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 猛龙过江又一回

邵安琦

在荧幕中，年少的他与中年的他相遇，从嗤之以鼻到义无反顾，从进退两难到来去自如，从浮光掠影到入木三分，我们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既然赢得了“偶然”，便在偶然中扎根，他在沉默中酝酿着绝地反击的一刻。

刚开始时捱着的一些苦，终于栽种出绝处逢生的花。

再上征程

推开摄影棚的门，我们放下沉重的摄影器材活络筋骨，着手准备下午紧张的拍摄。原计划1点采访，现在还有盈余的时间让摄影师调试灯光。没有开灯的房间，阴影处的沙发上笼着一片略显深邃的暗影，没想到张翰已经到了。他听见声响转过头来，一扫之前的倦容，换上敬业的状态，我略有迟疑，这不是以前的那个张翰。

等他站起来咧嘴哈哈笑，同工作人员打招呼，又放下心来。还是那份没有减少的真性情，在剧组间的碾转浸染出一丝成熟，而沧桑的荒漠之风并没有侵蚀到他皮肉下的风骨。稍寒暄一阵，我们开始了午后的闲聊。

在他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之间，悄然将遥远的片场拉来了摄影棚。问起拍摄苦不苦，他探身往前挪了挪拉近了距离，“其实我从小就佩服那些在遥远的边疆，扛着枪为和平拼命的战士，这回终于自己上了。”我正琢磨掂量他的话，又听见他接着严肃地补充，“尊严在领土之上，我们一点也将就不得。”

就像工作的累积之道，始终警示着他，若是从一开始稍微将就的地方，到最后会让事情更加痛苦不堪。荧幕上的张翰，把平时的劲道内藏统统展现出来，颠簸的镜头记录着他从成长到成熟的飘荡沉淀。

等我们聊起军事题材电影的硬件设备，他立刻浮现出了在《战狼2》中刚出场的自豪，“这次的打斗和枪戏所用到的装备，都是国际军事片一流的彰显方式，包括动作戏也是简单干练的风格。”坐在对面品味着话语，这个经过一番洗礼开始沉淀的男子汉，倒是产生错觉，好像此刻还停留在那片土地上未曾走远。作为一部少不了战争场面的军事片，我们无需实战也知其中的艰辛。技巧再灵活仍然少不了真功夫——例如练枪，就是练扎滚豆之力，练入妙境，自有所得；恰如舞刀时执刀的右手并不为难，最难安顿的是垂在身旁的左手；炉火纯青得靠日积月累的训练。

既然常说内行看门道，那和以往拍摄古装戏份时的打斗技巧有什么样的区别？

“古装剧偏玄幻的成分比较多，而这次都是真枪实战的用肉体去抗争。”他在炮火中奔跑怒吼的身影，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从现场抹去了。“平心而论，那些常年驻守在边疆保卫领土的士兵，为了和平所付出的自身安全，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通过这回的切身体验，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决一死战的不容易。”

隐介藏形闯江湖

但在《战狼2》上映之前，不乏有声音质疑传出——这个冷面总裁，究竟能否一博出彩？

面对尖锐的声浪，张翰沉默着，没有一次解释，并无多余赘述，全盘接下了观众的疑虑，默默地独自消化。随着影片在荧幕上徐徐展开，心情牢牢被揪住，生怕转过头就错过一次精彩的拼杀。直到看见炮火中那抹倔强坚持和绝地反击的身影，终是彻底消灭了敌军的气焰，也把先前质疑的声音打了，个烟消云散。

有人说，似是自此，他蜕变成为了真正的战士。

日积月累的经验所得告诉每一个人，“没有不成器的演员，只有没放对地方的角色。”此刻的张翰，是个逐渐走向成熟的演员，也是个不愿意被格局将住的棋盘一子。无论是作为导演还是艺人，一旦感受到了安全，他的顶点便基于瓶颈。而动力，向来是源于心底的不安——怕被定型，怕江郎才尽，怕格局陈腐，才能让人警惕于食不知味的黄粱一梦。如果仅止步于电视电影的基本语境中游走，宝剑无处走偏锋，很难有跳脱出框架的机会。像李安所说，“恐惧才能鞭策我不断改进，因为没有比恐惧更强烈的不安感了。”

自《杉杉来了》热映，他就已经开始尝试着手改变，向前迈出更大的一步。十年前从中戏毕业的他始终牢记着恩师的提醒，“演员要游刃有余地适应反差，并非一味依靠转型。”而此刻的张翰，咬着牙在剧本中挥洒一腔热血，不断地磨合摸索，并不仅仅是生硬地切换剧本。“如果我自己已经定型了，那就不能怪别人给我贴标签。”

