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6
温润如玉
对咖啡,我并不沉迷: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咖啡时刻。或许是由那一次的维也纳之行触发的吧,古老大学中庭里临时露天座简洁的工作咖啡,典雅音乐厅过道上温暖的会议间歇咖啡,国会大厦附近浮光掠影的休闲咖啡,城郊小镇姹紫嫣红中的歇脚咖啡……还有就是浏览了无数美轮美奂的中世纪油画之后,在博物馆地下小小的咖啡室,一直仰慕的前辈,温和地请我喝了杯咖啡,周围各色人等的轻声交谈如密密私语,而我在微微荡漾的眩晕中,可以如此真切地看到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宽而厚的手……低头喝一口咖啡,又感觉如此恍惚遥远……
后来,再有朋友中午相约,我便习惯去上海美术馆边上的咖啡馆。这家名声颇大的咖啡馆有若干店面,我却独喜欢这一家简单的三明治和浓香的咖啡不过是点缀:我喜欢它中午时分客人不多不少、安静惬意的店堂:还有边上1932年就落成的美术馆建筑,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仪态端庄:若是天气晴好,面对人民公园的树影重重,咖啡馆大露台的阳光更是能让人融化在坐椅上。而边上坐的人,或者可以有一搭没一搭说说闲话,也或者可以什么话也不说,只和我一起享受这闹市无边浮华里的片刻平和。
发现大沽路上的这家法国餐馆,全在不经意之间。那是深秋的周日中午,安排一批北京同行入住长乐路上的“新锦江“之后,走出豪华宾馆的转门,卸下职业笑容,漫步游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大沽路。原先印象里陈旧阴暗的小马路,变得绚烂整洁,两边错落着各色的异国风味小店,先是在一家铺子买了一盒蛋糕,然后走了几步便被它隔壁的餐馆所吸引。临街露天的桌椅,是质朴的原木,在深秋温暖的阳光下晕散着柔和的橙棕色,我忍不住一屁股坐下去,就着滚滚烫的香草茶,连吃了两块蛋糕,顺带欣赏了周围的英俊男女,还有座位旁开得正欢的红边白茶花。
所以当他约我见面时,我近乎本能地说:那就去大沽路喝杯咖啡好了。
初冬工作日的午后,临街的座位里有两三个褐发碧眼的老外,愉快地边吃边交谈,一点都不怕冻的样子。
餐馆里面却几乎没有其他客人,我奢侈地挑来选去,独占了面对店门的大桌。斜斜望出去,街道、路人、树木,还有黄棕、橙棕、褐棕的树叶组合成一幅自然的风景油画,还有半圆的大布艺沙发从身后环抱过来,不由得让人产生松懈的安全感。
店堂里有低低的曲子盘旋,无论他早来晚来甚至不来,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我独自享受我金棕色的香草茶和黑棕色的樱桃巧克力蛋糕:手里有一叠百年名校校史馆的资料,读着读着,那些激情忧伤的岁月,那些坚韧执著的人物,那些曾经的荣耀与屈辱,如光幻影像一般从眼前流过,而我已在无意识中,缓缓地流下泪来。
百年的风云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短短一段,人,又如何才能抵挡时间的匆匆?
神思迷离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磁性男声:”不是说喝咖啡吗?怎么也不等我到,就自己喝起茶来……”
我抬起头,淡然一笑:“喝什么不重要,有地方一起安静地坐坐就很好。”
年少叛逆时,我爱跳跃的红色:青春萌动时,我爱神秘的紫色:而当忽忽走进中年,我开始深爱沉着妥帖的棕色咖啡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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