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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家子”老舍

时间:2024-04-24

吴嘉禾

老舍不仅是文学大家,还是武林高手。他这样一位足够“文”的人物,是怎么和“武”扯上关系的呢?

文人习武,这是中国古代文人雅士的优良传统,是谓文武双全。可惜,后来,武风渐渐衰弱下去,文人真的变成了纯粹的文人。不过老舍例外,他不仅是文学大家,还是武林高手。

老舍这样一位足够“文”的人物,怎么会和“武”扯上关系呢?即便有关系,怎么还成高手了呢?既成高手,作为名人的老舍,他的武术事迹又怎会如此不为人所知呢?

写的第一本书是武学专著

很多人都惊讶老舍竟然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练家子”。

最早有文章记述老舍打拳的是民国时期北京的名记者陈逸飞。

1930年,老舍由英国转道新加坡回北平。有一天,陈逸飞去拜访他。见他一个人正在家里跳一种奇怪的“舞蹈”,一会儿学燕子飞,一会儿学小动物淋雨后抖水的样子浑身乱颤。

陈逸飞看得奇怪,随口问道:“你练的叫哪路拳?”老舍说:“这是昆仑六合拳。”他解释说,六合拳流派很多,常见的有峨眉六合拳,还有外家拳与内家拳之分。

老舍自己练的是内家,专重气功。陈逸飞又问:“有什么用?”他心想,像你这样学小燕飞,学小猫小狗抖水,会有什么大用处?老舍看出了他的心思,回答说:“这不仅能健身,还可以防身。”

陈逸飞不信,冷不丁一拳直冲老舍胸口打来。

只见老舍并不躲闪,略一含胸,拳头落了空。老舍就势将陈逸飞的胳膊一拨,陈逸飞顿时觉得胳膊像触电一样,浑身麻酥酥的。陈逸飞服了,恳请老舍送他一本《拳谱》,要照着《拳谱》去练武。老舍说可以,但有个条件,不得到外边说他会打拳。

老舍为何如此崇尚武术呢?这与他的家族尚武传统有关。老舍出身满族家庭,本名舒庆春,字舍予,北京满族正红旗人。原姓舒舒觉罗氏(一说姓舒穆禄氏,存疑)。他是自有记载的祖辈以下的第一位识字的家庭成员。其余的,男士皆为武人,都是八旗之下的兵丁。旗人是必须入伍当兵的,因为旗人人少,而国土地广,所有的男人皆是旗兵,负有保卫国土和维持国家安全的责任。所以,旗人历来有习武的传统。虽不必去当兵,但习武的习惯可能在旗人中还未完全消失。

老舍从小就练习舞剑,而且舞得颇有心得,居然编了一本《舞剑图》,这是老舍写的第一本书籍。1918年老舍毕业于北京师范学校,因成绩优秀,排名全班第五被任命为京师第十七高等及初级小学(方家胡同小学)校长,时年十九岁。任职期间,全北京市的小学举办过一次联合运动会,这本《舞剑图》被刊印出来,并免费发放。此书插图为老舍北京师范学校的同班同学、画家颜伯龙所作。

老舍开始系统学武,则与他的身体状况有关。

据老舍儿子舒乙介绍,1933年4月,老舍忽然后背痛得很厉害。去看大夫,大夫也没有有效的办法。这使他下定决心加强锻炼,就拜了济南的著名拳家马永奎为师,开始系统习武。他学练了少林拳、太极拳、五行棍、太极棍、粘手等,并购置了刀枪剑戟。

不能重文轻武

老舍虽嗜好拳术,但很少在人前谈起,这也是他的武术事迹鲜为外人知的原因。

1934年老舍迁居青岛,在黄县路租了一套房子。房前宽敞的院子成了他的练拳场地。通往客厅的小前厅里有一副架子,上面十八般兵器一字排开。著名作家臧克家初次造访,以为走错了路,闯进了某位武士的家,折回头就走,被老舍叫住,才知道没错。

抗日战争爆发后,老舍的刀棍都丢在了青岛,但太极拳始终没扔,走到哪儿打到哪儿。

1943年秋至1946年年初在重庆期间,老舍每天清晨都在北碚蔡锷路24号房前的一个大操场中央打拳。他身材清瘦,带着一副眼镜,打的太极拳动作娴熟,姿势优美,开合张弛,上下相随,意气相合,功夫了得。但是没有几人知道这是大作家老舍。

老舍习武,也有一定的时代因素。在他所处的时代,虽然西方文化已大肆入侵中华母体,西方体育也已逐渐在中国开始流行,但是当时国人仍将武术视为国粹,奉为国术。传统文化人仍以中华武术为荣。精武体育会以“精武”为口号,强国强种,孙中山先生亲书“尚武精神”。国民政府自上而下建立各级国术馆,大力挖掘推行中华武术,以期提高国民体质,弘扬民族精神。

山东作为中华文化的主要发源地之一,历来崇文尚武,这从孔夫子和梁山好汉们可见一斑。北京城作为近古都城,早成为全国武林高手的汇集地。老舍在山东开始系统习武,在北京日益有成并非偶然使成。

老舍曾受邀在当时的国立国术体育师范专科学校演讲,他演讲的题目是“文学与武术”。

他说:“不能重文轻武。重文,你一定忽略武术,只懂得一套文学理论,手无缚鸡之力,等于一个人患了半身不遂之症,也等于一个人缺胳膊少腿,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练武术的目的,一是强种健身,二是自卫杀敌。练好武术不要去打好人,要去打坏人。你不打坏人,坏人要打你。你也别等着挨打……”

从老舍的作品里,对武术描写淋漓尽致的还数《断魂枪》。由于和拳师们有过交往,老舍装了一肚子拳师们的传奇故事。在小说里,老舍把三位出场的拳师和他们各自的拿手戏——王二腾的刀技、孙老者的拳术、沙子龙的“五虎断魂枪”,描写得活灵活现,读起来仿佛耳边都能听到刀棍在空中嗖嗖作响。

但是,《断魂枪》的妙处并不在这儿,沙子龙断然拒绝传授“五虎断魂枪”才是老舍要传递的精妙所在。夜深人静,沙子龙关好门一个人独自在院中,一气把六十四枪刺下来,望着群星,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用手摸着凉滑的枪身,微微一笑,“不传!不传!”故事到此戛然结束,你只听得“不传!不传!”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沙子龙的“不传”后来居然成了一种因时代变迁而无法施展绝技的人们所特有的心理状态的同义词。更有趣的是,有人还把老舍的文学称作“不传的文学”,意思是说,表面容易了解,实际很难把它的深刻含意完全吃透。

而老舍晚年的悲剧——“文革”期间含冤自沉于北京西北的太平湖畔,弥漫着一种传统文人武者宁折不弯的悲壮,这何尝不是这种“不传”精义的延续?

(郑薇荐自《文史博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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