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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阿娜巴尔

时间:2024-05-16

夏惠

有幸受甘肃酒泉安南坝野骆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邀请,我也鱼目混珠了一回,到安南坝采风。

“安南坝”来自哈萨克语的音译,是这片广袤区域在其官方认可的一切文书上的名字,也是一种强势的文化对另一种文化影响的明证,就像曾经的安西、镇远等县名一样。实际上,哈萨克族人不这样叫,他们亲切地把这里称为“阿娜巴尔”,“阿娜”是“母亲”,“巴尔”是“有”或“在”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母亲所在的地方”。这样的名字,满含了哈萨克人对这片广袤草原的深厚感情,雪峰,山脉,河流,泉水,草场,动物,这是只有一个无私的母亲才会给予她的孩子们的。

但在我们眼里,这是一片荒原。脚底下,是坚实的戈壁滩,布满了正在风化爆裂剥蚀的石头;戈壁滩上生长着一丛一丛的梭梭、骆驼刺、柽柳、合头草等低矮的灌木草丛。放眼望去,无限广袤的戈壁上,一团一团的灌木草丛总算给荒凉增添了生命的气息,远处是山,金黄色的沙子和或黝黑、或紫红的岩石构成了山的全部,柔软与坚硬奇妙地相依在一起;再远处,阿尔金山隐没在厚厚的云层里。

我们的车顺着被称为南疆公路的砂石路一路颠簸,从一个保护站到另一个保护站,在这荒原之上,只有保护站是能让人识别方位的地标。周遭除了那些灌木草丛,没有其他生命的迹象。人的领地向前推进了一步,自然的生命就向后退一步,我们的汽车轰鸣着狂奔过原本属于野生动物们的领地,它们早早躲开了。一路上,我们遭遇了一辆又一辆飞奔着、卷起了滚滚黄尘的要去拉运铁矿石或满载而归的重型车辆,对自然的保护无奈地让位于经济的发展。毕竟,衡量的指标永远是GDP,一座矿山可以让一群人甚至一座城市变得富庶,可以拉高GDP,而自然的保护却很难在短期内看到效益。幸运的是,我们遇到了一群黄羊。我们停下,大黄羊们迅速逃离,留一只掉队的小黄羊左冲右突,慌乱地在灌木草丛中奔跑,我们默契地没有下车,很快启动车子继续向前,只想早一点离开,不要再惊扰这些小家伙们。

曾經,一次狂热的革命,一批被下放遣送到这里(和平乡)的“右派分子”,一句“要建成拥有25万亩可耕地农场”的豪言,让这里成为热火朝天的拓荒地。当拓荒的美梦被自然无情地粉碎,人们又发现了一座又一座矿藏,山里蕴藏着大量石棉,于是,隆隆的炮声、轰鸣的汽车声、鼎沸的人声,很快就使这里变得繁华。但人世的繁华又怎能抵挡自然的伟力,当石棉最终被采掘得越来越贫瘠,得不到利益的人们便开始离开,他们在另外的地方又发现了铁矿。曾经喧嚣的机器声终于沉寂了,曾经充满声音的厂房宿舍变成了断墙残垣,有用的东西都被离开的人们拆走了,曾经繁华一时的小镇日益荒凉。也只有那些追逐利益的人们离开后,阿娜巴尔才开始一点点修复那些冰冷的机器在她身上造成的伤害,究竟会在多少年之后,这里才能又长满了草,再次成为野生动物们的天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呢?可那些撕裂的伤口就露在那里,幸好,这里已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越来越多的哈萨克人、汉族人一起守护这里,就像守护着自己的母亲。

在我们离开时,阿尔金山撩开了她神秘的面纱,阳光从云层之上照亮了整个雪峰,在漫天云翳的映衬下更加美丽,一带金色的云像腰带一般缠在她腰间,下面便是广袤的安南坝自然保护区,她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的孩子们。野骆驼、哈萨克人、芨芨草依在她身旁。对善待她的人,她也总是回报以她最美丽的微笑。

回望阿娜巴尔,我们仍充满了想象:在那里,在那保护区的深处,在那无人惊扰的地方,那些我们无缘见到的野骆驼们,在悠闲地吃草,大的时而机警地抬头四望,小的则安逸地吃着草……

(作者系敦煌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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