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4
1995年的仲夏,我因重感冒引起肺部感染,住进了医院。
十几天的吊瓶折腾下来,拍片检查,发现肺部肿块无任何变化,医生当即建议CT检查。当时的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做完CT,有位医生把我和丈夫叫到办公室说:“你是个记者,不用医生多说,相信你是能够想得开的,你右肺上的病灶,有百分之九十我们视为结核球,但也不排除百分之十视为那个病。”此时,如一盆冷水泼来,从头凉到脚。“那个”是什么?不就是……想到此,只觉得头轰地一下,我和丈夫不由得对视了一下,他的脸忽然变得蜡黄,眼里充满了恐惧。我一时感到无助,天哪!我会得那种病吗?我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医生,渴望从医生的眼里寻找到什么。
医生并没有说出那个字,只给我讲了个故事:就在这个医院,有一位老医生得了脑肿瘤,他一时万念俱灰,没几个月就去世了。他的妻子就在丈夫治病期间也查出了子宫癌,因她性格开朗,泼泼辣辣,想得开吃得下,做了子宫切除后,十年过去了,仍然健在。医生最后说:“建议早做手术,免除后患。”一时愣了的我毛骨悚然,不会的!我不信!我要求再查一次。可医生们商量下午专家再会一次诊,明天得出诊断。我的心全乱了,像一个囚徒等待最后的判决。
时间异常的难熬。夜晚,我面对苍穹苦苦地思索。宇宙是永恒的,人的生命却这么短暂,活着的时候尽管坎坎坷坷有悲有喜,并没有过多地去想“生死”二字。一阵微风拂来,我感到冷得彻骨,我居然想到死,想到死后的世界,想到如何迎接死的来临,想到不久会离开孩子和亲友,想到已来不及做的一切事情,顿觉无尽的悲哀袭来。
第二天,在等待“判决书”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我似乎变了一个人,异常的坦然坚定。我换上了那件我最喜爱的洁白的丝绸连衣裙,儿子看了看我说:“妈妈你真漂亮。”因为他吐字不清,把漂亮读成“泡浪”,我笑了,骑车带孩子进了公园的大门。
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我让摄影师给我和孩子拍了十张照片。也许是为自己留下最后的身影,抑或为还不懂事的孩子留下难忘的记忆。拍完照片,我乏力地倒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仿佛看到癌症病人那最后的挣扎,看到人死之后纸钱纷飞、亲人悲痛欲绝的凄惨一幕,我意识到自己已滑到生命的边缘。看看眼前活泼可爱的孩子,想到遥远的沂蒙山区霜染鬓发的老母亲,我才三十岁,对亲人、对孩子、对朋友、对事业,有太多的事要做。也想到了自己在许多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如果早知道我的生命如此短暂,我会……
中午12點10分,电话铃响了。我知道结果出来了,伸了两次手未敢拿起电话,直到铃声再次响起,我按下了免提,电话里传来丈夫的声音:“诊断结果不是那个病。”我不知是喜还是悲,却像是去死神那里走了一遭,真切地感悟到生命的珍贵。
我想,生命是如此短暂,我们竟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那些患得患失名名利利!对于每一个活着的人来说,都应该好好地珍惜时间,珍惜生命。应该用心地去工作,去疼爱亲人、珍重朋友,应该用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梅之傲摘自《联合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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