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疗卫生机构生殖健康服务专业人才需求调查

白昕雨 林梅 张光贵 古仕民 刘胜 周卫 李君 田小英 陈爱娣 刘晨

生殖健康是人类健康的核心，对中国人口质量提高有着深远的影响。2017年6月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职业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下发了《高等职业学校专业教学标准》修(制)订工作及课题立项通知，结合相关项目，本课题组承担了教育部新增设的高等职业学校《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专业教学标准制订及有关调研任务。通过文献检索，未见有相同调研结果分析报道，现有报道中以生殖健康服务、优生优育、计划生育等方面内容居多[1]。因此，调研医疗卫生行业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才结构现状、技术技能人才岗位和能力需求，为制订教学标准、人才培养和相关政策提供科学依据。此文系在医疗卫生机构开展调研的成果。

对象与方法

1.研究对象：2017年8月至2018年10月在中国东部、中部、西部，省、市、县综合性医院、妇幼保健计划生育服务中心、专科医院(不包括股份制医院)、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乡镇卫生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业务管理人员以及从事生殖医学、男科、妇产科、生殖健康、青春期保健、计划生育和公共卫生等的专业技术人员为对象。

2.方法：本调查抽样采取分层、以邮政编码区号尾号为“0”随机抽样的方法进行，在中国具有代表性的东部、中部、西部不同地域、不同规模、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的地区开展调研工作。抽出的地域为：东部地区是山东、福建、广东；中部地区是黑龙江、山西、湖南；西部地区是四川、云南、甘肃、新疆，共10个省。每个省按四级抽样，包括省、市、县、乡镇(社区)，共40个调查点，其中现场及典型调查在山东、湖南、四川省进行。调查方法采取调查问卷、访谈、现场和文献调研法进行。问卷采用自行设计的问卷，现场填报、函调或网上填报方式进行调查；访谈采取直接(面对面)、间接访谈(电话等)方式进行；现场调研采用参与式方法进行，其中典型工作任务分析采取现场实践专家访谈会的方式进行；政策、成果采取文献法进行。调查问卷和访谈以匿名方式调研。

3.研究内容：调查问卷以多项选择题和填空题为主，经过专家组反复研讨设计、审核，在开展预调研的基础上完成制订。有医疗机构用调查问卷、医疗机构专业技术人员用调查问卷，医疗机构及部门管理人员用访谈提纲、专业技术人员用访谈提纲。

4.统计学处理：使用Epidata 3.1软件建立数据库，所有数据均通过双录入方式录入。数据用SPSS 22.0统计软件进行处理，定性资料用人(单位)数，采用百分比(%)描述。

结果

1.基本情况：本次共调查医疗卫生机构61家单位，发放并回收医疗机构管理人员有效问卷48家(不含个别现场专家访谈)，其中山东省13家，占27.1%，湖南省17家，占35.4%，四川省15家，占31.3%，其他3家，占6.3%。

共调查医疗卫生机构管理及专业人员319人，回收问卷319份，回收率为100%，有效问卷318份。接受问卷调查人员以女性居多，占71.4%；年龄以20～40岁为主，占69.5%；学历以本科居多，占51.0%；专业技术岗位占84.3%；职称以初、中级为主，占74.9%；行政职务以科员和其他为主，占86.5%。

(1)机构级别情况。省级机构(如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山东省疾病控制中心、四川大学华西二医院和四医院、四川省生殖健康研究中心、云南省中医医院等)有14家，占29.2%，市级机构14家，占29.2%，县级机构13家，占27.1%，乡镇及社区机构7家，占14.6%。

(2)机构类别情况。综合医院19家，占39.6%，疾病控制中心13家，占27.1%，妇幼计生保健机构8家，占16.7%，专科医院3家，占6.3%，乡镇卫生院4家，占8.3%，社区卫生服务中心1家，占2.1%。

(3)机构人员编制。48家医疗卫生机构(截止2016年12月31日)编制人数22 689人。职工总人数34 850人，其中编制内人数21 133人，占总人数的60.6%。

(4)机构门诊量。48家医疗卫生机构上年度门诊总量16 040 025人次，其中生殖健康疾病门诊量为1 523 594人次，占9.5%。

2.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人员岗位分布情况：调查的48家医疗卫生机构显示：现在专职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总人数为1 454，占职工总数的4.2 %。在专职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的岗位中，主要是生殖医学(45.3%)、男科(15.3%)、优生优育(8.9%)和妇产科(5.8%)，专职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岗位分布情况见表1。编制内人数787人，占54.1%。

表1 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岗位分布情况

其中，在县级、乡镇及社区机构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的总人数是255人，编制内人数有105人，占41.2%。县级、乡镇及社区医疗卫生机构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的人数占48家医疗卫生机构总人数的17.5%。目前，在48家医疗卫生机构中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所学专业(多项选择)依次以临床、护理、公共卫生管理、助产等专业为主，所学专业的排序与所从事的岗位分布一致。见表2。

