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成不了海明威

梁凌

女儿临睡前突然问我：“妈妈，你知道《老人与海》里老人的结局吗？”——她刚刚读完《老人与海》。

这本书，我多年前看过，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我想了想说：“是老人与一群鲨鱼搏斗，最后胜利了，拖回来一条大鱼，发财了吧？”

她表示鄙夷：“叫我怎么说你？真是看书越多越迷糊！”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大部分书的结尾都是说，谁谁谁经过奋斗发财了，谁谁谁成了名人，或者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就是受了这些书的影响。而《老人与海》的结局恰恰是：老人一无所有，他总说自己被打败了！他很累，一身伤，回去就睡着了，他不在乎别人看见他的眼泪。”

我说：“他不是打了一条大鱼吗？”

“但大鱼被鲨鱼们吃了！”她说，“他白出了一次海。如果叫你写，你就会写成老人捕到大鱼发财了，成名了，某某又获得奥运冠军了……就像大多数作者那样，唉，难怪你们都成不了海明威！”

……

在12岁的女儿面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庸俗了。

她一下子使我看到了深处的自己。难道经过这一次海上大搏斗，能安然入梦不是最好的结局吗？难道有这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不是最大的成功吗？我太注重结果，而忽略了过程！

其实，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和那位老人一样，一无所获。我们搏击过，出过力，流过汗，甚至傷痕累累，但仍默默无闻——这算不算成功？

倘若只看过程，不看结果，不成王败寇，那么，受伤的老人，摔倒的运动员，不虚度的年华，都应该是成功的吧？

反过来说，如果一个国家的人们，把受伤的老人、摔倒后单脚跳的运动员都不当英雄，那么这个国家的人是多么功利、狭隘和残忍！

在庸俗的价值标杆下，许多人被潜移默化成了势利眼，不关注过程，只看结果，不把拼搏过的一无所有当做成功，所以都成不了海明威！

常常，我们不如孩子，一个孩子，无意间就推翻了我们的价值评判！

（摘自《大众日报》） （责编 达溪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