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4
阿念
每一个生命,都能够发出生命的微光,而当这些微光聚合之后,便会充满温暖,灿若星河。每一个生命都有不平凡的故事,而这些不平凡的故事串联起来,便凝聚成生命的力量。
在2021年刚刚拉开序幕时,一场由中国互联网发展基金会、中国医师协会健康传播工作委员会、国家卫生健康委文化推广平台联合发起并主办的新年公益演讲——《生命的微光》,在央视网、人民日报等众多视频平台同步直播。据不完全统计,直播的总观看人数达到350万。
此次演讲活动特邀9位讲述人用声音传递力量,分享他们对生命、医学与健康的思考。9位讲述者中,有逆行的白衣战士、新冠肺炎患者、前往抗疫一线采访的记者、流量博主、健康传播人等。新冠肺炎疫情给我们留下的,不应该只是阴霾,更多的应该是那些与温暖、爱有关的记忆。每个人都是英雄,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的故事,都令人感动……
本刊经主办方同意,于2021年4~12期连续刊登9位讲述者关于生命的故事。向每一位英雄致敬!
2020年2月13日,我收到了我的核酸检测结果,结果是阳性,我被确诊为一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当时,我正和爸爸在家里吃饭,看到检测报告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一定是搞错了。但是,很快我就接到社区打来的电话,对方一开口问“请问是吴尚哲吗”,我的后脑勺像挨了一记“闷棍”,脚下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因为在我心中,这个时候,确诊也许意味着死亡。爸爸打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一边用双手强撑着桌面,一边魔怔似的念叨着:“孩子,你怎么可能是阳性呢?你不可能是阳性啊!”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安慰爸爸说:“社区的人很好,让我慢慢收拾,会有人接我到方舱隔离。”
面对疾病生死,以前总觉得它离得特别远,但是这一刻,我却觉得它离我近得不能再近了。我突然想洗个澡,把水龙头打开,把手机音乐声放到最大,小小的浴室成为我跟外界最好的隔绝空间。内心的恐惧和压抑已经憋了太久,一直不敢在爸爸面前哭,这一刻我终于能释放自己的所有情绪。
我想起自己还有好多遗憾,我那么喜欢旅游,想去冰岛看极光,想去日本看樱花,想去上海的迪士尼乐园……可是我怕进了方舱医院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洗完澡后,我给自己抹上护发油,修剪好指甲,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己以前根本就不会发的泳装照。如果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让大家记住的是我最美的样子。
坐警车去方舱医院的路上,下起了雨,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这时候的武汉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全市的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都已经停运,很多以前容易办到的生活琐事都变得不再容易:快递停运,人们生病不敢去医院,因为怕被传染;店铺大多关门,想买药也很难买到。
爸爸一天不止三顿把板蓝根当水喝,妈妈买了一箱车厘子,说要补充维生素C以提高免疫力。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使我们一家人远离病毒。我甚至错误地觉得,去方舱医院不是为了治病,只是为了隔离,为了不让别人接触到我们。
到方舱医院时天已经黑了,还没进门我就看见一幢白色的高大建筑投射出黑色的影子,一排排的垃圾车、救护车停在大楼边上,还有一些“包裹严实”的人走来走去。走进方舱医院,看到的是密集的高低钢丝床。床的上铺没有床板,只是用铁丝把四根柱子绕起来,两根柱子之间写上患者的身份信息和主治医生。因为这里24小时不熄灯,所以很多人会在上面晾着被单来遮光休息。走廊里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有为自己或家人担心的患者的哭声,这些都让我的心揪得紧紧的。我当时想: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带着极大的恐惧走进了方舱医院,但也正是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力量。
来方舱之前,爸爸担心这里会冷,特意让我带了好几床被子和被单,把家里的药也几乎全塞给我,这让我的行李又多又重。正当我一步步挪向方舱时,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走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说:“我来帮你一起抬吧。”因为是光线不好的夜晚,又穿着防护服,直到对方开口,我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多聊了两句,知道她竟然是1999年出生的。原来人家是看到了疫情新闻,主动申请来做了志愿者!那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怕了。
一个还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本来可以好好地在家待着,但她为了帮助我们,愿意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来这里,那我一个来治病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去害怕呢?她的勇敢好像传给了我,打消了我之前的疑虑和担心。排队、登记、量体温、领患者手环,一系列流程下来,我决定要在这里好好治病!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死气沉沉。在方舱的中央活动区,阿姨们时不时穿着睡衣来跳广场舞,站在最中间领舞的阿姨,隔着口罩,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笑容。
看着她们舞动的样子,我眼泪都掉了下来,也走进去和她们一块儿跳舞。你们能想象吗?这是一种别样的“燃”。她们本应是一群多么痛苦和颓丧的人,每个跳舞人的身后,都有一个因为疫情而被迫分离的家庭,但她们还能这么有生命力地舞动着,这种乐观和韧性,就像是冲破阴霾的阳光,一下子就把这里照亮了。
在方舱的一天中午,我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她焦急地告诉我火神山那边打电话通知,外婆病得很重。我作为家中唯一符合转院标准的确诊患者,可不可以去火神山照顾她就成了我心中的疑问。
去还是不去?
按照我爸的说法,方舱都是轻症患者,火神山却都是危重患者,病毒浓度远高于方舱。但是不去,外婆还一个人在那里,情况危急,我还是先斩后奏,转院去了火神山。在上救护车之前,我在微博上写下四个字“义无反顾”,我也需要给自己打气,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見到外婆时,她正半昏迷躺在床上,看清楚是我后,她又惊又怒:“你怎么过来的?你不要过来啊,会感染的!”跟外婆解释了半天,她还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病毒是无情的,但火神山里的医护人员却是有爱的。毛青医生是我们综合区的主任,因为外婆有听力障碍,每次毛主任都会尽量俯下身来,加大音量,努力和她沟通着。因为老人进食困难,只能勉强吃一点流食,护士杨小林托志愿者买到电饭煲,又自己扛了5千克大米给我,让我给老人煮粥。
我从走进方舱开始,一直在用手机拍摄视频和文字记录,想让大家看到一个新冠肺炎患者的经历。但当我走进火神山之后,因为家人情况严重,没有太多心力去做这件事,只是有些瞬间会和大家分享。
很多人看到我的日记或视频后,会给我留言和私信。有人告诉我“谢谢你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光”。原来我的分享是有力量的,而力量又是相互传递的,2020年3月6日凌晨3:00,外婆还是抢救无效去世,在那个不眠之夜,还好有人在手机那头陪着我,让我在极度绝望之时仍有一丝暖意。
2020年4月8日,武汉解封,不管经历过什么样的冬天,春天还是来了。疫情好转以后,我也终于去迪士尼乐园坐了旋转木马、过山车,痛痛快快玩了一场。我相信,冬天的遗憾一定会被春风温柔化解,春天也一定会再如期而至!
2021年1月30日 演讲于南京
文章略有删改
(施琳玲 整理)(编辑 杨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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