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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我养你三年,多一天都不行!”

时间:2024-05-15

江流

这样的爱,拖一天是错一天。

盈盈这样想她和谭小滨的爱情。

就在最近,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个人住在一起,没了空隙没了新鲜空气,待在同一个房子里,简直令她窒息,她觉得自己有满肚子的话,又一句都说不出来。而谭小滨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安之若素地继续在打游戏,乐此不彼地换装上分。

“我明天下午要出差,公司临时决定的。”盈盈从衣柜上拿下那个粉色的皮夹拖箱,开始收拾行李。

“好,到了发微信给我。”谭小滨头都没抬起,双眼盯着手机里那个炫目的游戏。

唉,盈盈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午下班,盈盈拖着箱子从南山坐地铁穿過福田,到了罗湖,进了灵珊的小房子里。她没有出差,她撒谎了。

灵珊叫了两份外卖,两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席地而坐:“跟谭小滨吵架了?”

盈盈明显胃口不佳,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份叉烧饭:“没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况,就是想避开他。”

灵珊点头:“这次住多久?”

“十天。”盈盈看着她,有点可怜兮兮的。

“什么!?不行!最多一个礼拜!”灵珊反应很大,食指在眼前晃动,她可不是谭小滨,她不吃这套。开玩笑,收留朋友也要有个度,自我空间还是要留的。

好吧,盈盈挫败,闷闷地吃着饭。她觉得茫然,提不起精神来,怎么什么都不对?什么都无所谓?难道真的是七年之痒?

直到跟灵珊躺在床上敷面膜的时候,盈盈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我那天看到谭小滨在微信里跟一个女孩子的聊天记录。”

灵珊八卦起来:“他聊骚了?”那个从15岁就开始喜欢盈盈的谭小滨?

“……有点难说……也不知道算不算。”盈盈犹豫,显然很难判断。谭小滨只是跟那个女孩子一直在讨论打游戏的事情,用他的话说是交换战术,偶尔互相赠送一点系统的金币,没有什么暧昧的话头。

这个发现让盈盈略带一点兴奋,又有点紧张。兴奋的是,他们之间也许终于出现一些值得大吵特吵的事情了。紧张的是,万一谭小滨真的要分手怎么办?

灵珊没好气,这个女的纯粹是吃了撑的,平地起波澜,谭小滨除了爱打游戏就没其他爱好了,对盈盈说是无微不至也不为过,他们这些老友有时候都看不得盈盈作天作地。

盈盈脸上敷着冰凉的面膜,看着天花板,喃喃:“我倒还真希望能有点什么事情发生。”

她终于承认,日子是无趣了一些。

谭小滨和她是学校恋人,两人之间没有震撼的表白场面,天天一起上学放学,不知不觉就牵手在一起了,后来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出来工作,为了节省房租,小情侣搬到一起,一不小心也有三年了。

你看,人生轨迹丝毫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地方,他们和街上的甲乙丙丁一样,面目模糊,轨道单一。不出意外,接下来是结婚生小孩,然后沉浸在开门七件事里,最后平平凡凡地死去。就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面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时间、空间和历史的填充物”。

一想到这个,盈盈就显得有些恼怒,凭什么我不是天选之女?我也想要波澜壮阔的人生!

灵珊多少也懂得她的小心思,安抚她“:你拥有谭小滨的耐心和诚意,已经是许多人的可望而不可得了。好好珍惜吧。”

可我还想要其他的,迷迷糊糊间,盈盈睡了过去。

盈盈拖着箱子走的第二天,谭小滨放下游戏手柄,坐在小沙发上发呆了一会儿。他今年一直在想办法筹首付的钱买房,跟盈盈恋爱这么久,也是到结婚的时候了。

想了想,又给灵珊发了个红包,叮嘱她这几天多照顾盈盈。

盈盈一说出差,他就知道她撒谎了,每次她想逃避什么事情的时候,走之前总是没什么话,出门前磨磨蹭蹭非要拿点不必要的小东西。

谭小滨脑子简单,喜欢的人就一直喜欢,他觉得天天能见到盈盈,下了班打打游戏,这种小富即安的日子简直再美好不过了。

可是盈盈似乎有别的想法,他真是有点不懂她了。

家里多了个人,灵珊有点不习惯,如果不是谭小滨给她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她简直想隔天就把盈盈赶出去了,那个丢三落四的个性看得人磨牙,不到一天家里都是她的东西,也亏谭小滨一直忍着她,跟在她后头收拾。真是,大家几乎同根同源出生,怎么盈盈命就那么好,做什么都有谭小滨兜底。

