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湖湘医派医家辨治癫狂病处方用药规律分析

李 树 单焱亮

1.中南大学湘雅医院放射科，湖南长沙 410000；2.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放射科，湖南长沙 410007

癫狂属于“神志病”范畴，是癫证与狂证的合称。癫病以精神抑郁、沉默痴呆、语无伦次等为主要特征，而狂病以精神亢奋、躁妄不安、骂人毁物等为主要特征。癫狂病是精神医学的主要病种，与精神分裂症、双相精神障碍、躁狂症、躁郁症类似。目前研究表明，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逐年增长，且重性精神疾病的终身患病率和死亡率较高。现代人对中国古代医家治疗经验的研究日益增多，然而目前有关精神类疾病遣方用药规律的研究还相对较少。湖湘医派根植于湖湘地域，在中国医学发展史上，形成了一系列颇具特色的中医药地域文化。本文通过数据挖掘《湖湘名医典籍精华丛书》医著中治疗癫狂的处方，对湖湘医派古代医家治疗癫狂病的用药规律进行了分析，探寻湖湘医派古代医家对癫狂病的理、法、方、药等的临床经验和用药特色，对于传承中医药防治癫狂病经验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综观湖湘医派，远及宋元，近及民国，湖湘医籍通计500 余种，现仅幸存148 种，载于《湖湘名医典籍精华丛书》，故原始资料主要依赖《湖湘名医典籍精华丛书》，并全为选取清代及以前湖湘医家论治癫狂病的处方。本文主要引用内容有《湖湘名医典籍精华 内科卷·癫狂条辨》《湖湘名医典籍精华 内科卷·雪堂公医学真传》《湖湘名医典籍精华 综合卷·罗氏会约医镜》《湖湘名医典籍精华 妇科卷 儿科卷·彤园医书（妇人科）》《湖湘名医典籍精华 综合卷·医理辑要》。

1.2 纳入与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①清代及以前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的处方；②明确记载有使用药物治疗癫狂疾病的方药。排除标准：①重名或方剂组成药物完全重复的处方；②药物组成不完整。

1.3 数据标准化

参考 《中药学》、《中华本草》、《中国药典》、《中药大辞典》进行中药标准化校正，包括中药名、功效、性味归经等内容。如炒枳实改为枳实；炙草、炙甘草改为甘草；志肉改成远志；法夏、生半夏、法半夏改成半夏；净乳香改成乳香；枣仁、炒枣仁改成酸枣仁；西庄、庄黄、熟军改成大黄等。去除药方中每味药物所含的剂量和使用说明。如：芒硝15 g（烊化）、生牡蛎20 g（捣碎）等。药性微温改为温、大寒改为寒等。药味微咸改为咸、微酸改为酸等等。

1.4 数据处理

采用双人录入、第三人监督的方式，在Excel 工作表中输入《湖湘名医典籍精华》中关于癫狂病处方的中药组成、种类、四气五味归经，把统计好的数据输入到Excel 表格，转换数据，进行频数、频率分析。使用软件SPSS 18.0、SPSS Modeler 18.0 进行聚类分析和关联分析，统计高频药物、常用药物功效、性味归经、高频聚类、关联药组、复杂网络关联，总结其用药规律和相关治法。

2 结果

2.1 癫狂病处方药物高频次分析

根据纳入标准、排除标准进行药方筛选，最终纳入《湖湘名医典籍精华中》中治疗癫狂病处方共67 首（包括单方），总共147 味药，药物总用频次495，频次≥5 的药物共有33 味，共计使用293 次，占所有药物使用频次的59.19%。将这些中药以使用频次由高到低排序，位列前10 位的高频药物依次为甘草、半夏、茯苓、当归、陈皮、人参、大黄、知母、白芍、黄芩、石菖蒲（表1）。

表1 癫狂病处方高频药物统计分析

2.2 癫狂病处方高频药物功效分析

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处方中，高频药物功效分析显示补虚类的药物最多，其次是清热药和化痰止咳平喘药（表2、图1）。

