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6
杨纯柱
在云南大理漾濞的文化史上,徐霞客无疑是一个十分耀眼的重要人物。作为漾濞奇山秀水的千古知音,徐霞客在漾濞所写的游记,历来是当地父老引以为豪的珍贵历史文化遗产。如今,追寻徐霞客这位明朝晚期的伟大旅行家在漾濞的足迹,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人文价值和现实意义。
明崇祯十二年(1639)三月二十一日,时年53岁,已经是第十六次离开家乡出游,而且是其生命中最后一次也是最壮烈的一次“万里遐征”的徐霞客,带着仆人顾行,由今大理市的四十里桥进入漾濞地面。二十四日,他们跨过今太平乡的顺濞河上游,出漾濞境向永平方向走去,共在漾濞境内游历了四天。《徐霞客游记》中的《滇游日记之八》,对这四天的行程和游踪作了非常具体翔实的记录,留下了4600多字的日记,即平均每天记述1100余字。可见徐霞客对漾濞这方美丽神奇的山水,是何等的痴迷沉醉、激赏有加。
时隔379年后的今天,我们翻开《徐霞客游记》,通过徐霞客记录自己在漾濞亲历亲见的准确、生动、写实的笔触,秀丽多姿的漾濞山水风光,仿佛一幅幅画卷扑面而来,立体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尤其难得的是,徐霞客在记述漾濞的山川地理和自然生态的同时,还注重考察当地风土人情,挖掘历史人文资源,更增添和彰显了漾濞山水风物的魅力。可以说,徐霞客是中国古代描写和记录漾濞资料最多的文人,而且他对漾濞壮丽自然风光的那种由衷的热爱、欣赏、赞美和留恋之情,时时溢于笔端。他在苍山漾水之间的旅游日记,已成为漾濞弥足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和人文积淀。
明崇祯十二年(1639)三月二十日,徐霞客恋恋不舍地离开盘桓七日的大理古城,途经龙尾关,也就是现在的下关,顺着西洱河向漾濞逶迤走来,经过塘子铺、大菠箐,到达距四十里桥5里、有三四户人家的茅草哨。这时才是下午时分,不算太迟,徐霞客看见许多人冒着雨赶路。一问得知,当天有一位布政司的官员将自漾濞赴省城昆明,包括赵州、大理、蒙化等地的地方官员,纷纷前往四十里桥迎送这位高官。徐霞客便担心四十里桥的旅店被这些热衷于迎来送往的官员所占满,加上正下着大雨,就放弃去四十里桥歇宿的打算,在茅草哨找了一户人家住下,将就避雨。
第二天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徐霞客便催促主人起来做饭。吃过早饭,天刚亮,他和顾行就开始上路。这时山间云气浓郁,大雾弥漫。他们沿着西洱河西岸走了一程,看见一座已经垮塌了一半的亭桥,横跨西洱河上,桥下的水流奔涌湍急,这就是今天下关与漾濞交界处的四十里桥。由于当时漾濞没有设县,这里数家依崖壁陡坡建立的驿站马店,犬牙交错地分属蒙化(今巍山)、赵州与太和(今均属大理市)管辖。具体是桥西为赵州地界,但其山之西则隶属于蒙化所有;而桥东亦为蒙化管理,但其山之东为太和地面。过了四十里桥,顺着点苍西坡的山麓走了7里多,有数十户人家依东边的山坡而建造的房子,驿道从村子中间穿过,这就是合江铺。
徐霞客历来就喜欢边走边仔细观察地势山形,并分析水脉流向。在此,他便根据自己的观察分析情况,认真探讨了“合江”地名的来历。他认为“合江”之称实际上应为三条河流汇拢之意,这就是说不仅仅只是“漾水”(漾濞江)与“濞水”(西洱河)两水的合流而已。因为据他观察,从桥西继续往西北行走,翻过一个小山岭,西洱河才开始与漾濞江相遇。他指出来自漾濞的漾濞江水流经此处,即在南边深峡中与西洱河之水汇合,然后穿越西南的峡谷而去,经顺宁(今凤庆)而注入澜沧江。但除这两条江河外,再往西行4里处,还有一条由苍山流下的“响水河”,就是今天的券桥河,也应当是“合江”的“一流”之一。倘若从漾濞这一带的山川河流情况看,徐霞客的观点也有一定道理。不过徐霞客进而断言券桥河是苍山西坡从苍山流下来之最大河流的说法并不准确。苍山西坡从苍山流下的最大之河水,其实是今天穿漾濞县城而过的雪山河,也就是当年李元阳所说的“唐标铁柱”所在地的“湍溪”。
