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如初，我陪你到老

詹佳丽

79岁那年，张允和回忆往昔，写下一首《温柔的防浪石堤》。搁下笔后，张允和来到卧室，黑暗里只听得那人浅浅的呼吸声，她脱了外衣，紧挨着他躺下，将头埋入那方温暖的肩窝，这才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两个人并肩走着，似要走完这一生。

1928年秋，张允和考入中国公学，与同在上海念书的周有光不期而遇。

两人算得上是故友，张允和读中学时，同周有光的妹妹交好，经常去周家做客。那时的张允和不过二八年华，却才情非凡、妙语连珠，深深吸引了周有光的目光。但之后学业繁重，张允和去周家的次数渐少，两人的联系也止步于那几面之缘。

3年后，当他再次见到她，惊觉昔日青涩的少女已出落得婷婷玉立。让周有光着了魔。自此以后，他便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

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吴淞江边。他与她并排走着，矜持令她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一路上谁也没开口，却在偶然对望之际默契地微笑。周有光寻了方较为平坦的石块，而后取出手帕铺于其上。张允和坐下来，本想保持些距离，却因石头倾斜，不得已与他紧紧挨着。这一刻，她清晰地听见了他猛烈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周有光从口袋里取出一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其中夹着一枚书签，她低头去看，霎时羞红了脸。那一页写的是恋人相见，深情拥吻。

很多年后，张允和在《温柔的防浪石堤》中写道：“当她的第一只手被他抓住的时候，她就把心交给了他，不论人生的道路是平坦还是崎岖，他与她总要在一起。”她的命运自此紧握在他的掌心。

1933年，周有光与张允和成了亲。婚前他给她写信：“我很穷，恐怕不能给你幸福。”她毫不介意，只坚定地回道：“我若嫁人，必定是嫁与你。”

晚年之际，周有光与张允和依旧恩爱无比。他会与她一同前往花园中读书，清风掠过，吹乱她鬓角的发丝，他便走上前去，轻柔地为她整理妥帖。她抬头望去，见那人细纹密布的面庞上满是宠溺的笑容，恍惚还是少年时的模样。张允和钟情昆曲，时常参与社团活动，周有光总会陪在她身侧，如年轻时一般形影不离。

然而天意弄人，2002年8月，张允和突发心脏病逝世。

张允和的离去令周有光备受打击，半年过后才渐渐恢复，他振作精神，将爱妻的遗作整理出版，留作纪念。百岁那年，周有光出版了一本回忆录，谈及与张允和的感情，他形容那是“流水式”的爱，经久流淌，润物无声。相伴70载，他们早已融入彼此的骨血。

多情人不老，唯有爱可超越生死，抵得住漫长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