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爱看别人谈恋爱

韩浩月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观众）为什么就好这一口？”，对于出现在《吐槽大会》中的“雪国列车”CP，脱口秀演员王建国表达了这样的疑问。其实作为当事人，以及在发出疑问之后随即又与李雪琴不断配合进行CP表演的他，心里应该明白，炒CP，对于所有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炒CP这件事，没法追溯到源头。按照当下的CP定义，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当之无愧是CP巅峰。有了如此经典的CP组合，为何人们还热衷于发现、追捧新的CP？那是因为，过去的CP，不是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不能带来参与感和成就感。

嗑CP或能从各种养成类游戏那里，寻找到最初的苗头。当下的年轻人，无论男女，在人生某一个阶段，或者很长一段时期，都玩过养成类游戏。对于目睹一对素人或明星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亲昵，这会让追捧者产生一种幸福的意识，从社会学角度来看，可以将之形容为“媒婆心态”或“媒婆思维”。

奇怪的是，那么多人爱嗑CP，但中国社会的结婚率却不断下降。前段时间，一中学老师在社交媒体上发出感慨，现在的班级里，连早恋现象都近乎绝迹了，问及原因，学生们说，早恋这事“有点二”，这位老师在感慨之余，还有点失落。现在的青少年，可以娱乐的项目太多了，比起短视频、直播、游戏、社交软件等等，谈恋爱太复杂、太累。

但看别人谈恋爱，却是一种轻松的享受。作为CP的“制造者”与“围观者”，网友们可以拿他们编段子，开暧昧的玩笑，制造热搜……享受感也来自于权力欲得以满足：表达的权力，制造偶像的权力，传递集体力量感的权力。所以，那些主动或被动组成的CP，亦要充分尊重网友与观众的感受，顺应受众的期待与要求，最起码做到，不去发出逆反或挑衅的言论，否则，与CP一起“葬送”的，会是其背后的商业利益。

至于有人嗑清华北大这两大名校的CP，有人嗑网红城市成都和重庆的“成渝”CP……其实也是将“权力与欲望”稀释之后的娱乐化表达。这种娱乐化表达，有关学习、教育、旅行、休闲等等与人密切相关的现象与行为。嗑CP为人们内心的真实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仿佛这么处理一下，现实中的距离就会虚幻起来，乃至不存在。

出于懒惰（懒得出门、约会、沟通）而嗑CP，是解释嗑CP现象为何如此普遍的原因之一。但更进一步，会发现，冷漠也是嗑CP的心理诱因。在充满热闹与欢笑的嗑CP现象背后，其实藏着一颗颗不愿意付出真情实感、不希望承担挫折和失落的心，CP成了一层充满安全感的外衣，它紧紧地包裹着现代人那颗愈加敏感而孤独的内心。冷漠，意味着外界无论发生什么悲欢离合都与自己无关，也标志着自身可以潇洒地穿过情感世界的荆棘丛林，拥有一处不受打扰的私人“情绪沙滩”。

可年轻人涌动的荷尔蒙总还是要有出口的，嗑CP便成为他们的荷尔蒙释放方式，由于不是唯一的通道，嗑CP这种已经火爆多年的行为，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一个时刻被厌倦、被放弃，比如智能时代更进一步，脑机接口实现普及，嗑CP所带来的快感，将会被迅速覆蓋。

到那时候，已经不再年轻的人回忆起来，或会将嗑CP的时代，当成他们的纯真年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