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6
赵玉萍
电影《海鸥食堂》中,在芬兰海边开小饭馆的幸惠,用梅干、鲑鱼和鲣鱼做日式饭团。她说:“之所以只爱饭团,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只在校运动会或远足的时候才会做饭团。最好吃的饭,最能代表家的感觉的食物,就是饭团。”
小时候,家里的饭桌上很少出现白米饭。即便来了客人,也是一桌两样米饭——家里人吃粗糙的红高粱米饭,客人们专享口感绵软的白米饭。白米饭是用长方形的铝制饭盒单独蒸出来的,满满一盒,稳稳地摆在客人面前。米饭亮晶晶的,闪着耀眼的水光,每一颗米粒都松软饱满,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小孩子在不远处偷眼瞧,羞于让人看出自己的馋,却在心里大声呐喊: “我要吃香喷喷的白米饭!我要吃!”
长大之后,家里的条件慢慢变好,白米饭变得越来越常见,成为再普通不过的主食之一。但无论是吃驴肉大蒸饺、三鲜馅的馄饨,还是猪肉芹菜馅饼,我都习惯再嚼上几口白米饭。否则,肠胃就不那么舒服。
电影中,“海鸥食堂”的前店主,一个失意潦倒的中年男子,吃到幸惠做的饭团时,忍不住哭出了声。走出店门,他把黏在衣襟上的一粒饭粒,小心地拿下来,仔细端详片刻后,送进嘴里用力咀嚼,然后大踏步地走进了阳光里。大概,只有同样热爱白米饭的人,才能深切地体会他的感受——米饭就是有着让人重生般的治愈魔力。
看《曾国藩家书》,曾侯在给弟弟的书信中,教导家中体弱子弟养生六事,其中一条是:黎明吃白饭一碗,不沾点菜。黎明即起,谓之勤勉;吃白米饭不搭配菜,就是说要品尝食物原味,饱腹即可,谓之淡泊。这样看来,白米饭就像是人生底色,纯粹又简单。
我很少只吃白米饭,觉得还是要就点别的菜才更美味。茄条盖饭、咖喱牛肉盖饭,我都喜欢。母亲一直爱吃素菜汤泡饭,儿子喜欢把鸡蛋羹搅到米饭里吃,而口味重、好油腻的父亲,曾经最喜欢用猪油、辣椒酱、流油的咸蛋黄拌饭来吃。近几年,因为血压高的原因,这三种拌饭都被母亲列为父亲的禁食之物。偶尔,母亲也会做拌饭给父亲吃,但只让他吃两大口。于是,大半辈子吃饭都狼吞虎咽的父亲主动地学会了细嚼慢咽。我知道,他想让大脑牢牢记住那个味道。
在日本电视剧《深夜食堂》里,老板经常做茶泡饭: 将米饭盛到碗中,撒上盐、酱油、熟芝麻、海苔丝,最后加上梅干或鱈鱼子,用滚烫的水沏好的绿茶来泡饭。有三位女孩子是店里常客,她们在店里互诉自己白天受到的委屈和不顺。老板劝她们:“想得更单纯点不好吗?就像这茶泡饭一样,沒必要考虑得太多,美味的东西就是美味,这不就够了吗?”这哪里在说白米饭,明明是在说人生嘛。
白米饭已经成为我对生活最根本的态度: 不急切热烈、不昂贵奢华、不浮躁喧嚣。白米饭式的人生,即使表面普通无奇,内里却坚定、温暖。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它在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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