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诚挚岁月”的救赎之歌

千剑

《战争哀歌》是一部反思战争、抚慰灵魂的泣血之作。越南作家保宁以越战亲历者的口吻，呈現了人们因战争而经受的苦痛以及“无望的精神生活”。

这是爱情的挽歌，是个体命运的哀鸣，也是对战争发出的血泪控诉。与很多战争小说作家不同，保宁极力回避凶残杀伐的血腥场景，他用看似零散的、缺乏连贯性的叙述，撬动嵌入内心的弹片，触摸深入骨髓的伤痕。

小说以阿坚和阿芳的爱情为主线。他们从小同窗共读，比邻而居。战前的家园，留存着他们最美好的回忆。17岁那年，阿坚奔赴南方战场，即将上大学的阿芳为他送行。途中，他们搭乘的列车遭到轰炸，被抛出车门的瞬间，阿坚绝望地瞥见阿芳遭人蹂躏。他寻遍车厢救出阿芳，但噩梦已经逼近，当他告别恋人来到前线，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女人在战争中沦为“军需物资”的命运。

在充满流血与牺牲的战斗中，阿坚活了下来。但他与阿芳的爱情，却在战火中灰飞烟灭。战乱不断，阿芳被迫沦为歌妓。10年战争，碾碎了他们的美好回忆，也埋葬了他们的青春。当他们再次相见，“仿佛有什么已经失去了、改变了”，双方都陷入难以言说的苦痛。

阿芳曾经是阿坚熬过战争、坚定活下去的巨大信念，但无情的战争将他的信念碾为齑粉，痛苦和思念时常将他拉进“想象世界里那最深邃最幽暗的角落”。保宁没有过多描写山河残破、家园荒芜，而是以阿坚这个战争幸存者为镜，映射战争对心灵的戕害。

战后，阿坚作为收尸队成员重返战地，寻找士兵遗体，沙泰河、招魂林、升天隘，他仿佛听到死去的战士日夜号叫。他曾在这些地方目睹战友倒下，有的死在他怀里，有的是为救他而死，有的是因为他的错误而牺牲……

爱情的幻灭已使阿坚几近崩溃，“招魂之旅”更让他陷入无边的精神撕裂之中，那是“像大地一样辽阔、一样长久的痛苦”。战争已经远去，但他内心的狂风暴雨愈发凶猛。他越庆幸死里逃生，就越难摆脱失去亲爱战友的悲凉。

阿坚是战争受害者的一个缩影。在他身后，站着无数难以从泥潭中自拔的退伍军人，他们被惊恐的战争记忆缠绕，丧失了热情和勇气。这是比肉体疼痛、家园损毁、物质短缺更可怕的“太平安乐时代的地狱”，也是战争对人最具杀伤力的摧残。正如阿坚所说：“人们可以重建家园，可以恢复从前的生活，但是精神财产，那些崇高的东西一旦受到破坏，就很难再恢复原貌了。”

一切崇高与美好都结着苦涩的伤疤，阿坚以自我救赎的勇气，揭开这道伤疤，在难以排遣的苦闷中写下他对生活的沉吟。这也是作者保宁对“最美好生活”的期待，以及对“年轻、纯洁、诚挚岁月”的守望。C4E8E0AE-63CB-414E-894C-0953CCA78E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