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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情人节,我俩举行了婚礼

时间:2024-05-14

◎文/袁富民

19岁时,我从乾县师范毕业,分配到城关高庙小学。有个从乾县俄语培训班毕业的女生叫周服从,也分配到高庙小学。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同一所学校教书,又是同龄人,这就是缘分。缘分让我们相识,眼缘让我们接近,一来二往,我们就成了朋友。她去乾县师范培训,每逢周日,她回学校后总要找我聊天,渐渐地互相有了特殊的好感。她家在县城内上家巷,她领我去她家,认识了她的父母,有时还留我吃饭。于是就有人说:服从把女婿领回来了!我也觉得她就是我的初恋。

那年寒假,她父母让我们去兴平县见她的大姐和姐夫,我得到他们的认可,回来后我们就谈婚论嫁了。

1962年阴历正月初十(阳历2月14日,正是情人节,但那时并不知晓),一大早,叔父套上生产队的一挂牛车,车上用芦席造了一个棚子,车后辕放着一只拉嫁妆的空箱子,叔父陪我去娶亲。周服从坐着那辆旧牛车回袁家庄,车后的箱子里放进一条油裙(乾县妇女做饭时系的围裙),算是嫁妆。婚礼十分简约,买了4斤肉,3斤豆腐和一些蔬菜,只待了服从家两席客,所谓的“里(女)一席,外(男)一席”,一席六人,共十二人。在三年严重困难时期能这样办一场婚礼,虽说简单,也还算体面。

我们结婚三天就开学了。一周后,周服从被调到距县城三十里地的灵源公社佛留完小。我是背着行李步行送她去佛留完小的,学校在几孔地窑里,我在那里住了一夜。6月放农忙假时,我也被调到漠西公社龙崖寺完小。从此,我们分居两地整整22年,直到1982年我调到县志办,1984年她二次调到高庙学校,我们终于都进了城,这才结束了两地分居的生活。1963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儿子,但我却很不习惯让他叫我爸爸,我觉得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服从在漠西吴村教书,还要带孩子,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

1964年我花58元买了一辆生产牌旧自行车,我用砂纸仔细打磨车身和车轮上的斑斑锈迹,然后用水清洗,再仔细查看哪里还没有擦洗干净。不管它是怎样的破旧不堪,经常掉链子,车座一用力就转向,但我还是很喜欢,它总算是我家的第一个大件,起码代替了我的奔走之劳。那时,我曾戏谑地说:我的自行车有“三快”:下坡比上坡快,顺风比逆风快,蹬的劲大比蹬的劲小快。大家听了直乐呵。

1969年,我到永寿县城花60多元买了桐木板做的黑平柜,它几乎用掉我俩一个月的工资。1976年暑假,我们请工匠做了一个新式的大衣柜,这着实让我兴奋了好长一段日子。

婚后的日子还是苦焦,上有老下有小,温饱是主要问题,生产队给父母分的粮食远远不能填饱肚子,我们有国家供应的每月30斤商品粮,由于缺乏副食,还是不够吃。除了节衣缩食,父亲还用母亲织的土布去北山换粮,以度饥荒。

我们的婚姻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的考验,首先是1966年的“文革”,我被打成反革命关进牛棚。教师集训会后,她调回长留公社教书。也许是迫于压力,她好长时间没有回家,等我获得自由回到家里,房子的窗户和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我心里涌动着难言的悲凉!直到我恢复自由回到漠西公社龙崖寺完小继续教书,我们才恢复了正常的夫妻生活。

1969年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所有的小学教师都回到家乡任教,我也回到了长留公社,分别在小留和赵后庙七年制学校任教。周服从回到袁家庄学校,既是教师,又是家庭主妇。白天教书,晚上纺线,节假日学着织布。这个从小读书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会了农村妇女所具备的一切技能,纺线织布、做饭缝衣、拉土拉粪、收割打碾……她跟父亲一起承担起家庭生活的重担。我因为没有得到公开平反,只有埋头工作,频繁调动了6所初中。1977年调进阳洪高中任教,开始带高中毕业班的课。那时,我常熬夜加班,加紧自学,提升自身水平,才胜任了工作。1980年我被调到薛录高中,这里距家庭近50里地,只能靠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奔波。一直到1981年彻底平反,1982年调进县志办,才算结束了漂泊不定的生涯。

一晃57年过去了!回首我们的感情经历,百感交集。

其实我俩的性格完全不同,我外向,她内向;我感情丰富,她简单内敛;我量大宽和,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我们常为些生活琐事怄气、争吵,有时一生气,我就住在办公室不回去。过几天,她们校内热心的老师叫我回去,我就半推半就的回去,怄气算是结束。但闹腾得多了,我俩的感情也就渐渐的淡漠了。当时,我很纠结,也很痛苦。感情严重危机的时候,我写过离婚协议书,她默默地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冷静下来,我更多地想到了她的好处,如她对老人的孝顺:1977年第一次升工资,把补发的60元钱给我父亲买了一件皮褂子;年迈的父亲患病,我离家远,工作忙,她用架子车拉着我父亲进城看病;她求姐丈在兴平木材公司为父亲购买棺材板;她为抚育三个孩子付出很大的辛苦和劳碌。又想到她在我被打成反革命时没有离开我,想到她的正直和善良……于是我首先放弃了离婚的念头。接着与她彻夜长谈,最终我们的婚姻之船绕过暗礁,冲过激流险滩,驶进平静的港湾。

我们的晚年是幸福的!我现在很珍惜我俩之间至真至纯的亲情。她依然对我直呼其名,我听了觉得亲切;我却改口称她“周老师”,觉得是一种幽默和尊重。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甚至愿意承担所有的家务,给我留下读书和写作的空间。尽管她一如既往的管我,训我,我也不会烦她,怨她,看到那些丧偶的、离异的孤老终生,我倒觉得有人管是一种幸福!

57年过去了,我庆幸自己保住了我们的初恋,珍惜我们眼下的每一寸光阴,在美好的夕阳照耀下,我们相依相伴,相扶相携,向钻石婚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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