表2 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所学专业情况

3.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岗位需求：近5年内有计划招聘生殖健康服务人才的机构有25所，占52.1%。60.4%的机构可以为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大专毕业生提供工作岗位，如生殖医学、男科、优生优育技术、妇产科、医学遗传、生殖健康护理、青春期保健、辅助生殖、皮肤性病、生殖健康检验等。

在县级、乡镇及社区医疗卫生机构有8所占40%计划招聘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才，且70%可为大专毕业生提供工作岗位。高职院校毕业生从业于市、县级综合医疗机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乡镇医疗机构、乡镇公共卫生科、社区服务中心的主要岗位，如生殖健康咨询、生殖健康宣传培训、性传播疾病防控、生殖健康管理、孕期保健、优生优育、计划生育指导服务等，从业的典型工作任务及代表性工作，见表3。

表3 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典型工作任务

4.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学历和执业资格要求：据调查的48家医疗机构对拟招聘专业人才的学历要求(多项选择)为硕士研究生及以上占58.3%，本科占52.1%，专科占22.9%，中专占2.1%，其他占14.6%。由于医疗机构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专业从业的主要岗位是生殖医学、男科、优生优育技术、妇产科、医学遗传、生殖健康护理、青春期保健、辅助生殖、皮肤性病、生殖健康检验以及生殖健康咨询、性病艾滋病防控、孕期保健、计划生育指导服务等工作，对从业人员的执(职)业资格有较高要求，占95.8%，主要包括执业医师证、母婴保健技术服务人员资格证、护士执业资格证、生殖健康咨询职业证等。根据其典型的工作任务，如生殖健康咨询、生殖健康宣传培训、性病艾滋病防控、孕期保健、优生优育、计划生育指导服务，对从业人员执(职)业证有相应要求，且对应的种类较多。尤其是根据代表性工作，如青春期卫生、男女性健康咨询，儿童期、青春期、更年期和老年期保健咨询与指导等工作，要求具有生殖健康咨询师职业证的占50%以上，见图1所示。

图1 医疗机构对从业人员的职业证书要求

5.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能力要求：根据调研，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要完成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专业代表性工作，如生殖健康监测、性病艾滋病高危人群干预，妇女、儿童和青春期保健、男女性健康咨询与指导，孕妇和新生儿出生缺陷监测与管理、社区相关卫生及计划生育指导服务等。医疗卫生机构中的318名管理及专业人员(多项选择)对将从事该工作的人员能力要求较高，主要为：掌握本专业知识能力、熟悉本专业实践技能、能有效与患者沟通、具有一定的临床思维能力、社会适应能力、团队协作能力和不断学习提高的能力等，见表4。

表4 医疗卫生机构对专业人员能力要求

讨论

1.国内外生殖健康与管理现状：生殖健康主要包括生育调节、母亲与婴幼儿健康、生殖道疾病防治和性传播疾病防治四个要素。2016年，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提出，确保健康的生活方式，促进各年龄段人群的福祉，到2030年时，每个人都能获得性健康和生殖健康服务，包括获得计划生育信息和教育，并进入到国家战略和方案中。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指出，要普及避孕节育和生殖健康知识。国家卫计委《“十三五”全国健康促进与教育工作规划》(国卫宣发〔2017〕2号)指出，加强基层健康促进和教育服务力量，不断创新和丰富生殖健康服务供给。

当前，生殖健康有关问题日益突出，在全世界，性传播感染对性健康和生殖健康具有深远影响，除了艾滋病以外，每年估计有3.57亿人新感染衣原体、淋病、梅毒和滴虫中的一种性传播疾病，估计有5亿多人感染生殖器单纯疱疹病毒，超过2.9亿名妇女感染人乳头瘤病毒；在发展中国家，约有2.1亿名想避孕的育龄妇女未使用任何一种现代避孕方法[2]，世界人口中有12亿是10～19岁的青少年，80%生活在发展中国家，在撒哈拉以南非洲，25%的不安全堕胎发生在15～19岁内，避孕药具的使用率很低，大约为10%，44%的卫生机构没有青少年性和生殖健康服务[3]。发达国家非常重视生殖健康问题，如美国发布了关于性和生殖卫生保健的实践指导方针，并为其在人群中的实施不断努力[4]，还建议民众，尤其是为青少年提供生殖健康相关服务，包括防止性传播疾病和意外怀孕的策略，为性活跃的青少年在性和生殖健康问题上给予预防性咨询[5]。2016年中国37种法定传染病中，梅毒、淋病、艾滋病发病率分别排在第三位、第五位和第七位，死亡率艾滋病排第一位[6]。目前中国农村育龄群众普遍存在生殖保健知识、避孕知识的缺乏，意外妊娠、超生、人流及传染病的发生率升高，导致急产，死产等一系列危及母婴健康和生命的指标上升[7]。这些都给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带来严峻挑战。

