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6
大米的心
她是上世纪80年代的孩子,那时独生子女居多。而她,偏偏有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
周日,大院里的孩子都由父母领着去公园,她却待在家里。弟弟年龄小,父母都围着他转了,哪里轮得上她。她很委屈,很快,委屈便转成了怒气。小小年纪的她对父母发火,为什么非要给我个弟弟?
父母对着她眨眨眼,然后都笑了。母亲说,那是因为想给你找个伴呀。后来,她知道了,因为这个弟弟,父亲被降了一级工资,母亲也被单位降了级,所以她更恨这个“鼻涕精”了。
弟弟一岁多时,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喊她“切切(姐姐)”了。她常和同院的小女孩们玩跳皮筋或是走格子,玩得尽兴的时候,弟弟出现了。望着同龄女孩们那种诧异、同情或是带着一点调笑的表情时,她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她更恼“鼻涕精”,可他却不恼,依然跟在她后面喊她。她往往不耐烦地摆摆手,烦死了。
她上中学时,弟弟上了小学。他调皮,成绩不好,还总跟别人打架。学校里的同学,都喊他“捣蛋虫”。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对于她的权威性,“捣蛋虫”也越来越不服气。
一次,爸爸一刀下去把一根甘蔗一分为二,她抢先拿起了靠近根部的那段。按照以往的规矩,“捣蛋虫”应该老老实实地拿起另一段,没想到他却没拿,而是伸手出来对她强硬地说,拿来。
她冲他瞪眼睛,给我老实点!
他扑上来抢她的那一段。这个小小的人儿,不知何时力气变得这样大。他们扭打了很长时间,后来她实在没力气了,哭着喊,我告诉爸妈去。他一边啃着甘蔗一边得意地说,你告去啊,就会告状。
半个小时之后,他拿着作业来问她,她冷冰冰地回绝了。看着他哭丧着脸走出去,她心里有种快感。
父亲训她,要她帮助弟弟学习。她恨恨地说,我不喜欢他,他抢我的东西吃,还打我,你们根本就不疼我。
父亲一怔,笑着说,我们对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她说,一份东西分开了,就成了二分之一份;一份爱分开了,也成了二分之一份。我不要这二分之一份,我要像院里的其他孩子那样,要全部。
父亲笑说,今天给你二分之一,以后,他会把这二分之一还给你的。
她不满地认为,父亲是在哄她。
高中时,她终于摆脱了弟弟的影子。姐弟两个,也很少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她上了大学,离开了家,知道了思念的滋味。那些和弟弟吵吵闹闹的时光,在她看来都是那么值得怀念。
她两个星期往家里打一次电话,每次都是父亲或母亲接电话。她想,为什么那个小不点就不能接一次电话呢?
寒假回家,她刚下火车就听到一个粗粗的声音喊她,姐。
她看到了他,个子长高了很多。还有他的嗓音,较之以前的细嫩,几乎判若两人。
他跑过来拉起她的行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咱爸买了一条大鱼,有五六斤呢,我快要馋死了,你可回来了。
她微笑。
飯吃得很融洽。她问到他的成绩,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父亲摇头。母亲叹气,说,他的成绩老是上不去,以后上不了大学怎么办啊?
没想到他说,上不了大学,我姐养着我。
她笑了,心里却微微有些别扭,凭什么我养着你?
父亲或许看出了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是啊。等到几十年之后,这世界上恐怕也就你们姐弟两个最亲了……她心里一动。
她毕业回到了家乡,在行政机构做了一名公务员。
这个时候的弟弟,变得羞涩起来,学习成绩慢慢上来了,话也越来越少了。
他已经比她高了,有时候站在他面前说话时,她竟然有些小小的自卑。她明白,这自卑不是来源于学识,而是自己以前潜藏在心底的那份优越感已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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