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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足停留

时间:2024-04-24

2008年,爸爸的ALS病到了晚期。到2010年,他被禁锢在轮椅上,下半身已经瘫痪。从刷牙、小便到夜晚入睡,每件事对他来说都成了严酷的考验。但最糟糕的部分是他的火车岁月结束了。“我的病最让人沮丧的事情是,”他写道,“我意识到自己从此再也不能乘火车了。”

他希望火葬。他和妈妈考虑把骨灰撒在两个地方:拉特兰和缪伦。但他们担心,我们也许会卖掉拉特兰的房子,毕竟佛蒙特只是瑞士的次要版本。而且,爸爸已经把他的偏好公之于众。“我们无法选择人生在何处启程,却可以选择于何处结尾,”他写道,“我知道我的选择:我要乘坐那辆小火车,无所谓终点,就这样一直坐下去。”

火车对爸爸来说是一切的解毒剂,正如他认为火车对我们也意味着如此。“如果我们失去了铁路……我们就忘记了如何共同生活。”如果他失去了他的铁路,他就忘记了如何独自生活。“当然,我本应该孤独地体验铁路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他曾这样推测。

爸爸沉溺于虚构的缪伦和虚构的拉特兰,如此他违反了自己最基本的准则,即我们有责任了解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的历史。检视它们的过去,我们会发现缪伦成了一处优美的监狱,拉特兰成了她前身的阴影。如果这些小镇及其火车没有任何历史,那么它们才能是永恒的。(如今怀旧之情主宰了美国大选,这可能是一个简单但有用的提醒:拒绝承认某地的历史会招致对此地现状的错误观点。)

我父亲把拉特兰和缪伦视作免疫于历史潮流的地点,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写到过这两地。这个决定不是纯粹而简单的否认,也不是一种道德矛盾。对爸爸来说,历史是一项鉴别性的技艺,其中必须有一种值得认真对待的张力,而在现代欧洲的宏大图景中,缪伦或拉特兰看起来似乎毫无问题。“那里甚至没有过不对劲。”他写道。

但是,我觉得爸爸這一拒绝背后有更多的东西。他理解历史可以多强大。档案工作尤其如此,即我此时所实践的专业化历史,以及我爸爸践行和相信的历史。口述史能以意象快照的形式出现,既没有清晰的历史发展感,也没有为迷思制造提供足够的空间。档案能够击碎怀旧之情和多数人的记忆。在显而易见的益处之下,还有一些遗憾的不可更改的东西。我们可以修改历史,历史学家也常常这么做。但是撤销历史,收回我们知道曾经存在的历史,这要难得多了。

我打算写这篇文章是因为,我想知道我爸爸是如何发现了这两个小镇,它们远隔重洋,唯一的联系就是他的所爱——火车与它们的关系。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本能地转向档案。这种本能来自我爸爸。他把他的拉特兰和缪伦这两个原始的迷思,留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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