,过去。
清瓦土房水井,猪圈狗窝鸡棚,在我的眼里美的像个神话。那是我童年的一部分,最深刻,最难忘,最美的时光。在乡下,儿时还不知世事的我不懂得淳朴天然清新为何物,无奈因年纪小不懂珍惜,以至现时的我总在深深的回忆着,品味着。那种感觉,在城市的喧嚣声中被打磨,然后消失,悲哀的再不出现。陶渊明所写《归园田居》中: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那种回归自然的欣喜之感,常让我想起乡下。
乡下,是外婆家,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庄,真真正正的乐土。那时候是无忧无虑的小学生,寒暑假来了就背起行囊,不做作业,妈妈把我送到大巴车上,从郑州一路颠簸,尽管晕车呕吐、难受,但一下了车,如同羁鸟还旧林,池鱼归故渊,呼吸到熟悉的空气,一下子就精神振奋,疲劳全无。所谓天高皇帝远,就是这样一种愉快之感。
《外婆的澎湖湾》中“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可以描述外婆家景色的感觉。外婆家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小村庄静卧于大山之中,村前明溪叮呤,潺潺而下。沙滩松软,闪耀金光。茂竹修林,郁郁青青。村后远山朝碧暮金,每时之景各不相同,俨然如画。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东墙西院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村中,时有鸡鸣声狗吠声,或牛铃声鸟振翅声,划破寂静的空气。亦有牧笛声赶羊声,清脆低回。晴日明媚如斯,阴天烟雨迷蒙,如水墨写意。傍晚,端着瓷碗盛着香喷喷的晚饭,坐在屋顶上,伴着从各家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炊烟,一边吃,一边欣赏火烧云的奇艳妖娆,再晚一点,月亮又圆又白从山头慢慢爬上,玉盘一般。皎洁的月光照亮我紧盯着它的眼眸,那么小的我,被它震撼着。墨黑夜幕上繁星耀眼,似钻石,似恋人的双眼,美的不像话。我时常搬一把竹椅,坐在瓦房小院中,听长辈说着琐碎小事。从河面吹来的风,撩动青丝,吹笑面孔。我也会上山摘野果,在土地中刨地菱,果子在山中清泉中洗洗便吃,酸甜可口。
我的外婆是很好的人,善良朴实勤恳,后来外婆生病,我却做不了什么,只有在每年回家的时候照顾孝敬她,不愿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敬佩爱戴我的外婆,我盼望她安好。
外婆善良且知书达理。她曾是大地主家的闺秀,却在时代的颠簸中成了普通人的妻。外婆很坚强,早年受了许多苦,因家庭成分不好受批斗,遭人排挤,但她骨子里的坚韧却被激发出来。她亦幸运,遇到我的外公,那时外公去了内蒙古,外婆并未与外公结成夫妻,外公去了五年,外婆就等了五年。五年的光阴在他们的生命长河里,因为等待而有了不同的意义。那时的他们相依为命,辛勤耕耘,用非凡的勇敢与耐力熬过最艰苦贫瘠的岁月,把一个个孩子养大成人。他们如老黄牛一般让人敬重,然在我心里,却是深深的心疼。
外婆没有生过儿子,在今天这不算什么,然在那时,封建的人们思想不开放,对外婆的嘲笑讽刺时时存在,外婆的一群丫头,让有儿子的人有了炫耀的资本。外公不嫌弃,个个欢喜。但外婆常自责,不善与人争吵。外公却不任人拿捏,仗着身高体壮嗓门大有道理,一句句骂回去,从此没人敢欺负外婆。外公有文化,有人请他去做国家人,在那时这机会便是命运的转折点,可外公思虑后放弃了,他放心不下外婆与孩子们,他不能让家人受外人欺负,或许这有些执拗的倔强,但外公就像一位狼王,引领保护着依靠他的狼群,硬生生为狼群撑起一片天,遮风避雨,温柔的港湾,却将伤痕与心酸独自享受,然毫无怨言。直到现在,外婆长卧病榻不起,外公在前仍悉心照顾侍候,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外公的强大的责任心以及他无言的伟大使外婆此生有了依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们的誓言永不褪色。这是莫大的幸福。
兄弟姐妹是相亲相爱的。我们曾在被炎炎夏日晒的发烫的小溪里捉螃蟹,当然,我这个城里来的孩子对这一窍不通,主要是弟弟和姐姐捉,我负责看好小螃蟹。我们曾在竹林深处捉迷藏,在雨天滚的满身是泥,跳进河里洗澡,自由着,快乐着,享受着。过年放炮,噼里啪啦,鸡飞狗跳。我当过在牛背上唱歌的牧童,当过山间的砍柴姑娘。村子里的人们,是黝黑脸庞、粗壮臂膀的劳动人民,他们每见我放假回家,总会招呼款待我,我虽小,却也懂得,那是他们的厚实淳朴,是在青山翠林间陶冶的天然的本性:热情与善良
后记
后来,当地发展了旅游业,外婆家那里被规划成水库,那片土地被深埋水底了。
以往那样一片静寂的土地竟也终于热闹了起来,坚硬平直的柏油路代替了忠厚温暖的土路,混凝土浇筑的大桥连接群山,再不见小巧可爱的溪水石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那里,他们拍照,感叹此地的美好,我本应骄傲,但我却不愿回到那里,那让我感到残忍。最难过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当所有都已改变,心却还在老地方,痴痴不愿离,悲伤的物非人是。
只有无奈着自我慰藉了,无论它变化多少,在我心中,它仍是眉眼如初,岁月静好的模样,不曾改变,从未远离,能让我在偶尔的梦里寻寻觅觅,相拥回忆。
我稀里糊涂地来了北京,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的淡然,过渡时期我已不记得,那时的我太渺小,无法抗拒一切,无法阻止一切,只能如纸飞机般任风左右,风停时,纸飞机飞去哪里,无可预知。
作者单位
北京市第九中学(高中)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