2.生殖健康服务人才需求情况：生殖健康服务关系到中国14亿多人口的健康和幸福，但现实是服务与需求极不相适应，一方面需求量大，但主动寻求帮助的少，另一方面医疗资源缺乏且利用率低，妇女、男性、青少年、流动人口是重点人群，特别是农村地区的生殖健康服务需求远远没有得到满足[1]。中国人口流动较大，性观念较开放，首次性行为年龄普遍提前，人工流产人数较多，从而导致了不孕、自然流产等问题发生的几率大大提高；育龄流动人口最近1年内接受过生殖健康服务者占41.8%，生殖健康公共服务使用率较低[8]。因社会敏感度、政策和标准滞后等问题，各县级医院还没有设置相关专业的岗位，仅有个别妇产科临床医生兼职做着全方位的生殖健康咨询、心理、健康教育等工作，综合性医院生殖健康相关岗位人员配置也存在短缺的现象。

据本次调查结果显示，医疗卫生机构生殖健康疾病门诊量占年度门诊总量的9.5%，这一结果与中国2016年医院妇产科门诊量占比(9.9%)略低[6]。专职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的职业岗位分布在医院的不同科室和专业中，以生殖医学(45.3 %)、男科、优生优育和妇产科为主。专职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数占医疗卫生机构职工总数的4.2%，相对于门诊量的占比(9.5%)偏低，编制内人数占54.1%(县以下仅为41.2%)，低于医疗卫生机构编制内总人数比例(60.6%)，说明生殖健康服务编制内人才不足，编制外专业人员比例大，人才需求相对较大。目前，专职从事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员所学专业以临床为主(75.0%)，其它依次为护理、公共卫生管理、助产专业等，缺乏对口的专业人才。本次调查还发现，有60.4%的医疗卫生机构可以为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大专毕业生提供岗位，特别是县级、乡镇及社区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其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数占职工总人数的17.5%，与包括省级医疗机构在内的人数比例(4.2%)高出3倍，即基层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才需求最大；调查结果也显示，有40%的基层单位计划招聘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人才，70%的单位可为大专毕业生提供相关岗位，由于受招聘准入政策限制，县属相关单位专业人才招聘条件多为本科以上，一方面本科以上毕业生很少，而且很多不愿去基层工作，另一方面相近专业大专毕业生可去基层工作，但又受到准入政策限制，这是目前生殖健康服务岗位非专业人员多、专业人才缺乏原因之一。医疗卫生机构相关管理和技术人员中接受个人问卷时认为，招聘专业人才的学历应以本科(占52.1%)和专科(占22.9%)为主，对执(职)业证书的要求更高(占95.8%)，这与岗位需求一致。就全国而言，以2016年妇幼保健机构在职的卫生技术为例，其学历呈现的也是以大专(43.2%)、本科(29.4%)为主[6]。在医疗卫生机构具有实践经验的专业人员认为，将来从事该工作人员的能力，排前3 位的分别是专业知识能力、专业实践技能和医患沟通能力，这为人才培养提供了参考。

3.解决人才需求的主要途径：务实开展生殖健康专业学历教育，2015年教育部首次把生殖健康与管理专业列入目录，专业代码：620702，非处方专业。为此，在本调研和相关高职院校及企业专题调研结果的基础上制定出了《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教学标准，教育部于2019年7月公布实施[9]，已经有高职院校开始招生，结合中国国情，应全力推进这一学历教育。同时，将在职人员相关继续教育纳入规划，如参加生殖健康咨询师职业资格培训，鼓励在职人员进行生殖健康服务专业第二学历的学习；加强基层生殖健康辅导员队伍建设，参加全国生殖健康咨询师资格考试。发达国家家庭保健运行模式可以为中国生殖健康家庭保健服务提供借鉴。针对移动医疗与移动互联网技术在男性和女性生殖健康服务、家庭生殖健康保健等方面的应用，对全科医生和护士进行相关知识和技能的拓展培训[10]。多部门合作促进青少年友好型生殖健康服务和非临床社区青年服务专业人员与青年男性讲述性健康和生殖健康并进行必要的转诊是满足需求的又一补充[11-12]。按照健康中国建设相关内容，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加强宣传培训，切实做到生殖健康服务的均等化。

综上所述，目前中国医疗卫生机构生殖健康服务与管理专业人才需求量大，特别是高等职业院校应加快培养急需的、面向城乡基层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在县以上医疗机构新设生殖健康诊疗一级科目，开展生殖健康咨询、生殖疾病诊疗、优生优育、性病艾滋病防控、生殖健康管理、孕期保健、出生缺陷监测、计划生育指导服务等医疗卫生技术服务工作，以满足提高人口身体素质、生活质量和预防疾病之需要。

(参加该项工作的还有杨丹阳、于晓斌、林波等同志，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