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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里微小的一段光阴

时间:2024-05-16

文◎叶无双

人生里微小的一段光阴

文◎叶无双

失婚让她每天都很煎熬,甚至让她害怕每一个清晨,仿佛只要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那些难过失落委屈与痛苦,就会一拥而上。只是,她没有想到,在这个跟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的小城最后逗留的日子里,还能遇见一个温和的男人……

一分钟英雄

等一个绿灯需要40秒。沈旻和一群行人站在路口,等待着马路对面的灯转绿。

红灯倒数至第2秒的时候,她瞟见了身旁一位小青年悄悄把手放进了她前面那位大叔的包里。大叔衣穿朴素,微驼着背,他左手夹着倾向于后方且没拉链的黑色手提包,右手还捏着一台老式诺基亚说话:“喂喂,大妹,俺吃过了,你妈今天好了一点,能翻身了……”

绿灯。人群开始向前移动,包括大叔,沈旻,小青年,与小青年悄悄在掏的手。大叔浑然不觉。

沈旻鼓起勇气,快走两步,用手肘用力戳了一下那位依旧忘我讲着电话的憨厚大叔,厉声不耐烦地说:“没长眼睛?你踩到我了!”

大叔唯唯诺诺地道歉,下意识夹紧了手提包,快步走过了马路。

她舒了一口气,不理附近的人藐视她的目光,过完马路,走向右边的横巷。

共情

在陈宴森看来,沈旻这种不动声息的见义勇为无疑是愚蠢的。因为这个社会的危险与威胁无处不在,而她未必每次都有能力防范。陈宴森是公司新来的市场部经理。瘦削,平头,冷酷,不苟言笑,有一双狡黠的小眼睛。个性骄傲,瞧不起策划部,或者,只是,瞧不起我。沈旻这样以为。那天,那个恼羞成怒的小毛贼恶狠狠地盯着沈旻,跟同伙使了个眼色打算在横巷截住她报复的时候,一直跟在身后的陈宴森冲上来拍了拍小青年的肩头:“兄弟,给个面子?”

但没有谁能护谁一世。几乎每次例会,陈宴森都把矛头对准策划部,频频开火。身为策划主任的沈旻几乎招架不住。但难堪归难堪,背后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陈宴森的批评与提议都是对的,尽管丝毫不留情面。

其实陈宴森格外留意沈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开始留意到她,是从星巴克的一杯咖啡开始。每晚加完班,他总要去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喝一杯,在暗淡的灯光里安静地坐一会儿才驾车离开。

那晚加班到很晚,沈旻在公交车站等出租车的时候,看到公交站牌后躺着一个人。南方的冬天没有太冷,但是在外面睡觉一样会出事,于是沈旻叫了旁边便利店老板一起过去看。

老板送了一杯热水过来,那个人清醒了一点。是个民工,说自己喝醉躺了好几个小时都没人管他,他说生活真的好艰难,还一直说姑娘你人好老板你人好你们一定会有好报的。说着说着,民工翻钱包, 钱包里只有几块钱,他自己先泪崩了。

沈旻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递给便利店老板,老板接过钱,回店里装了一大袋面包和饼干以及水出来,递给了民工。沈旻对他笑笑,转身走了。

陈宴森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第一次发现身边有女子拥有共情的能力,而非假惺惺的同情。共情能力又叫移情能力,是设身处地、认同和理解别人的处境、感情的能力。但是共情能力并不是表示同情,同情是对别人的悲惨处境感到不舒服,而共情能力则是换位思考,是有想象力的表现,也是内心的真实感受深入到别人的思想里,体验那个人眼中的世界。

春暖花开的周末,公司进行了一次户外拓展活动。

其中有一个叫“穿越电网”的项目,沈旻和陈宴森刚好被分在了同一组。玩法很简单,团队站在一个蜘蛛网绳的一面,通过数量有限、大小不一的网口,每个洞口只可以通过一个人,在不能触网、不能说话的规则下,要求队员在规定时间内,通过网口将团队所有人员输送到网的另一面,在此过程中参训队员的任何部位都不允许碰网,否则被触碰的洞口将被封闭。

陈宴森身为队长,指挥大伙把身材最娇小的沈旻第一个送过网。教练喊一二三开始后,队长陈宴森轻声说:“好,咱们的‘火化全过程’开始了。”

原本把身体挺得直直的方便“运输”的沈旻立刻笑得东倒西歪。抬着她的男队员们不乐意了,纷纷用眼神盯她:“嘘,别笑呀,别动呀。”她噗噗笑得更厉害,直到陈宴森用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捂着她的嘴,她才慢慢停了下来,仿佛整个身体都变得柔软了。

