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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五年生活故事

时间:2024-05-16

宝哥

一般意义上的北极,是指北纬66度34分以北,一直到地球自转轴最北端的广大地区。尽管这里是地球上生存环境最恶劣、最极端的地区之一,但却依然有一支人类族群在此生活繁衍了数千年。他们就是因纽特人,也被称为爱斯基摩人。

其实,“爱斯基摩人”一词是印第安人发明的,意为“吃生肉的人”,含有轻蔑之意。因纽特人并不喜欢这个名字,而是称自己为“因纽特人”或“因纽皮特人”,在他们的语言中意为“真正的人”。

1重返北极:酋长和我的因纽特好友们

我们走到海豹的尸体旁,Sam抽出猎刀熟练地剖开海豹的胸膛,海豹的心脏还在跳动,Sam直接用匕首割下一小块热气腾腾的海豹肉塞进嘴里。

“砰!砰!”随着两声剧烈的枪响,50米外一只卧在冰面的海豹瞬间碎肉横飞!我及时按下快门记录这有些惨烈的一幕,看着Sam那骄傲的眼神,我好像回到了原始社会。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北极,对于眼前一幕并不陌生。尽管现在已经是21世纪,但在北极广袤荒芜的冰原上,因纽特人依然像我们人类的祖先一样,以猎食其它动物为生,鲸类、海豹,甚至北极熊都是他们的食物。千百年来,因纽特人坚守着他们的家园,尽管这里环境恶劣、食物匮乏,但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是人类在北极的占领者。

我们走到海豹的尸体旁,Sam抽出猎刀熟练地剖开海豹的胸膛,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站在一边摄像的女儿倒退两步,差点没当场呕吐。仔细一看,海豹的心脏还在跳动,Sam直接用匕首割下一小块热气腾腾的海豹肉塞进嘴里,然后又割下一块递到我的手中。我没有拒绝,扔进嘴里嚼几口后直接咽下,生海豹肉肉质鲜嫩,吃到嘴里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Sam是我的因纽特好友之一。我在北極地区的活动,需要数位因纽特人作为向导和后勤,他们基本来自同一部落,而我们这支探险队伍的首领,同时也是这个部落的酋长。在现代社会里,酋长是一种消失了无数年的称谓,但在因纽特人的世界,酋长是货真价实的部落首领,拥有极高的威严。我认识的这位酋长刚过30岁,在家中排行老三,从74岁的父亲手里接下位置。酋长不善言辞,笑起来有些腼腆,但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我才有机会在北极待更长的时间,从而体验到因纽特人真正的生活。

我第一次来北极时,也是由酋长作为领队,参与协助的十几个因纽特小伙子无不对他尊敬有加。这一次,我们这支探险队人数众多,除了我和女儿,一位研究动物学的德国科学家,还有一个来自法国的著名纪录片拍摄团队,获奖无数的纪录片《海洋》就是他们摄制的。在酋长带领下,因纽特的小伙子们开着载满人员和各种拍摄、潜水设备的雪地摩托,摩托后拖着雪橇,在一望无垠的冰原上驰骋。已经是春夏季,北冰洋边缘部分的冰层开始融化。冰原看似平整,实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缝,有的宽约几十公分,有的则宽达一两米以上,露出了下方黢黑的寒冷海水,深不可测。细心沉稳的酋长带领我们绕开冰缝,并时不时用钢钎试探已经裂开的冰层厚度。只要有一丝危险,他就会带队绕行十几公里,绝不冒险。

由于是熟人,我和女儿全程坐在酋长的雪橇里。但此次最令我欣喜的,是不久前酋长刚刚答应了我的请求:探险队的行程结束后,让我留在因纽特人的营地,与他们一起生活。这意味着,我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不再是这里的“客人”或是“外来的探险者”,而是可以真正和因纽特人生活在一起,跟他们一起狩猎、吃生肉,回归近乎原始的生活。

在肆虐的极地风中,我们手忙脚乱地收起睡袋、行军床、拆帐篷,离我们不远处,Martin和酋长正在跑来跑去收拾着。我们脚下,几个小时前似乎还牢固的冰面已经四分五裂,最近的一条裂缝距帐篷旁边不足50公分!固定帐篷的风绳已经被扯断,黢黑冰冷的海水哗然作响,我们所在的浮冰也不安地跟着晃动。终于,我们以最快速度把东西都装好后坐上雪橇,酋长发动雪地摩托,在引擎的怒吼声中越过一条条忽闪起伏的冰缝,拖着我们的雪橇剧烈颠簸着。

此刻雨雾笼罩着海面,给我们的逃离增添了紧张恐怖的气氛,茫然四顾,海水已经覆盖了冰面。我们的雪地摩托就像海上的快艇越过浪峰,在根本看不清方向的茫茫大雾中,酋长冷静辨别着那些暗藏杀机、随时可能吞噬我们的冰缝,又绕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冰洞。1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在比较牢固的冰面停了下来。

能逃离险境真的是非常幸运!然而凌晨传来噩耗:有一位因纽特猎人,在撤离中驾驶摩托飞跃冰缝失败,失去了生命。悲伤之余我更加敬佩因纽特人,他们世世代代与北冰洋搏斗,在如此残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他们是真正的勇士!

