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当我们吃掉一座城市时,在吃什么?

时间:2024-05-16

在这座最知名的美食之城里,如果有人愿意统计每天上桌的牲畜家禽和柴米油盐,难以想象会是怎样惊人的数字。人类文明行进到今时今日,人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需要依靠食物维系,当我们像是把整座城市都吃掉的时候,吃下去的,是不是仅仅是食物?

英文导读∶ Yuzhong, the very center of Chongqing, is imbued with flavors and delicacies in various styles, for various people who can always fi nd their favorites. . .

美味是最伟大的造物

在遥远的完达山山谷,黑熊由于长久没有进食而变得骨瘦如柴,至今无法进入冬眠。它昏沉地想:“要是来俩果子多好,实在不行,玉米棒子也成啊。”几千公里之外,堤岸孤树的最后一批果实早就成熟,零零散散地落入长江流水,路过的游鱼视若无睹,对黑熊眼里的美味没有流露出丝毫兴趣。再向南走,山林里脾气很差的猴子们大概会和黑熊有相同爱好,但肚皮干瘪时也会捉几只树虫充饥,出去就敢说自己是肉食动物。

这个星球上的动物种类以百万计,对食物各有独特偏好,但再没有任何一种,对待食物像人类这样重视、审慎、挑剔,甚至为吃饭,赋予了生存之外的意义。在人类的短暂文明当中,全球各地的人们默契地成为了同谋,苦苦探寻味蕾间的尺度,在极端的条件中寻觅珍贵的食材,并为吃饭这件事催生出庞大的产业:吃饭的环境要分三六九等,食材餐具得有高低贵贱,从原料甄选到烹饪手段,再到进食的地点,形成了完整的链条。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叫做“美食家”的奇怪职业。

但是,贪食的基因或许还要追溯到更早以前。当远古的先祖们学会使用和制造工具,火的功用随即被发现,成为了人类又一次智力飞跃的前提。借由熟食,人类结束茹毛饮血的生活,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从第一个猿人尝试用火烹饪食物起,文字和文明在年轻的炊烟里孕育。这样看来,人类的贪食仿佛能被视作专情和怀旧的例证。

有人说,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几乎可以等同于美食的历史。也许,对于这座星球上唯一的高等智慧生物来说,美食是擅长自娱自乐的他们最伟大的造物。可以预见的是,这场关于食物的征程,将会继续伴随人类的繁衍,永不断绝。

当我们吃在城市

许多华人导演热衷和擅长拍摄吃饭场景。王家卫甚至说,自己看一个导演,首先看对方会不会吃。虽然这个遍布全球的庞大族群几乎无一例外地对吃有深刻情愫,但中国人却仿佛先祖们创造出的那只上古凶兽,对食物有无可比拟的执着和探索。

不过,导演们对食物的钟爱似乎也并不总是那么单纯。在李安导演的“父亲三部曲”中,饭桌能算是最重要的场景。每一次吃饭,或有重大变故,或是引而不发。一顿饭下来,各个人物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情绪、张力、环境,都在酒色食香中自洽。在这里,吃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也绝非为满足口腹之欲。

千百年来,人类的智慧衍生出精密的思维、规则和关系,维持社会运转的,是各种复杂的计算跟平衡。独特的饭桌文化让人们习惯在原始的进食过程里解决问题、商讨对策,但远古的基因仍旧根深蒂固,越是原始的欲望,越是能表现人们真实的状态和关系。这个时候,人们吃的不再仅仅是饭食,而是自己扮演的社会角色和社交关系。长于拍摄吃饭的导演们,多得益以于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饭桌人情。

左右页图:在渝中,食物如同这里的景色,截然不同,却彼此相伴而生。当我们吃掉这座城市,品味的,也是这里独特的气韵。

尤其是当现代科技爆炸,全球人口呈几何式增长,城市化进程导致人群更加密集。每一座庞大的城市容纳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以及天南海北的奇怪口味。人们依靠看似脆弱,实则强壮的饮食缎带,维持着与城市之间的暧昧。新鲜的异地口味,和满怀乡愁的那口家乡味道,都足以成为他们居留或离开的理由。

在今天,人和饮食的关系,到达了从未有过的密切。美食家蔡澜曾对《时间上的中国》的导演陈晓卿说过,想要了解一座城市,就要去吃那里最普通、最市井的食物。美食之于人的影响,可见微知著。

在这座烟火之城里,我们吃下了什么?

香港的霓虹夜景下,饮食男女们上演着爱欲交织;斑驳曲折的老北京胡同里,偶尔响过一两声悠扬的叫卖。从纽约时代广场午夜的咖啡香气,到上海清晨小笼包蒸屉的袅袅白烟,关于一座城的都市烟火,有太多太多可说。

在偌大的重庆,最诱人的,同样是这份烟火。重庆的市井之气比之其他城市兼而有之,却又截然不同。它们或许来自奔流不息的两江,寄居在袍哥水上划不完的“乱劈柴”,也可能生于街边食肆,化身为贫富同桌的豪饮。重庆用食物打破金钱的壁垒,也缔造出最具魅力的市井烟火。当城市被钢筋水泥灌注的林立高楼覆盖,这份原始而美好的烟火,退回两江环绕的母城渝中,被小心安放。

在渝中,安静的咖啡馆旁可能是最地道的苍蝇馆子,火热朝天的火锅店也许紧邻租金最昂贵的写字楼。旧时的码头文化和精致的现代化同生共存,虽没有泾渭分明,却一直相安无事。街边落拓一杯酒,饮尽的是江湖,高脚杯觥筹交错,喝掉的是情调。所有的人们跟这座城市一样,在交错的人群里长袖善舞,偶尔放纵。

即便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也没有人会不知道这是一座美食之城,街巷遍布老饕。但少有人能想到,当我们吃掉一座城市的时候,吃下去的是社会角色,是红尘烟火;是长江游鱼的危险饵料,也是完达山黑熊冬眠时肚子里的蜂蜜。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