盈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好命被人嫉妒了,心情再动荡,第二天也要起来上班。

几个月前,公司来了个新上司Don,老板岳家的亲戚,对待下属亲切没有架子,出手大方,很快赢得大家好评。不到两天,公司八卦一姐已经打听清楚了,Don是美国海龟,单身,可撩。“可撩”两个字一出,办公室气氛为之一振,没办法,由于公司长期阴盛阳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唐僧,想脱单的女妖精们肯定要扒了Don的西装皮。

姑娘们在小群里讨论得热烈,但明面上的还是规规矩矩做事,过过嘴瘾而已,谁知道这个Don是唐僧还是山大王。一个搞不好,丢了饭碗就糟了,工作可比男人来得重要。

可是盈盈明显感觉Don对自己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是一种说不出来,又十分微妙的感觉。根据她为数不多(就谭小滨一个)的情场经验,这个男的,正在发出求偶信息。

尽管已经不是卜卜脆的新鲜小萝卜了,有人喜欢,还是件令人高兴的事,盈盈暗喜。忍不住有点憧憬,也许Don的出现,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一些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呢?转头一想到谭小滨,又压下了这些不该有的妄念。但想想,总归是可以的吧?

结果没多久,坐她隔壁的东北女孩大花花凑过来,带着点神秘的东北口音:“盈盈,你觉得Don怎么样?我瞅着他挺好。”

盈盈有点惊讶,大花花可不是有什么纠结心肠的人,她这样问,估计有下文,果然,大花花又说:“我感觉吧,他可能对我有点什么意思。”

盈盈扬眉,真的吗?

大概是后头的小王也听到了,滑着办公椅转过来,表情怪怪的:“我怎么觉得Don对每个女的都有意思?”

说着她打开手机屏幕,Don前几天给她发了一些亲密的话,像个暧昧很久的对象发过来的,叮嘱她穿衣吃饭,早安晚安一句不漏,偶尔一个小红包,看到什么美景,不管什么时间都想分享给一个特别的人,的确容易令人误会。

大花花抽了一口冷气,盈盈也开了微信,跟Don的对话框中,一模一样的话,发给了她们三个,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个人,若是正正经经跟同事谈恋爱还可以接受,但是吃饭的地方不拉屎,他一下子把网撒得这么开,也不怕收不拢。

更精彩的还在后头,那天下午他们在开周会,前台一阵吵闹。有两个女孩子上门找Don,一听之下,居然是风流债,她们都声称自己是Don的女朋友,結果在Don的手机里发现对方的存在,约了一起上门找他麻烦。

老板不在,Don躲在办公室不肯出来,行政的姐姐们叫上保安,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女孩子稳住。出人意料的又进来一个男的,哭诉Don对他始乱终弃,他从美国追到中国来,就是要Don给一个说法。这个下午,戏是一出接一出地来,让人目不暇接。

盈盈、大花花、小王三人拿着水杯装模作样地聚在一起讨论工作,眼角不停瞄着会议室里Don的好几任冤家在玩排排坐,各种滋味和万幸没上钩的心情轮番上演。

晚上盈盈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灵珊听,灵珊大笑:“贱人自有天收拾!”

可惜了Don那身人模狗样的皮囊。

这一下,盈盈突然又想起谭小滨的好处来了,踏踏实实,不玩虚花样。读书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继续向他暗送秋波,说一些酸溜溜不着调的话,“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会在旁边等着你,只要你幸福,我就满足了”。那个呆子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给她回了一句:谢谢你的祝福,我跟我女朋友结婚了一定请你来喝喜酒,说好了。

记得当时说出来,大家还一顿笑话。

灵珊突然对盈盈说:“谭小滨为了你,简直是放弃了一整片森林啊。”

面对灵珊明显的偏帮,盈盈呐呐:“哪有这么算的,我放弃的东西也多好不好。”

这一说,又是他们那年考研的事情了。盈盈不是学霸,有点考试运,考研上榜。但谭小滨落榜,接了公司的offer,毕业就上班了。盈盈抠着被子想了一晚上,如果这时候分道扬镳,很有可能就要分手了,她舍不得,只好选择放弃读研,跟谭小滨一起,成为深圳的百万白领大军之一。