3潜入北冰洋:与独角鲸和北极熊的故事

我们缓慢地靠近,担心宝宝安全的母熊惊慌不已,它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仿佛随时会逃跑的样子。而那只肥胖的小熊吃得兴起,毫不顾忌我的到来。

在北极生活的几年间,我养成了在北冰洋潜泳的爱好。北极地区并非永远处于寒冷状态,在最温暖的8月份,天气好时气温最高能达到零上10度,一定深度内的海水温度人体是可以承受的。这时候潜入海中,能看到强烈的阳光穿透澄澈的海面,冰洞散发着幽蓝的色彩,冰山的上半部分像水晶宫一样梦幻,更加庞大的下半部分则隐于黑暗的海洋深处。

我在北冰洋潜水,一是能看到壮观奇特的水下景观,二是能近距离观察、接触到独角鲸等生物。独角鲸和其它鲸类同属海洋哺乳动物,因为头顶一根长而尖锐的独角,所以显得独特,其实这螺旋状的长角是它们进化中改变了形态的牙齿。并非所有的独角鲸都长有角,但却有一种稀有的独角鲸,因长有两支角,被因纽特人视为好运和吉兆,会成为被首先捕猎的目标。酋长就曾给我展示过他捕获的双角独角鲸。这些家伙与其它鲸类一样也是以小鱼、小虾和一些藻类为食物来源,性格温和的它们开心时会发出牛叫般的吼声。

北冰洋西北航道以环境险恶著称,是独角鲸的主要栖息地。现代社会所有关于独角鲸的影像资料,包括国家地理频道和BBC,几乎都是在这片海域取景摄制。独角鲸在水中不仅灵活,并且速度奇快,加上潜水者很难在冰水中待太长时间,因此拍摄难度极高。根据我的经验,在水中白鲸和独角鲸是不怕人类的,它们有时甚至会顽皮地靠近,瞪著亮晶晶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等我伸出手想抱住它们时,却又灵活地转身离去。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刚刚潜入水中,发现几只独角鲸穿过浮冰朝我游来,尖尖的长角几乎伸到了我的眼前。我忍不住脱下潜水手套,去触摸其中一只独角鲸的身体,没想到的是,它那貌似粗糙的皮肤居然如同婴儿肌肤一样细腻润滑。虽然没有留下像样的照片,但我并不遗憾,因为能置身于鲸群中,听着它们欢快歌唱已经是绝妙的享受了。

与拍摄独角鲸比起来,我与格陵兰鲨的相遇更加仓促。在一次结束潜泳后,我与因纽特好友Tom驾驶着小船在返回营地的途中,遇到了一只体长5米左右的格陵兰鲨,根据体积来看至少已经300多岁了!我径直朝着它游去,发现它正拖着一只独角鲸的头部进食。这家伙可能跟我一样饥饿,生怕食物被我抢走,吃相更加凶猛。正当我看得入神,却发现相机突然没电了!我赶忙上潜拿到GoPro,再次返回时,却发现它早已消失在了海洋深处……

在北极地区生活,免不了要和北极熊打交道。好几次,我和因纽特朋友驾驶着雪地摩托行驶在冰原上,发现有北极熊的踪迹。然后我们会追赶北极熊,与它保持适当的距离,以方便我进行拍摄。在北极熊看来,雪地摩托就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怪物,无法摆脱,所以它们会尽力跑向大海,跳入水中,这样“怪物”就再也无法追上来。而当因纽特人需要捕猎北极熊时,则会用雪地摩托围绕着它进行驱赶,不让它入水并耗费它的体力,待到它体力耗尽想要临死反扑,再近距离开枪。但因纽特人不会肆意滥杀,政府也有相关政策限制猎杀的数量。

北极熊们最活跃的时间,往往在半夜。极昼时分的北极半夜,在阳光照射下,天际的云被染成黛紫色、粉红色、玫瑰色,绚烂梦幻般地铺满山川大地。因纽特人打完猎,有时候会故意给北极熊弃置一些鲸肉。于是心照不宣地,猎人们在帐篷中酣睡,北极熊们则聚集在鲸肉堆前大快朵颐,双方互不干涉。

有一次,累了一天后我已经睡下,朦胧中听到Tom在帐篷外轻声呼喊:“宝,北极熊来了!”听到有北极熊,我抓起相机立刻起身,走出帐篷就见到两只白胖的身影,围着我们留下的鲸鱼肉吃得正香。显而易见地,眼前的两只北极熊应该是母子俩,熊宝宝看起来也就一岁多,跟着妈妈“闯荡江湖”。我们缓慢地靠近,担心宝宝安全的母熊惊慌不已,它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仿佛随时会逃跑的样子。而那只肥胖的小熊吃得兴起,毫不顾忌我的到来。熊妈妈很警觉也很聪明,神情专注地看着Tom手里的枪,随即有些胆怯地逃了几步。回头看到自己圆滚滚的熊宝宝还在埋头苦吃,熊妈妈有些犹豫。也许是禁不住鲸肉的诱惑,于是又折返到鲸肉前大吃起来。不过看得出来它始终不放心,边吃边用警惕的眼神盯着Tom的举动。

我跪在地上不再靠近,放下手里的相机凝望着眼前的美景:午夜阳光下,白色浪花拍打着海岸,海滩上两只肥胖的北极熊围着独角鲸贪婪地进食,天间是黛紫、嫣红的色彩,几只争食的海鸥在浪花间盘旋。不禁感叹,生命的残酷与美好、竞争与和谐,竟在北极地区形成了如此神奇而微妙的平衡……

当然,关于北极的故事,远不止这些。每年我就像候鸟一样返回北极,回到村落,回到因纽特人的大家庭。因为我的心已经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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