图1 癫狂病处方高频药物功效分析

表2 癫狂病处方高频药物功效分析

2.3 癫狂病处方药性、药味、归经分析

对纳入的147 味药的药性、药味、归经进行频数分析，发现药味以寒、温、平为主，药性以苦、甘、辛为主，主要入肺、脾、心、胃、肝、肾经（表3～5）。

表3 癫狂病处方药物的药性分析

表4 癫狂病处方药物的药味分析

表5 癫狂病处方药物的归经分析

2.4 癫狂病处方关联规则分析

将药物导入SPSS Modeler 18.0 进行关联规则分析，设置最低条件支持度为10.0，最小规则置信度为80.0，最大前项数为5，按照支持度大小从大到小排列，得出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最常用的15 个药对（表3）。

表6 癫狂病处方的药物关联规则分析

2.5 癫狂病处方药物聚类分析

运用SPSS 18.0 软件对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处方中的药味频数≥5 的高频中药进行聚类分析，生成树状聚类图，得到9 组聚类分析结果（图2）。中药组合高频药物聚类分析结果见表7。

图2 癫狂病处方高频药物治疗癫狂病聚类分析

表7 癫狂病处方高频药物聚类分析结果

3 讨论

癫狂是一种精神失常性疾病，以精神错乱、神志异常为主要临床表现。癫狂病分为癫证和狂证，两者的临床表现既相互联系，又可以相互转化，故以“癫狂病”并称，最早见于《黄帝内经·灵枢》。之后历代中国医家对于癫狂病进行了不懈地探索，湖湘医派古代医家基于湖湘地域，对于癫狂病也有着丰富的治疗经验和深刻的认识。本文基于数据挖掘技术，对湖湘医派古代医家治疗癫狂病的用药规律进行了分析。本研究所收集的67 首处方中，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的高频药物为甘草、半夏、茯苓、当归、陈皮、人参、大黄、知母、白芍、黄芩、石菖蒲等33 味药，其中补虚药、清热药、化痰止咳平喘药等使用频率较高。统计结果表明，古代湖湘医家对于癫狂病的治疗中，补虚药的使用频次远高于其他功效类药物，而清热药和化痰止咳平喘药的使用频次也相对较高，这与本病以心脾两虚为本、痰气郁结、痰火上扰为标的基本病机相符。《黄帝内经》中认为，脏腑精气不足，心神失养，致使神志异常，是癫狂病发生的内在因素。久病耗伤人体气血，阴阳失衡，故治疗以补虚为本。《黄帝内经》云“虚者补之”，且认为阴阳形气俱不足者，需调以甘药。治疗癫狂病需善用补虚药，拔其根本，劫其巢穴，病程较长。此外，使用补益之法时还需先辨明病性虚实。在癫狂病中，癫属阴证，痰为阴邪，痰气互结，蒙闭神机，故癫病以痰蒙神窍为主；而狂证者多属火热之证。诸躁狂越，皆属于火。火热可致神明错乱，出现骂人毁物，狂乱刚暴等症状。癫狂之证，乃痰火上泛。故古代湖湘医家多治以化痰止咳平喘药与清热药。其中，半夏辛温通阳，擅长燥湿化痰，是治疗癫狂病的一味关键药物，并常配伍陈皮、茯苓、石菖蒲等药以健脾化痰，开窍醒神。

四气是指药物的四种特性，即为温、热、寒、凉，借助于药物所蕴藏天地之气的偏性，以调平机体阴阳偏颇状态。根据古代湖湘医家的治疗经验，狂证初起多为阳热之症，癫症多为阴柔之症，两者还可以相互转化。狂者，则多以寒药直清其火。癫症则以温以助阳。癫狂病日久，耗伤本源，以平为期，以善预后。从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处方中的药物来看，其药味主要涉及苦、甘、辛。苦味能泄、能燥、能坚阴，具有清热泻火解毒、泻下通便、泄降气逆、燥湿和泻火存阴的作用，符合本病的治法治则。甘味能补、能和、能缓，具有补益、健脾和调和药性的作用临床亦运用较多。辛味能散、能行，具有行气散血的作用，有助于解郁安神，化其瘀血。脏腑归经频次统计显示累及主要为肺、脾、心、胃、肝、肾。癫狂病因病情复杂，属临床中的疑难杂证，癫狂的发生既可由气郁、痰阻、心脾两虚等因素单独导致，又可为其中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故常累及五脏合病。癫狂病可五脏分治，也可五脏合治，其中肺为贮痰之器，脾为生痰之源，治疗药物主要归于肺、脾两经，以助化痰通窍。并需重视脾胃后天之本，使之气血生化有源，并除痰饮之源，杜绝疾病的反复，以善预后。在癫狂病后期，则常以补益心脾，育阴养血，调和阴阳为主。