演员一方面是在演戏，另一方面也是把自己不断刷新的人生阅历展示给观众看，流畅地游走于本身和角色之间。镜头是直接又残酷的，同时也反馈出本身的状态，透过那些欲言又止的台词，欲言又止牵动神经的微表情，丰富了他们的角色，折射出丰收之時成熟的果实独有的色泽和光芒。随着三十而立的年龄层叠，无论拍片或者演戏，他越来越不愿意稀里糊涂地一笔带过。当聚光灯照亮前途，面对灯光后黑暗里的观众，原本混沌飞扬的心，终于寻觅到了一片皈依。

一直以来，他都在为某个时刻的亮相而蛰伏着，只等剑诀一拈，骤然出招。

行得春风望夏雨

努力之下可谓捷报频传，在首次出演的谍战片《猎隼》中，平时一说谎就脸红的张翰却饰演了个双面间谍的身份，茶饭不思地拿捏角色说谎时的表演技巧。“对于演员来说，戏没演好顶多被骂；但作为一个间谍，没办好事就等于直接丢了性命。”秉承着对双重心态的细致揣度，他最终还给我们了一个文武双全擅于周旋的宋文博。

而在戏剧影视的道路上，观众给予的认可亦是至关重要的，为了让支持自己的人更有底气，他扎起了拼命三郎的头带夜以继日地奔跑着。对于接下来是否会集中攻克硬战片类型完成这一阶段的转型，倒坦白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我并非是刻意选择了这些硬汉角色，有很多条路可以去尝试，最重要的是能否在荧幕上打破以往的形象。”

把时间调回从前，逢人提起张翰，嘴边必然挂着固定的刻板印象，当他经历了成熟的蜕变之后，却收获了满满一筐拍案叫绝。然而熄灭了评论的浪潮，暗流涌动的海底仍然蛰伏着一丝不甘。终于，又一次踏上征程，决心还给大家一个与众不同的冷面总裁——和张钧甯搭档主演的《温暖的弦》中，他将之前定局的人设打破，亲自粉碎標签，还原一场人物之间原汁原味的博弈，亦是同过往的自己周旋。

除此之外，亦肩负起了制作人的职责——《夏梦狂诗曲》和《如若巴黎不快乐》即是两项不同的挑战。等影片柳暗花明时众人纷纷讶异，原来他一直在蓄力，与日出日落间争分夺秒流走的时间，进行了一场抢夺赛。

“如何取舍是目前最难以平衡的事情，每一部戏但凡参与进去，不能只图挂个名了结完事。前期磨合也好中间遇到瓶颈也罢，能想到的琐事都必须亲力亲为。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若有一星半点的差错，我也会包揽下全部的责任。”在张翰眼里，近期的目标是筹备一个极具个人风格的作品。“可能不会是市场上现有的类型片形式，想要开发一个新的类别。”

透过聊天，我们终于知道，一路走来他的所有努力，独自扛下的非议之声，正是为了有朝一日的一鸣惊人所铺垫。他不用言语反击，以成果打消观众的疑虑。野心一词并非贬义，而是想让木桶的短板长一些，再长一些。

放下成见，与自己和解

聊起生活，艺人的光环背后总少不了一些负面声音。这个娱乐至上的年代，亲力亲为地去面对质疑做出澄清，反会被人认为凡事太较真了难免与娱乐圈的氛围格格不入。张翰似乎一次又一次地默默接受，并从中汲取源源不断的力量。正如他所说，“非议可以有，但得实事求是，我之前挺不自信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建立起—层对外界的保护壳。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有一天能获得认可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抬起头望向悬崖，突然发现开出了一朵绝处逢生的花。而此刻的张翰，已经亲手撕去了那个表情包里的形象，但刚等旁人反应过来，又发现他已走远。

待内心变得强大之后，他逐渐敞开那层保护壳，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告诉每一个人，“我没有那么在意流言蜚语了，现在的我要专心做好自己。”

身处繁华的娱乐圈内，有辛酸必有丰收，亦为一面明镜高悬，照出的是人生百态，于其中行走的人，似在经历一场走遍大江南北的苦旅。在荒漠之上，余秋雨曾说，“踏这一片细腻的沙漠，如何都使不出蛮劲。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磕撞，却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只能平息心绪，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我们今天看到的张翰，只是冰山一角，一切才开始，而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