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望而生畏的地方

王文

我敢说，到现在为止，最让我紧张不安手足无措的地方不是考场，不是讲台，而是厨房！都说厨房是女人的舞台，那我绝对是这舞台上最蹩脚的小丑，每一次演出都注定是惊险的，甚至狼狈不堪的。这种迹象似乎早就初露端倪。七八岁尤其爱逞能，急吼吼地跑进厨房要帮妈妈，刀起肉落，中指指尖转眼只剩一丝皮肉相连。哭天抢地中，让妈妈用白口罩拆下来的纱布包了又包，最后举着那根包得比脚腕还要粗的中指，在四五个小伙伴的护送下气势昂昂地上学去了。

从此，糗事不断。误把热锅里的菜籽油泼在泔水桶里，因为看着像水，结果被气急败坏的奶奶撵出来。高中时作为学委去班主任家交作业，彼时他还是个单身汉，看见我就想抓个劳工，问我会不会切土豆，我恬不知耻地说会啊，最后，砧板上堆满了一堆，不是土豆丝，也不是土豆片，而是貌似土豆棍的玩意儿！我自己也被这种粗狂的刀法震惊了，趁着他去隔壁借酱油的空儿，迅速逃离了现场，无声无息。

习惯了一直被家人、食堂大师傅喂养，终于工作了，有一次导师和师弟们到家来，妈妈不在，无法外援，硬着头皮在厨房挣扎了几个钟头，最后糊弄了七八个菜，臊子面也盛在韩式的瓷碗里上桌了，他们也都貌似吃得很尽兴，事后鉴定，臊子面，竟然忘了放臊子！

终于熬到结婚，以为这张嘴从此可以寄生在对方，谁知他第一次熬粥，粥就冒烟。洗个野菜需要两三个小时，就差用放大镜了。有次上课，接到短信：饭已做好，等你回来。心头一热，等回家一看，餐桌上一堆无法辨认出食材的东东黑乎乎地瞪着我，厨房杯盘狼藉，拌凉菜用的大玻璃碗裂成了两半，据供述是拿碗直接在天然气灶上炖菜，以为是水晶炖锅。有一次很忧伤地说，唉，什么东西到我手里都是糟蹋啊。他云淡风轻地答道，没有啊，你煮的方便面就很好吃啊。我们还真是绝配啊！

现在，已经基本上放弃到厨房抛头露面。同事朋友家庭聚餐，自知之明地退居人后，像个小奴一样递个叉子盘子什么的，要么就混进那些四五岁的娃娃堆里，在那里，感觉不到鄙视，小心脏还可以跳得很欢脱。同时，也催促着我妈培养她的接班人来饲养我，不只一次地腆着脸对我妈说：“求求你，把我家姑娘早点培养出来，这样每天她就会跑过来问，老爸老妈，今天你们想吃点啥？我给你们做去。”

我妈撅过脸去：“哼，30多年了，我都还没等到这么一天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