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处方的药物关联规则分析得到的15 个核心药对，大多围绕甘草、半夏、茯苓、陈皮等药进行组合，且与高频聚类分析结果中的C7 聚类药物基本一致。其中“甘草-当归”药对支持度最高，“半夏-陈皮、甘草”“甘草-陈皮、半夏”次之。由此看出，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常以补虚药与补虚药，化痰止咳平喘药与理气药、补虚药配伍，体现了癫狂病以心脾两虚为本，痰气郁结，痰火上扰为标的病机。其中，甘草具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调和诸药等功效。当归可补血活血，研究表明其对神经损伤、神经递质系统紊乱和氧化应激等方面具有改善作用。王黎等基于当归-甘草药对，合成了阿魏酸与甘草苷的酯化物阿魏酸甘草苷酯，从而获得了一种潜在抗抑郁挛药。

聚类分析结果从整体上看体现在安神开窍、补血和血、燥湿化痰、清热泻火四个方面。C1 聚类由远志、茯神、人参、桔梗、酸枣仁、石菖蒲、麦冬、川芎、细辛药物组成，蕴含酸枣仁汤的配伍之意，具有养血安神，行气除烦，开窍之效；C2 聚类由白芍、白术、当归、熟地黄组成，为四物汤加减而成，具有补血和血，健脾燥湿之效；C3 聚类由胆南星组成，具有清热化痰，息风定惊之效；C4 聚类由生姜组成，含有解表散寒、温胃和中之效；C5 聚类由生地黄、朱砂组成，含有朱砂安神方的配伍之意，镇心安神、养阴清热；C6 聚类由石膏、防风、黄芩、栀子、黄连组成，乃三黄石膏汤加减，具有清热泻火、解毒祛风之效；C7 聚类由半夏、陈皮、茯苓、甘草、知母组成，为二陈汤加减，具有燥湿化痰，理气和中之效，精神类疾病患者常伴有糖、脂代谢紊乱。有研究发现，二陈汤能有效改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脂代谢异常；C8 聚类由枳实、厚朴、大黄、芒硝组成，为大承气汤主要组成，可峻下热结，通腑化痰；C9 聚类由郁金组成，具有凉血解郁、理气化痰之效。古代湖湘医家治疗癫狂病以化痰泻火为主，除邪务尽，又兼以扶正，具有良好的临床指导意义。

4 结论

湖湘医派古代医家对于癫狂病有着共通与独到的认识，认为世人皆可见癫狂，而癫少狂多，癫者一派阴性之象，狂者一派阳性之象，癫狂病多有传变。癫症多痰，在治疗上注重温中理痰。而狂证多痰火，故泻火豁痰为主。癫狂病日久，耗伤本源，重视后天之本，以善预后。另需分经而治，五脏分治，也可五脏合治，重视愈后。其常用药物有甘草、半夏、茯苓、当归、陈皮、人参、大黄、知母、白芍、黄芩、石菖蒲，主要以补虚药、清热药、化痰止咳平喘药为主，药性主要为寒、温、平，药味主要涉及苦、甘、辛，归经主要为肺、脾、心、胃、肝、肾经药物为主，在配伍上主要以补虚药、化痰燥湿药与理气药之间配伍。通过对古代湖湘医家辨治癫狂病的处方用药的分析，能更好地了解古代湖湘治疗癫狂病的特色和规律，传承精华，守正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