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韦 佐
党报新闻工作者是宣传战线上的中坚力量。无论平日采写新闻报道(包括拍摄、制作新媒视频作品等),还是创作副刊作品,也必须迈开双腿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敏锐洞察精选视角,独立思考而不落窠臼,打磨笔力而力求出新,才能真正写出有思想、有温度、有品质的“三好”作品。
脚力是纪实性文艺作品创作的根本。脚力是新闻工作者的基本功,是采集、挖掘新闻和创作材料的第一步。眼力、脑力、笔力,都要从脚力中得来,现成的文图视频资料不能替代脚力,任何超常的想象力更不能替代脚力。
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我和我的祖国”是该年度宣传主题之一。作为边境地区的广西防城港市,边民的国家意识和国防意识更为直接和强烈。笔者由此采访并创作了题为《巍巍界碑守一生》的报告文学,反映40年来、陆兰军一家三代和尚义村300多位村民当国防哨所哨兵、为国戍边的感人事迹。
哨所位于边境线一带的山岭上,常年云遮雾罩。为写好陆兰军和其他哨兵,17年间,笔者先后上山采访近20次,发表过消息、通讯近20篇。最终写就一个整版近7000字的报告文学,像是一次“零存整取”。作品以陆兰军事迹为主线,掘地三尺,深度采访,纵向时间跨度上百年,横向人物十数人,充分展现了边境村民献身国防、热爱祖国的凡人英雄群像。作品获2019年度广西新闻二等奖,2019年度全国报纸副刊三等奖。
2016年,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中宣部组织开展了“重走长征路”主题采访活动,各级党媒纷纷响应。是年10月,《防城港日报》派出采访小组,历时近10天,深入桂北灌阳、全州、兴安等5个县的多个纪念馆、旧址、街道、村屯,采访了仍健在的红军遗孀、当年亲手掩埋过红军遗体的百岁老人,还探访了亲睹湘江战役炮火的见证人,重走一长段红军路。
上老山界,笔者和同事一起冒着雨雾,走了红军路。随后,再到资源县两水乡塘洞村西寨屯,参观了陆定一于1934年12月5日曾经的住处、当年的红军财政部长毛泽民住过的木楼。刊发了一系列的通讯报道之后,再经一段时间沉淀,笔者创作了题为《老山界上,潮湿的脚步声不曾远去》的散文。此文仍获得2016年全国报纸副刊年度美文(二等)奖;同时还获得2016年度广西报纸副刊作品二等奖、广西新闻三等奖。
眼力指的是发现力、洞察力和识别力。眼力的第一层含义,是亲眼所见,所谓“眼见为实”。但亲眼所见的未必就是事物的真相。因此必须提高分析、辨别和判断能力。最重要的还是发现力,就是以什么样的视角切入。
生态文明是新闻和文学的常青题材。广西森林覆盖率虽位居全国前列,但森林构成中幼林较多、大径材和珍贵树种木材稀缺,森林总体质量为三级。因此,对于“位居全国前列”背后的这一事实,应有清醒的认识。这就需要个人去辨析和判断。
树龄一年的一千棵幼苗,无法等同于一棵千年老树。你想要写森林和老树,就必须调动平生的生活积累。比如,你遇见过或造访过哪些古树、哪片森林,而不是通过“百度”去了解有关古树的文字、图片和视频。虽然也“看”到了,但手机或电脑上屏幕的那些古树与你没有过交集。你一定要去亲近一棵棵古树,伸开双臂去拥抱它,仰望它,给它以注目礼,同时了解它的名字、特征,以及有关它的历史和文化,让它“移植”到你心中。唯有如此,你的文字才散发着山川草木的气息。
笔者有写大树“便利”条件,自小生活在林区,种过树,也砍过树,对树木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小时候,村头曾耸立着数株数百年乃至近千年的古枫。后来,游走祖国的一些大好河山,特别留意和喜爱的还是一些古树。
“我会在任何一棵大树下伫足。继而,我的目光从它的根部、躯干渐渐地向上攀爬,直到它抚摸云天的细枝末节。
“这是一种身不由己的仰望。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大树,尤其是古树,我一直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近于偏执的喜爱。我想,除了亲人,我所拥抱过并行将继续拥抱的生命,也唯有老树了。”
这是笔者散文《在古树下仰望云天》开头的两段。就是说,写老树,其实是调动了笔者大半生对于大树的所有情感。从自小生活的林区环境,到古枫树被砍伐而不复存在的痛憾,到轩辕庙内的“黄帝手植柏”,到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再到“从贫瘠沙地蜕变的、浩大的人工森林,像塞罕坝式的绿水青山”。目之所及的一些古树,其历史和命运被收纳其中。
“我想,再手栽几株枫树吧,留待几百年或千年之后……我们后代的后代,站在未来的古树下,一遍一遍地仰望被树梢抚摸的天空。”这是《在古树下仰望云天》的末段,既回应了起句,又极大地延展了关于树的生命时空。
作品获2017年全国报纸副刊年度精品(一等)。
发现力就体现在独特的视角中。比如,对于一棵古树,你必须是仰望的,对于大自然,也当是仰望的。大自然是才是生命的母亲和王者,它留给我们人类的,唯有一颗敬畏之心。
“四力”中,脑力居于统领地位。脑力讲的是思考、分析和判断的能力,或说如何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并最终能解决问题的综合能力。要解决问题,从技术层面似有可借鉴的经验或套路。但文学创作不算技术活,没有过多的技巧可言,技巧代替不了思想。
如何发掘新意而不落窠臼,考验的就是作者的脑力。
游记类散文被认为最容易写,因为它有足够的资料,包括千百年来名家留下的大量笔墨,足够引经据典。甚至不用亲身经历,就凭着七分“百度”加三分想象,一样可敷衍成章,有的甚至还写成了“精品”,比如在诗歌赛中,但纪实类散文是做不到的。
笔者数次去过桂东的黄姚古镇。第一次回来之后,只记下寥寥数行短诗。第二次去算是走得缓慢而深入,但直到两个多月之后才终于写好,也就两三千字的一篇散文。笔者的困惑在于:黄姚古镇已被古人今人尽述,到底还“剩下”什么没人写到的?
