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2022年1月25日清晨,天安门广场上,我注视着庄严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内心无比激动。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观看升国旗仪式,但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更充满期待。我相信,在北京冬奥会的颁奖典礼上,能够更多地看到五星红旗高高升起。
“中国必胜!祖国万岁!”这是我和北京冬奥会中国体育代表团的全体运动员及教练员代表宣誓出征时呐喊出的豪迈誓言,字字铿锵,真情饱满。激动得热泪盈眶之际,我不禁回想起和申雪为冬奥拼搏的那段岁月……
从第一次搭档到第一次获得世界冠军
我和申雪初次见面是在1992年。当时我的女伴因伤退役,国家花样滑冰队决定为我寻找新的搭档。队里的姚滨老师从众多单人滑的小姑娘中选中了申雪。当时申雪才十四五岁,身高不足一米五,在我眼中就是个“小丫头”,于是我随口就表了态:“试试看吧,先练一个月。”
在我们搭档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申雪训练非常刻苦,即使摔了也不说疼。看着她那么小,我都怕说话重了把她吓着。渐渐地,我发现她很倔强,训练时总跟自己较劲儿。而我也越来越被这个“小丫头”与众不同的“劲儿”吸引,从心里接受了这个新搭档,开始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她。
在姚滨老师的精心教导下,我们的进步超乎想象。在1998年长野冬奥会上,我们凭借不俗的表现,成功跻身前五名,虽然与奖牌还有距离,但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了中国花样滑冰运动员的强大实力。
满怀信心,斗志昂扬。当我们志在夺取1999年世锦赛冠军时,却遭遇意外——在赫爾辛基的赛场上,我们将自己的技术水平发挥得十分完美,技术水平分数完全处于领先位置,而裁判打出的艺术表现分却极不“协调”,我们最终屈居亚军。虽说经历了不公平的对待,但我们依旧顽强地向夺冠梦进发。
为了冲击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的金牌,我们从2001年5月开始,冒险练习高难度的“沙霍夫四周抛跳”。第一次练的时候,谁都没有经验,也找不到感觉。我无论怎么下决心,都不忍心把申雪抛出去。最后,看她真急了,我才“狠心”将她抛了出去。那段时间,她的身上被摔得到处是伤;摔得最厉害的一次,她身上缠了两斤重的纱布,在床上躺了三天。
在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上,我们在自由滑比赛中拿出了撒手锏,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成功完成了当时世界最高难度的“沙霍夫四周抛跳”时,本来已经落冰滑出一段距离的申雪却脚一滑摔倒了,我们只能遗憾地收获铜牌。
苦尽甘来。一个月后,我们在日本长野世锦赛上终于如愿以偿夺得冠军。这是我们运动生涯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也是中国花样滑冰双人滑的首枚世界锦标赛冠军。我们的世界冠军梦终于圆了!
挫折让梦想更加坚定
获得世界锦标赛冠军后,我和申雪又将目光聚向了意义更加重大的冬奥会冠军。2005年,正当我们自信满满地为实现冬奥会冠军的梦想而全力备战时,一个又一个挫折接踵而至——从我左脚跟腱出现劳损影响正常训练,到世锦赛上伤势加重被迫退出比赛;从国际滑联推出新规则,令曾经凭借高难度跳跃动作震惊世界的我们突然间优势全无,到我在距2006年都灵冬奥会仅剩半年时间时左脚跟腱断裂。很多人都在为我们担忧,这仿佛已宣告着我们为之奋斗的冬奥金牌梦提前破灭了……
有一次,在去机场的路上,提到即将到来的2006年都灵冬奥会,我和申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难过,顾不上车里还有其他队员,平日很少落泪的我们就那样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一想到奋斗多年的梦想即将破碎,我们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那段日子里,申雪几乎每天一觉醒来,都会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宏博哥的跟腱真的断了?这是真的吗?”在冰场上训练时,她的情绪极其低落,眼中常泛着泪花。
回到北京,医生告诉我,经过半年治疗后我还有可能参加2006年都灵奥运会。这句话,让我又燃起了圆梦的希望:一定要去参加2006年都灵冬奥会!
当我开始尝试恢复训练时,申雪就小心翼翼地配合我在力量房做陆地托举练习;当我可以上冰练习后,她更是一切动作都配合我,甚至向我提出:如果感觉动作不稳时,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考虑保护她,尽管把她扔出去,只要我不受伤就好。这就是梦想的力量!还有什么理由让我不去为这个梦想拼搏!
