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5
“剃头棚,七不剃,八不留,三绺青丝挂在门头。三绺青丝门前挂,三教九流他是一家。一家人,数一数,太白金星收罗祖,罗祖爷又收汉光武,汉光武收过吕洞仙,他给罗祖站过班。勒住了马,下雕鞍。罗祖堂前拜大仙。先拜罗祖后拜你,那么你是罗祖三徒弟。罗祖爷,品气高,七月十三得的宝刀。说得刀,道得刀,得刀就在那洛阳桥。洛阳桥,万丈高,块块石头能磨刀。这个上七块,下八块,当问抽出那两块来。糙石头磨,细石头杠,宝刀杠得明又亮。崴开水,兑阴阳,这个两块手巾一块方来一块长。这个长的搭在了肩膀上,方的就搭前胸膛。男剃前,女剃后,回汉两教剃左右。剃完头,扫扫眉,然后再打五花锤。这个五花锤,打了个对,起个名儿啊叫放睡。为什么打的那么对,学徒的时候受过罪。”——这是老北京天桥说书的专门讲老北京剃头匠的,也是老北京胡同里的靖奎,靖老爺子最爱听的一段儿。
北京的胡同比起上海弄堂来说,多了一丝清闲。皇城根底下有章士钊的住宅,有原香港《大公报》的北京办事处,还有曾经的英国威廉王子专程前来拜访。小时候在四合院里听爷爷辈的人掰着手指头数数,一条胡同里,有皇权富贵的官宦,也住过一阵富可敌国的商贾,一不留神从朝内南小街踱步到东四南大街,几百米内藏着的名人和老手艺人一样多,背后拉扯出了那些时代浓缩的故事。
皇城根景山西街的一条狭窄的胡同里,你找甲四号的大杂院,当年靖老爷子一直住在这里。
“剃头匠泰斗”“剃头国宝”说的就是这位走过一百零一个年头的老爷子。当年他在老北京的手艺人中很有名气,都有谁找他剃过头呢?有梅兰芳,有傅作义,有尚小云,这一双手照料过各个领域的大师们。说是沧海桑田的百年,一点儿也不过分。
这些生活在北京底层大杂院里的老人们,对待生活和手艺的态度,糅杂了一种独特的东方文化。靖老爷子的“规矩”,也是过去的剃头匠必备的几项技艺——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剪、剃、染等;工具的话则是手推子、刮脸刀、备刀布、小抄子、拢子、剪子、刷子、耳挖勺、火剪、镜子,一个都不能少。
他经常带着家当去给老主顾们上门剃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结束了再带着家当慢悠悠踱步回去,这是他独有的生活。
导演哈斯朝鲁找到了他,希望能记录下他家里的那个老座钟,总是比别人的时间晚了那么五分。“靖奎老爷子希望每个人,也包括自己,能够干干净净的来到人世,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离去。”这是后来哈斯朝鲁根据他量身定做拍摄的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剃头匠》,以纪录和讲述的形式娓娓道来了一个老人恬淡而平凡的生活。
亲自出演那年,他九十三岁,剃头已经剃了八十余载。依然走街串巷,最让他觉得伤心和失落的,是往昔已经成为朋友的五百多位老主顾,如今尚在世间的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这让靖老爷子心里空了一大片,“再没人懂得享受我这全套的手艺了。”
但他始终觉得,老一辈手艺人传下来的,并不仅仅是手艺,更重要的是做艺的精神,只有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生命,才能源远流长做一辈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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