黄姚古镇四面环山,未通高速之前交通不便,所有村屯尚处于半封闭状态,也因之许多古老民居、众多文物得以保存。作为客家人的建筑——客家围屋,最初功用是为了生活和安全防卫,千百年后却无意成为一种文化的保守和坚守。因为重山阻隔,因为偏僻,因为“围”,因为慢,黄姚古镇才让人真切地体验到时光倒流的穿越感,才成为世人瞩目的文旅胜地。
2011年7月23日,温州不幸发生动车追尾事故,这一事故让人反思。为什么发生事故,这与我们一心求“快”是否有一定的关系?我们动不动就要日新月异、要赶超、要腾飞、要跨越式、还要弯道超车……为什么偏要“弯道超车”?并不是任何“发展”都要求快图快。特别是一些优秀的传统文化,正因为要保守和坚守,因为“慢”,才得以保存和延续至今。
有感于此,笔者才感觉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写黄姚古镇,要从“慢”字落笔,于是写下散文《去往一个很慢的地方》。题材虽然古老,但因标题新颖、立意独特,作品“在第二十二届中国新闻奖报纸副刊作品初评暨’2011年度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中荣获银奖”。
笔力指的是作者的洞察能力、文字表达能力、作品的创造能力,是脚力、眼力、脑力的最终反映和集中呈现。
副刊作品必须具备时代性。它首先为当下读者所接纳、所喜欢。因此,一定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文风要朴质、亲切、机趣。要向新闻作品学习,把握好时、度、效,具备一定的“应景性”。即便是“说古”,但最终也要落在“道今”上。要守正创新,一要保持传统文化的品质,二要是阐发独到的发现和新的理念,它比新的形式重要。
只有独到的洞察力和文字表达能力、不同常人的创造力,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创作。否然,基本是重复生产。在同等的笔力下,作品要以思想性取胜,思想才是灵魂,才是真正的创造力所在。
文学副刊作品历来就不是报纸的“副产品”,它最能体现一张报纸的文化品位。一张报纸的副刊版面,经常刊发什么样的作品,大致能体现当地或各地作家、作者的创作水准。同时,也最直接体现副刊编辑自身的思想素养、文学品位乃至创作能力。
从某个角度说,如深度报道、报告文学及纪实类散文作品,更能体现“三有”作品的要求。好题材理当出好作品,理所当然。要从司空见惯、熟视无睹的日常题材,发掘并创作出有思想、有温度、有品质的作品,最能考验作者的脑力和笔力。
生活是庸常日子的重复,要从中发掘新意并不容易。
“窗外,狂风挟裹着骤雨,像千万只响哨同时呼啸。屋内,水晶吸顶灯的吊饰慌乱地悠荡,碰撞出凌乱的叮当之声。鱼缸里起了波澜,水在晃荡,几乎要荡出玻璃缸外。沙发好像发生微小移位,木床在轻轻挪动……稳坐高楼大厦里,原以为风雨不动安如山,可在彼时,竟然会让人产生晕船的感觉。”(《大厦微微晃动》)笔者在海边生活20多年,这样的感受多次亲历。
遭遇强台风大厦发生轻微晃动,本属“风振效应”,并无危险,但的确又让人恐惶。要免除这样的恐惶,唯有固本强基。“所谓的固本强基,皆以防患于未然为前提。可见,科学论证、科学设计和科学建设极端重要。《大厦微微晃动》被评为2018全国报纸副刊年度美文(二等),体现了“脑力”和“笔力”完好合作。
脚力、眼力、脑力、笔力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紧密联系的统一整体,而不可将其割裂开来,也不该孤立去强调哪一个方面。不同于纯文学刊物上的文学作品,报纸副刊作品,特别是纪实类作品,自有其特点。首先,它也具备一定的新闻性和时效性,它的“时效”是年度性的,比新闻“缓慢”一些。或者说,它是新闻作品的影子或回响,是“文学化”的新闻作品。当然,有许多新闻作品主题也是永恒的。每年,同类或同质化的副刊作品一定不少,最终能否胜出,拼的仍是“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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