2006年2月,都灵冬奥会上,我在比赛中顽强地完成了那个导致跟腱受伤的单跳动作——后外点冰三周跳。但是申雪却因为担心我的脚承受不住疼痛,在这个她平日百分之百成功的动作上出现了失误。但我们最终还是站上了领奖台。虽然与四年前一样是一枚铜牌,但付出的努力却要比四年前多得多。更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还收获了比奖牌更加宝贵的爱情。因为经历了这次磨难,我们珍惜和依赖彼此,这就是患难之中见真爱!
2007年3月,在第三次夺得世锦赛冠军之后,我们宣布告别赛场。当时日本东京体育馆内掌声经久不息,单膝跪在冰面上的我向申雪求婚,在场担任比赛解说嘉宾的世界冠军伊藤绿说:“申雪、赵宏博改变了花样滑冰双人滑。没有冬奥会的金牌,并不影响他们创造属于自己的时代。”申雪当时也表示:“如果这真的是我们运动生涯的结束,即使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多遗憾,这次也是完美的结局了。”
虽说心里还有未能收获冬奥会金牌的遗憾,但我们还是要开始新的生活,把冬奥金牌梦深深地埋在心中。
重归赛场圆冬奥夺金梦想
柳暗花明又一村。2009年5月4日,国家花样滑冰队召开集训动员大会,正式宣布我和申雪归队,并为备战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进行全队动员。我和申雪万分喜悦,感觉到冬奥冠军梦又出现了一线曙光。
虽然我离开国家队已经两年多,但只要一穿上绣有“中国”二字的国家队队服,内心的那种责任感和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回归?其实回归是我先提出来的。严格地说,两年前我们就表示只是暂别国家队,而不是退役,毕竟我们心中还有一个未圆的冬奥冠军梦。两年来,我们通过在美国、加拿大参加明星表演团的巡演,保持着不错的竞技状态,还严格控制体重,从未放弃过梦想。直到2009年年初,我们与国家队多次沟通后,才正式做出回归的决定。
2009年3月,在其他选手忙于征战世锦赛之际,我们便早早着手,请合作已久的加拿大著名编导劳瑞帮助编排比赛节目。从5月宣布正式复出以来,我们夫妻俩和其他队友一样入住首体运动员公寓,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从周一到周六,只有周日可以调整一天。即使在我生日那一天,我们依然用高强度的训练来“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
恢复系统训练初期,我浑身的肌肉都像重新生长了一遍似的疼,左腿由于四年前跟腱断裂做过手术,腿部机能下降,结果从大腿到小腿再到膝盖,三天两头轮番剧烈疼痛。有时候真的感觉“自己滑不动了”,但只能咬牙挺着。
2010年2月15日,我们期待已久的温哥华冬奥会如期而至。我们是第一组出场。虽然在花样滑冰比赛中第一组出场很难得到高分,但我们根本不在乎。短节目比赛正式出场前,我们举起双拳轻轻互碰一下,为彼此打气。美妙的音乐响起,我们完全沉醉于节目的意境中,每一个动作都高质量地完成。
76.66分!
这个分数不仅是我们参加过的短节目比赛的最好成绩,也创下了国际滑联的历史最高分!
到了自由滑比赛环节,我们身穿中国红的表演服自信亮相。在我们喜爱的阿尔比诺尼的G小调《柔板》音乐中,我们相依相偎、心随舞动,彼此间眼神与动作传递出来的细腻情感,甚至超越了对高难度技术动作的关注。
一曲终了,我们跪拥在冰面上。看到大屏幕上打出的得分,我们泪如泉涌,飞身冲过去拥抱了一直坚信我们可以获胜的时任国家体育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的任洪国,还有始终和我们一起作战的姚滨教练、韩冰教练。我们在牵手18年、第4次出征冬奥会时,终于圆了自己的奥运冠军梦。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枚冬奥会花样滑冰金牌。37岁的我和32岁的申雪,也成为1924年以来最年长的冬奥双人滑冠军。
这枚金牌属于中国花样滑冰界!属于中国!
伴随着冬奥会夺冠,我们的梦圆了;但走下领奖台,梦想又有了新的起点——我们计划在全国各地建立青少年滑冰训练基地,更好地推广花样滑冰运动,为中国花样滑冰事业培养更多的接班人。
2022年开在家门口的北京冬奥会,再一次照亮了我的梦想。看到中国花样滑冰队的队员们在赛场上一次次精彩的亮相,我发自心底地为他们高兴!有了这些冰上健兒的拼搏,我们的祖国一定能在国际赛场上获得越来越多的荣誉!他们和我们夫妻俩一样,都是“追梦人”,都在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
(作者系黑龙江籍著名运动员、教练员,中国花样滑冰队总教练)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