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不怕火炼

曾庆标

1951年春，我从修水县人民银行调到武宁县人民银行搞农金工作，任农金股副股长，并被选为县金融工会主席，负责全行的政治学习、出墙报、开展文体活动等。由于各项活动开展得好，得到行长的信任和同志们的赞许。

那个时候，广大农村正在开展土地改革运动。各地的农民协会将没收地主分子的金银珠宝送到银行兑换成人民币，分给贫下中农，改善生活和发展生产。县人民银行将兑换上来的金银珠宝，要不定期地上交省人民银行。由于金子大都是零散的，上交时每个戒指、耳环都要称毛重、验成色，既费时又麻烦。因此，魏行长提出一个化零为整的办法，即先将零散的金子化成金条上交。魏行长把我、管金库的同志、兑换金银的同志找到一起开会商量，大家一致同意这个办法。

县银行在兑换金银时，请了一位金银铺的余老板为我们看金子成色和做辨别真假银元的顾问。于是，我们把余老板请来，将这个想法告诉他，问他行不行。余老板听后一口答应“行”。并说：“这样好，零散的金子加工成金条，一是成色好。二是检验快，三是上交时携带方便。”他还表示可以提供加工工具，负责冶炼。经过几天的筹备，我们选择了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地点就在银行办公室大厅来做这一工作，参加人员有魏行长、管金库的同志、兑换金银的同志和我共6人。

记得那天晚上12时。我们点上煤气灯照明(那时县里到晚12时就停电)，余老板把炉子安装好。放进木炭点着火，坩埚放在炉灶中心，一切准备就绪。可是一次放人多少零散的金子提炼，我们都没有经验，只能听余老板的意见。余老板说，先放50两(那时用老秤，每16两为一市斤)熔炼。由于我们没有熔炼过。提不出不同意见，就按余老板的意见办。魏行长叫管金库的同志称了50两金子倒进坩埚里，余老板叫我们拉风箱，加大火力。不一会儿，坩埚里的金子熔化了，可当余老板用夹子提起坩埚，要把金水倒进做好的模型盒里时，哪知坩埚底漏了，金水全漏到木炭渣里了，50两金水没有了。这时，我们全惊慌了，余老板却说：“没有关系，金子流进炭渣中不会损失掉，可以冷却后再提炼，即可还原。”我们问：为什么坩埚装不住金水呢?余老板说：“可能是坩埚小了，锅底熔破了。导致漏掉。”我们只好听余老板的意见，将有金子的炭渣放在那里冷却，再用报纸包好。然后，魏行长又让管金库的同志再从库房称出零散的50两金子给余老板，倒进一个较大一点的坩埚去熔炼，但结果同第一次一样，金水也全漏进炭渣里去了。这时已到深夜3点，煤气灯里的煤油也快用完了。魏行长说：“今晚就到此为止，大家休息。小曾你负责把后事处理好，再休息。”我和管金库的同志等混有金子的炭渣冷却了，用报纸包好，放进金库，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我们又找来余老板，问他为什么坩埚盛不住50两金子的金水，金水会流进炭渣中。余老板说：“我昨天晚上回到家里也想了好久，可能放50两金子冶炼太重了，坩埚盛不起，所以埚底就破了。”听了余老板的解释，我们分析原因可能就是这样。但100两的金子熔成一大堆金子炭渣，怎么能还原呢?余老板说，要金子还原，就要找一家大一点能提炼金子的店铺，请他们重新提炼；但这样的金店，武宁县城没有，要到南昌、九江去找。听了余老板的这番话，我想起了秘书股陈友吉同志的父亲解放前曾在九江开过金铺，也许他能帮我们。于是我们找来陈友吉同志一问。他说可以去九江找他父亲想办法。这样，魏行长决定，让我和陈友吉一道去九江找他父亲，想办法把100两金子提炼出来。

第二天，我和陈友吉两人带着100两金子炭渣，从武宁步行到永修涂家埠。再乘火车到九江。找到陈友吉父亲，说明我们来的意图，并让他观看带来的金子炭渣。他看后说，可以冶炼出金子来，冶炼工具他家里有，冶炼师傅在九江市也能找到。我们听后非常高兴，就安心在九江市等待。

过了一两天，陈友吉的父亲把两位师傅找来和我们見面，并把冶炼的设备找出来给我们看，实际上只是一个土炉子。我们把在武宁冶炼金子的过程情况说了遍。他俩仔细观看金子炭渣后说，可以把金子冶炼还原，但是用同等重量的银子置换才行。“你们银行收兑过银元宝吗?有银元宝的话拿100两来，就可以提炼金子了。”我和陈友吉同志商量一下，决定由我回去拿银元宝，他在九江协助两个师傅，做好冶炼的准备工作。然后我便乘火车到涂家埠，再从涂家埠徒步回武宁，两天时间，每天走90华里，虽然很累，但因为心中有急事，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

回到武宁我向魏行长作了汇报。魏行长听后也非常高兴，表示同意我们的意见，要我们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我从库房领出50两一个的银元宝两只，又立即动身去九江，从武宁到涂家埠照例是步行，两只大银元宝背在身后，脚下的灰尘很厚，掀起的尘土很高，正像古典小说中说的古人背银元走路时的情形。现在我一个人背两个大银元宝走路，会不会有人打劫?当时心里真有点害怕，于是一路快步飞走。从涂家埠乘火车平安回到九江。我这一趟前后花了5天时间。这期间，陈友吉他们在九江也做好了冶炼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我们在九江市冶炼还原金子的地点选择在当时圣庙巷的孔庙里(现在九江外国语实验小学)，冶炼炉也是土制的，原料也是木炭加上硫酸。当炉子用木炭点火之后，同样用风箱拉风加大火力，把金子炭渣和银元宝倒进去，加上硫酸一起化，把炭渣烧净。在提炼过程中，因为有硫酸，排出的气味很难闻，行人走过闻到这种气味就打喷嚏，说孔庙里搞什么名堂、烧什么东西?我们听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经过几个小时的冶炼，100两金子提炼出来了，银子置换后也分离出来了。至于金银怎么分离出来，两位师傅没有进一步解释，因为这样的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再去追问，当时想只要把金子、银子炼出来就行。还原出来的金子、银子经过两位师傅检验，黄金的成色达到99.9％，比原来的零散金子成色要高，但毛重要少一点：银子的成色达到100％，毛重比金子要多一点。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带着还原的金子和银子安全回到武宁，向魏行长作了汇报。魏行长和库管员、金银兑换员一道看了还原的金条和银条，心中也很高兴，脸上露出了笑容。

几个月后，接到省分行通知，各县金银都上交给省分行。魏行长又指派我和游绍华两人上解，银元用小木箱装，大约三四十箱，金子装了一整箱。我们租赁了一条小木船。从修河到永修涂家埠镇，再乘火车到达南昌火车站，由省分行派汽车运到省分行金库。经过省分行检验人员的验收，那100两金条成色一点都没有少，折算的总价比原来收进零散金子时付出的人民币还要多一点，等于弥补了两次金子加工的费用。这次武宁县银行自行加工提炼金子的事就此结束了。

责编木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