这算那算,怎么算得清楚。

在灵珊家住了一个礼拜,盈盈有些不情愿地回到了她跟谭小滨的租房。花还是那盆花,人还是那个人,她的心情也没太扭转,果然人生逃避是没有用的。她决心要跟谭小滨分开一阵子,去体验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老来才足以夜谈人生。

谭小滨那晚加班回来,罕见地没有打游戏,而是打开电脑,把自己的买房计划给盈盈看:跟父母和银行借一部分钱,加上两人的存款和公积金,一个小房子的首付勉强凑出来了。

“最近师兄找我一起开发一个程序,完了之后可能会挣点小钱。”谭小滨理科生的思维体现在那个excel表格上,一行行列给盈盈看,“每个月我来还贷,但头三年要把首付还完,日子有点紧巴,你辛苦一些,要养我。”

说完,谭小滨有点不确定地看着盈盈,他一回来就感觉盈盈表情严肃,肯定会说出一些他不想听的话,所以才先发制人,至少让她知道自己的打算。

盈盈果然被堵住了嘴巴,那句暂时分开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好说:“买房不是件小事,我要先跟家里商量。”

谭小滨也同意,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她:“公司抽奖,中了澳门两日游,包船票食宿,我们周末去吧。”

到了周末,两人坐船去了澳门,入住喜来登酒店。澳门像个不停变换的万花筒,在异乡的相依冲淡了两人这段时间的冷淡气氛,反而找回了刚谈恋爱时的亲密感。

原先谭小滨一直纵容着盈盈花钱,她偶尔心血来潮想买个贵点的包,只要负担得起,他就把卡给她,千金散尽还复来,钱没了,再赚就好。但这回在澳门,穿梭过各类名店,盈盈进去绕一圈,谭小滨却开始算,两个包的钱,能在深圳买一个平米了,生生打退了盈盈花钱的心思。

逛了一趟下来,只买了一盒巧克力,实在没什么意思。

盈盈负气,提出要去赌场,谭小滨没办法,只好去换了两千港币筹码,跟她说好这就是全部赌资,赚了是运,输了是命,小赌怡情,不能多玩。

两人都是头一回下赌场,先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通,研究各种机器和玩法,还是选择买大小,至少概率是五五开。

盈盈先是压了一盘买大,赚了三百,高兴溢于言表,拿着筹码跃跃欲试。先头赚了几把,开心得不得了,再开时,就一直输,一直输,输到手上只有两百块,盈盈满额头的汗,神情变得严肃无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个红眼的初级赌徒。

谭小滨在后面看着盈盈变色的脸,把她拉开赌桌,拿过那两个筹码,压了小,大概人真的有气运一说,筹码到了谭小滨手上,运气又回来了,不多时,居然又把两千块赚了回来,盈盈抱着谭小滨的胳膊又笑又跳,怂恿他继续下注。

对面的荷官催促:“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谭小滨抽出几个筹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放下去,拉着盈盈走出人群,捏了捏她的脸:“走吧,去给你买几支口红。”

走出赌场,海风一吹,绚丽的灯光在周围闪耀,盈盈一阵眩晕,差点吐了出来,谭小滨赶紧扶着她坐下喝温水。盈盈靠在他身上,双手捂住脸,明明规则一早就说好,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手,只觉得手上有牌就继续打,如果不是有谭小滨,她今天输掉的,也许就不止手上这几个筹码了。那个在赌场红着眼要翻本的人,那样失控的自己,令她感到害怕。

幸好,幸好一切都有谭小滨。

盈盈问过谭小滨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他总是不好好回答。

可每当盈盈蜷缩睡在他身旁时,谭小滨总会想起那个在楼梯间哭鼻子的小女孩,那么小的孩子,哭得那样克制,全身颤抖却不敢发声。她的父母又在家里争吵了起来,隔了两栋楼都能听到那对糟糕的夫妇指责盈盈是他们婚姻的拖累。

谭小滨想,这是不对的,这个小女孩不应该躲起来哭,她就应该娇纵地被人爱着。

夜晚的船回深圳,两人飘在黑茫茫的海上,盈盈突然拉住谭小滨的手,一脸严肃正经:“说好了,结婚后,我养你三年,多一天都不行!”

谭小滨先是愣怔住,随后笑得像个傻子,见牙不见眼,只狠狠亲了一下盈盈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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