大伙辛苦了一整天,最后一个项目是征服“毕业墙”。在 4.2米高的高墙下,当陈宴森费劲地把一个个小伙伴顶到半空的时候,沈旻觉得他会发光。

只要你对一个人有了微妙的感觉,他淡淡的表情,不经意的动作,无意识的蹙眉,所有的小东西,都散发出一种微微的光,让你如沐春风,再大的困难也不怕。她伸出双手,被陈宴森坚实的双手缓缓拖了上去。闭上眼的一瞬间,她有一种久违的被保护的温暖。

时间就是一段路的小偷

月末到来,替客户何总洗尘的晚宴让一众同事喝得东倒西歪。沈旻硬撑着昏涨的脑袋结完账回到包间,发现何总与众同事已全走了。洗手间忽然“砰”的一声,呕吐完的陈宴森探出半个头来。

凌晨一点,沈旻和陈宴森撑着伞站在城郊某打烊的酒楼外。全城出租车司机因管理费问题集体罢工的行为让他们尝尽苦果,半天都还没有车到。

酒精的作用让他们暧昧得像一对情侣。沈旻挽着他的胳膊,头自然地挨在他的肩膀上,忍受着渐渐上脑的酒气,慢慢闭上了眼睛。陈宴森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她。忽然,她的指尖抚过他的额头,滑过他的嘴唇。

酒精让她昏昏沉沉,嘴里无意识哼起一首歌。

蒙蒙春雨斜斜地从伞无法遮住的地方打进来,穿进他们的身体。

那晚,是他把她扛了回家。他不知道她住哪里。她像只柔顺的猫,乖乖地在车上熟睡,呼吸平稳,只是眼角挂着泪,锁骨上的项链发出淡淡的光。他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心痛。

他把她安顿在自己的床上,然后站在窗边吸烟。他常常抽很多很多的烟,尤其是在寂寞的夜。偶尔他转过身看月光倾洒在沈旻熟睡的脸上,上面带着深深的哀伤,压得他心里也沉重了起来。她像只无助的小猫,双手紧紧地抓住被角,蜷缩着睡着。他抑制住自己想过去抚平她睡梦里纠缠难过的冲动。

他们后来都明白了,那是他们心里越来越深的不确定引起的恐慌。

5月的晨温

5月的晨晖到达之时,陈宴森在宿醉中微微地睁开眼。这是他来到Z城的第二个月。凉风渗入窗花,轻轻晃动纱帐,一切宁静而美好——如果此刻有一个温婉的女主人在。他闭上眼,脚哐当一声碰倒了一个啤酒罐。

他想起一个礼拜前宿醉醒来的清晨,伴随着浓浓的小米粥的味道。那是梦中家的味道,烟火的味道,爱情的味道。沈旻比他起的早,里里外外把这个近乎狗窝的地方收拾了一遍,然后把一碗小米粥和一碟煎蛋放在桌面上,不好意思地摇醒了睡在沙发上的他。

5月第一天的微热晨温到达之时,沈旻离开了Z城。4月初提交了辞呈后,这个失婚的女子在Z城多留了一个月。其实失婚让她每天都很煎熬,甚至让她害怕每一个清晨,仿佛只要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那些难过失落委屈与痛苦,就会一拥而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这个跟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的小城最后逗留的日子里,还能遇见一个温和的男人,一个让她有片刻心动的男人,一个让她在漫长的夜里安静地睡了一整晚而没有失眠的男人。

他来临的日子,实际上是她离开的日子的倒数。她和陈宴森的交集不过是短短的三十天,一年里普通的一个月,人生里微小的一段光阴。那跟落花缠在枝头半小时,跟台风过境三两天,跟万千街头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有区别吗?

高铁穿过长长的大桥时,她没有回头,任凭身后的一切渐行渐远。

爱总是有始无终

如果某天他从16楼办公室的窗子看出去,外面再次下起雨,不知他是否会记得,谁曾和他在深夜里一起等过车、躲过雨。

那晚沈旻断断续续哼的歌,陈宴森后来听明白了。

我们都被忘了/都被忘了很久/时间就是一段路的小偷/那雨伞下的衣袖/那等答案的面孔/多少快乐走成寂寞/我们都被忘了/都被别人忘了/爱情该用多少字来形容/你讲的淡定轻松/我看着乌云飞走/因为所有你的话我都懂……

爱总是有始无终。

编辑/张德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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