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石绍庆
冯玉祥与翦伯赞,一位曾是国民党党员、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一位是中共党员、著名历史学家。很难想象,这样人生轨迹截然不同的两位名人,竟会在人生的后半程成为亦师亦友的知己。
翦伯赞为冯玉祥授课
冯玉祥与翦伯赞两人的交往,始自1940年的山城重庆。彼时,冯玉祥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奔波于各项进步文化工作;翦伯赞则按照中国共产党的指示,赴渝任“中苏文化协会”总会理事兼《中苏文化》副主编。
冯玉祥一直勤于学习,注重礼贤下士。虽身居高位,冯玉祥仍坚持在闲暇之余邀请著名学者为其授课。1940年10月,请翦伯赞为其讲授中国历史。
翦伯赞每月来冯玉祥官邸授课半个月,另外半个月则整理著作。从此以后,翦伯赞与冯玉祥每个月有半个月时间朝夕相处。冯玉祥每天早上4时起床,集合卫队大刀队唱歌操练,以后散步、祷告、读《圣经》、学英文,6时早餐,晚上9时熄灯。这个规矩,对于翦伯赞是例外,因为他习惯早上晚起床,晚上晚睡觉。另外,冯玉祥不吸烟,也厌恶部下吸烟,但是翦伯赞有吸烟习惯,每当翦伯赞不自觉地从衣袋中摸出香烟的时候,冯玉祥就会立即站起,替翦伯赞找火柴。
翦伯赞为冯玉祥授课期间,曾发生一件逸闻趣事。1941年1月3日,下午将下课时,—位副官进来到冯玉祥面前轻声说了句什么,冯玉祥就起身走到讲台前向翦伯赞请假5分钟。不多会儿,蒋介石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教室。蒋介石一进教室,东张西望,有些惊异,连问:“你们在开会吗?”冯玉祥答:“不是开会,是上课。”冯玉祥介绍蒋介石与翦伯赞见面。在握手后,蒋说:“你继续讲,我也听,我也听。”翦伯赞则回答:“对不起,我们已经到下课的时候了。”搞得蔣介石尴尬万分。
相知、相敬
冯玉祥与翦伯赞相处得很好,课余时冯玉祥也常约翦伯赞散步闲聊。在闲聊中,对彼此的历史观、政治观有更多的了解。冯玉祥对于翦伯赞所授中国史颇感兴趣,他在日记中时常记录下对翦伯赞授课的评价:“翦伯赞讲历史,由无文字史料至于有文字史料,其之一切变迁都解释得非常清楚”,“翦伯赞讲的历史很有意思”,“翦伯赞讲的历史倒不错”。而在翦伯赞眼中,冯玉祥对于历史学有很好的修养,对整个中国历史,上下古今都有较丰富的知识。在翦伯赞印象中,冯玉祥“每天每时,都在学习,不断的学习,切切实实的学习”。
冯玉祥与翦伯赞相处时间虽然极短暂,但彼此之间推心置腹,冯玉祥对翦伯赞的人格极为佩服,曾在日记中记述“翦伯赞先生人很直爽,愈穷愈硬”。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发生后,重庆各界大为震惊,有识之士都对国民党、蒋介石进行责难,一时政治气氛很紧张。冯玉祥亦很生气,但他手中无权,就离开重庆到峨眉山,表示对蒋的抗议。临行前,冯玉祥看望了翦伯赞,并一再嘱咐他注意安全。至此,冯玉祥与翦伯赞在山城重庆的师生关系结束了。
来自大洋彼岸的钢笔、油画、小诗
1946年9月,冯玉祥以“特派考察水利专使”名义赴美,同时被强令退役。此时,全面内战已经爆发,蒋介石政府大肆镇压国统区的学生爱国民主运动。在美期间,冯玉祥奔走各方,呼吁实现和平民主,抨击蒋介石政府的暴行。
1948年3月7日,冯玉祥致信在香港的翦伯赞,对于文人学者逃离国民党统治区安全到达香港表示欣慰。4月12日,翦伯赞给冯玉祥写了一封长达2000多字的回信,信中不仅对蒋介石的反动政策大加批判、怒斥蒋介石为“希特勒最蹩脚的徒弟”,并将其在香港的生活情况告诉冯玉祥:“过着贫苦的日子,但我并不觉得痛苦,因为到了香港以后,我的灵魂已经解放,而且我以为只有贫苦,才是最快乐,最丰富,最伟大的生活。”同年5月,冯玉祥托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委员吴茂荪带给翦伯赞一封信,并送一支派克牌自来水钢笔作为纪念。
1948年7月21日,冯玉祥在归国途中寄给翦伯赞《我所认识的蒋介石》一书手稿,委托其设法出版。同时寄赠翦伯赞一幅自画油画,画面为湖水中有一小船,有人下船登山,山顶有一棵青松。画的中右偏上部题诗一首:“乘小船,上高山,脱去长衫,要打独裁卖国的汉奸!决心极坚,不怕任何危险。”这首小诗充满了火热的反独裁精神,生动形象地表达了自己将继续与国民党反动派搏斗到底的顽强决心。8月18日,冯玉祥途经埃及亚历山大港,写下一首名为《小燕》的诗歌寄给了在香港的民革中央主席李济深。8月29日,信件甫抵香港。两天后,9月1日,冯玉祥便在船舱中不幸遇难,享年67岁。
在新中国建设期间繁忙的工作中,翦伯赞仍潜心治学,写出了大量有分量的学术文章。对于好友冯玉祥,翦伯赞只能从故物中寻找其音容笑貌。在北京安顿好住所后,翦伯赞便将冯玉祥赠送的油画挂在书房中,并时常站在画前凝视,怀念故知。
(摘自《中外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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