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卡

王琼 译

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情人节是名副其实的。那年，我读小学4年级。那个女孩叫罗莉。

1972年。南加州。她是个天使般的女孩。每天我们从车站一道走回家，这是我儿时生活最亮丽的时刻。

只是当时罗莉一出现我便忸怩不堪。在朋友面前，我妙语连珠。可她的心似乎并不像我的那样跳得狂野。

情人节那天终于柳暗花明了。罗莉对我说：“我有东西要给你。”顿时我就呆了。罗莉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大信封，把它按在我手里，然后就跑了。

我也向自己的卧室冲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然后见到了最美最美的手工制卡：卡是用红色图纸做的。贴在一张白纸上，上面有亮闪闪的星和各式各样的心。卡里面，罗莉用透明胶水拼出了“我爱你”，草写的字母缀得闪闪发亮。仔细地看三四十遍后，我把卡片藏在了袜子下。

如果当时不是发生了那件意想不到的事，我和罗莉或许早已结婚了。那晚，我的哥哥迈克在我的衣柜里翻东西，恰好翻到了那张卡片。

当时迈克6年级，像那个年龄做哥哥的其他男孩一样，他真有些残酷。迈克把罗莉的卡拿给了许多小孩子看。我儿时的那份爱便这样破碎了。

再接着我的父亲宣布我们将全家迁往阿拉斯加。在我看来那是个不折不扣冷冰冰的地方。

学校里组织了一次聚会为我送行。聚会上，我一直盯着罗莉；而她，自那个情人节后第一次回望了我，双眼湿润。

回家的车上，罗莉就坐在我身旁。一路上，她紧紧地钩着我的手。到了家门口，我拼命地想搜索出一个词来形容我心中骇人的汹涌。

可最后我只说了，“那就再见了。”

罗莉吻了吻我的面颊，便朝对街飞去了。就这样，她走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寻找小学4年级时的心上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太清醒？但既然昨日有过浪漫，我相信今日还有余情。于是我决定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到。

有人建议我去一个专门的寻人事务所，我打了个电话过去，不到1小时，他们就找到了罗莉。在这之前，我的追求似乎还只是异想天开；可此时，眼前却有了她令人情怯的地址。我真的要去找她吗？值得冒这个险吗？可是既然走到这一步，却又只对着悬崖百合兴叹感喟，岂不是太傻？

“亲爱的罗莉，”我终于提笔，“我希望你没有忘记我。”这封信我写了整个下午，然后用特快寄出了。

第二天晚上，电话响了。我们谈了一个小时。谈话间，她刻意回避了她的工作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我回顾了一下我的辉煌，罗莉似乎对此很有兴趣。我们约定下周在一家餐馆碰面。

“是汤普森先生吗？”餐馆的侍应生问道。我点点头。“罗莉说她很抱歉要晚一个小时到。”

罗莉的迟到像是缓处了我的死刑。我的胃已经痉挛了一整天，现在终于有时间让自己镇定一下。

我在餐馆外的街区漫步，为罗莉的迟到想象了上百种理由

突然，我豁然开朗起来：没有人愿意费尽心思，最后却只发现20年的沧桑浑浊了原有的纯真。生活或许便是如此，可是4年级学生的懵懂爱恋不需如此。

然后我拿出笔纸坐下来，我写道：

罗莉：

我相信今天我们原本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可是我真真切切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为许久以前你送我的那张情人卡道一声谢。在你，这或许不过是个小小的举动；在我，这份礼物却是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为着这份礼物，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你的查克

在大大的红信封上，我用胶水拼出罗莉的名字，在上面撒上金粉，然后等着它干。我用最纯真的吻封缄信封。我把卡放在我们的桌子上，然后静静地走了出去。

（王飞摘自《今日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