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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的样本

时间:2024-05-14

张林薇

冬至后,落了场雨,空气冷冽。正在单位忙着杂事时,收到了同学王生的短信,说要给我送一些萝卜干来吃。

王生是我的中学同学,高二时从别镇中学转到我们班上,谈吐优雅穿衣洋气,宛若从琼瑶小说里走出的男主角。读书时我很内向,和男生极少来往,王生也不例外,同窗两年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我对他并不陌生,甚至非常熟悉,原因只有一个,当年一个女同学喜欢他,而我与这位女同学同吃同住了一些日子,目睹了她的甜蜜与痛苦。

工作后我独住一间小屋,女同学隔三岔五来,闲的时候,就把王生的名字和当年那点男生女生的朦胧事儿咀嚼一遍。其实也没有啥事,就是当年她和王生两人单独在王生的单身宿舍里一起坐了会儿,正心头如小鹿乱撞之时,不巧停电了,五分钟后又来电了。五分钟还能發生多惊天动地的事?每次回忆到这里,我的女同学就分外惆怅,我也赶紧跟着叹息:“咋就停五分钟呢?要是五十分钟就好了。”叹完又想,五分钟与五十分钟都是天意,五十分钟可能铸造一个烂俗的小说结局,寡淡无味,而五分钟就是一首清新的短诗,让一个人的名字在另一个人的夜晚灿烂生花,连一个不相干的人也跟着感悟时光,早恋不成,也挺好的。

再见王生,是在中年。生死中年两不堪,生非容易死不甘。我每在柴米油盐里浸一些日子,就会带上孩子出去云游一番。那是个夏天,跟着一个自由散漫的户外组织去海边。坐定,忽然前面一人转过脸来,纵然白净脸皮上长出了一层青胡茬,我也能认出,是我的同学王生。

他独自一人,显得很潇洒。一说话却不潇洒了。张口闭口都是爱妻和女儿们。事业尚可,专营一项生意多年,除了夏天忙,其余季节都清闲。出来游山玩水,就不想扯这些家里的事,于是我转移话题。但每次,他总能拐到他的老婆和孩子身上去。最后,我对他文质彬彬的眼镜产生了疑惑:“记得你上学时好像不近视的,咋戴上眼镜了,平光的?”他闷了一下,回道:“老花。”遂不再交谈。

此后再无交集。直到去年冬天,我携夫将雏去东北。一到机场,就看到了他和他的爱妻。同学同游,幸甚至哉。一路就见他一直牵着爱妻之手,在岁月中悠然而走,走在长白山的大风雪中,走在雪乡的袅袅炊烟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真是眼见为实,诵经为虚啊。我背着包颠颠地跟在孩他爹身后,“咣当”一声滑倒在雪堆里,不等人看见,兀自爬起来拍掉雪继续走,这,是我的习惯。

在雪乡,五个女人睡在一张大炕上。我和王生的媳妇睡,临边。于是躺在大炕上聊天。几句话过,我便在心底叹息,我那女同学不可谓不能干,然而这个女子的能干,是她无法匹敌的,一切的结局都可谓命定。骨子里有着传统的朴实与坚韧,神色中有着收放自如的气场。想那王生,宝玉般的人物,把生活过成了颇具喜感的电视剧,这也是天意吧。

再聊下去,愈发喜感。王生不仅会经营生意,还会刺绣,他们夫妻俩常常坐在窗下绣十字绣,一幅画,一人绣一半。王生会织毛衣,女儿织条围脖遇到难题,王生亲手编织示范。王生会腌制家常小菜,每年秋天都腌制几大缸分送亲友。这个夜晚,围绕着男人和孩子两大主题,王生媳妇滔滔不绝,诉说他们活色生香的日子,听得我困意袭来又散去,直到夜深,才疲惫睡去。

王生送来了他亲手腌制的萝卜干,味道微甜微成又麻脆,配上他熬制的辣椒油,别具风味。后来,他把他们夫妻俩共同绣制的《国色天香》拍成图片发给我欣赏,果然惊艳。他把自己的姓和爱人的姓合在一起,作为大女儿的姓名。他们自己发面蒸馍,自己烙煎饼,自制小菜,拥有一个院子,一群小儿女。

在琼瑶的小说里,最圆满的结局就是一句话:她和他在一起了,有了一座带院子的房子,可爱的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们依偎着一起慢慢老去。

挺好的。

谢谢王生的萝卜干。祝愿他们的生活像他们绣的花一样,浪漫甜蜜,和美至老。

(摘自《徐州日报》2017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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