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5
积雪草
我去北京,巴巴地跑去前门,在六必居老店买了大包小包的酱菜,宝贝一样捧回家。像甜酱八宝菜、甜酱小黄瓜、甜酱萝卜条,都是我的最爱。酱菜色泽鲜亮,脆爽可口,还没吃,馋涎就淌了一地。
酱菜是餐桌上的配角、佐餐用的小菜,两百多年前的清人袁枚深谙此道。他在《随园食单》里专辟一处来说小菜:“小菜佐食,如府史胥徒佐六官也,醒脾解浊,全在于斯。”
据说满汉全席中也有酱菜的一席之地,其中有一道酱菜四品——宫廷小黄瓜、酱黑菜、糖蒜、腌水芥皮,在琳瑯满目的大餐中独树一帜,是名副其实的大餐中的小菜。
旧年,我住在乡下,自家院子里种的黄瓜吃不完,眼瞅着老在地里。母亲一着急,想了一个办法,把那些尚且顶着黄花的小黄瓜摘下来,盐渍去掉水分之后放进大玻璃瓶中,放入酱油和料酒腌制。
小黄瓜酱过之后软软的,但口感依旧脆爽,只是咸得齁死人,我真怀疑母亲把盐罐子打翻了。到中年以后我才懂得,酱菜若不咸,是无法与时间抗衡的。
梁实秋说:“酱菜的花样虽多,要以甜酱萝卜为百吃不厌的正宗。”酱萝卜一般在秋后进行,要经过腌、晒、藏三道工序。萝卜从菜园里起出来,个个鲜灵无比,用盐去除多余的水分之后,最好不要直接放在阳光下暴晒,会影响口感。放在阴凉处阴干最好,有嚼头。最后封藏,随吃随酱,方便快捷。
有一年我去扬州,在街边的小食店里喝粥佐小菜。粥是白米粥,盛在青花白瓷碗里,米汤黏稠,绵软柔滑。菜是扬州的酱菜,浅浅的小碟子里盛着嫩姜、嫩黄瓜。白粥就酱菜,我吃得酣畅淋漓,像好几年没吃过饭似的,招引路人观看犹不自知。大眼镜先生笑我好养活,一碗粥就打发了。殊不知,所有的人生滋味都在这一碗粥里,清粥小菜,暖心暖胃,简单惬意。
酱菜素有南北之分。南派以扬州为代表,偏甜口;北派以北京为代表,偏咸口。
扬州酱菜沾染了浓郁的江南人文气息,有盐、有酱、有糖,集日月精华,精致有形,鲜、甜、脆、嫩,咸甜适口,鲜味绕舌,久久不散。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就一碟乳萝卜头或什锦菜,淡淡的米香衬托得酱菜愈发滋味十足。
(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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