经过响水河时,徐霞客看到河上的亭桥,同样因年久失修,也已垮塌了一半。离开响水河,沿着古驿道走了5里,徐霞客看见两旁村民的房子“夹道而成巷”,这就是今天的金牛屯。金牛屯的背后,就是集雄、奇、险、秀、幽为一体,近年来更是声名鹊起、享誉四方的点苍山西坡著名地质奇观——石门关。
在漾濞地面,徐霞客逗留时间最长、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石门关。地处被漾濞当地人称为“三尖峰”——苍山西坡的龙泉峰、玉局峰、马龙峰下。悬岩绝壁分立河谷南、北两侧,地势极为险峻的石门关,自古就有“天开石门”之称。徐霞客在这个被后人称之为“苍山之肺”的大峡谷,游历了两天、住了两夜,留下了2600多字的游记。在此,徐霞客还受到当地药师寺一名好客的、名叫性严的僧人的热情款待和帮助。他留下描述初睹石门关雄姿的精彩之笔:“矫首东望,忽云气迸坼,露出青芙蓉两片,插天拔地,骈立对峙,其内崇峦叠映,云影出没,令人神跃。”至今仍常为人们津津乐道。
徐霞客到达漾濞的第一天(三月二十一日),在石门关前的金牛屯幸运地邂逅药师寺的僧人性严法师。法师告诉他,石门关有一个玉皇阁,又有两个明亮宽敞的石洞可以居住,并表示很乐意留宿他这位远方的客人。他们跟随法师进入药师寺。主人到地里摘了些青蚕豆为他们做午餐。饭后,徐霞客见时间还是上午,就急着要去登玉皇阁。性严法师说,上玉皇阁的山峰有10多里路,又要去游玩两个山洞,今天恐怕来不及了,必须等明天用一整天的时间才玩得过来。由于性严帮山中人家做的法事还没有结束,他将房门钥匙留给徐霞客就走了。
徐霞客非常爱慕石门关的奇峰异景、清溪碧潭,便一个人往石门关走来。沿途荒草弥漫,灌木茂盛,没有明显的道路。来到石门关前,看见一条大溪自石门关内奔腾出峡谷,这就是今天的石门河。他在河的北边找不到进入峡谷的路,便下到河中。只见河中巨石林立,水流湍急,也没有道路可通。只是望见近在咫尺的石门关,其两边若刀劈斧削的万丈峭壁,紧紧相对,相距不超过两丈。
徐霞客仔细端详,看见两扇石门顶端形貌相同,而下边的底部,看上去只能容得下一条河水流出。他感觉这石门简直就如同是从山脊中间一斧劈剖而成的。他寻找良久,才找到一條路进入峡谷。看见河中有几根捆绑在一起的木头,架在两边巨石上形成可以通过的简易桥,他知道此路还是不乏有人走的。他大喜过望地顺着峡谷往深处探索着前进,便进入幽深曲折、忽宽忽窄的峡谷。但见溪壑间巨石峥嵘,而碧潭处处的溪流中,飞瀑流泉,比比皆是。他辗转登上高踞河水中、其根部四面都是急流、宛若停泊在水中的一艘硕大无比之舟的巨石上。
徐霞客站在这块被他称之为“凌溪石”的巨石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喷珠溅玉的河水奔涌而来的地方;举目仰望,则看见恰似斧劈刀削,且爬满藤萝的巍巍石门,两边的翠崖仿佛欲将合拢似地彼此紧紧逼近。旅行家不禁赞叹道:“真奇观也。”徐霞客继续艰难地向上攀越了数百米后,发现道路已经穷尽。他才顺着崖壁向南边转回来。他举目四望,但见“飞崖倒影,上逼双阙,下临绝壑”。他认为如此险峻的所在,即使是极善于攀登的猿猴和天空中飞翔的雀鸟也不能穿越的地方就是“石门之根”。他在此玩赏了一阵,由原路返回药师寺休息,并记下当天的所见所闻。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二日一大早,徐霞客就起来等着吃饭。餐毕,僧人性严摘了些青蚕豆,带上米和锅灶,让寺里的小僧和徐霞客的仆人顾行分别背着,一同从药师寺后向东登山。他们沿着陡峻的山路一步步爬到半山腰,看见山洼间有一座残垣断壁的寺院,这就是玉峰寺废址。玉峰寺,是明朝万历初年由僧人石光所建立的,药师寺就是玉峰寺的下院,性严即是其后嗣。玉峰寺后面又有一处废址叫极乐庵。从极乐庵背后沿东南方向往上爬了一段,再转入东边的峡谷。然后顺着峡谷继续往东边走,但见山深林密,不见天日。他们又辗转攀爬了一程,便登上玉皇阁。
坐落于石门关右崖清凉山腰悬崖峭壁之间,其背倚奇峰山林,前临陡崖绝壑,居高临下、凭险而立的玉皇阁,是一座罕见的由高屋危楼构筑的清幽寺院。玉皇阁还有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人文积淀。明代中期的著名白族学者李元阳在其《石门山记》中,即有“又东南升三里,至仙真阁”的记载。这次徐霞客在其游记中记述道:“共二里得玉皇阁,初创于朱史二道人。有僧三贤扩而大之。”由此可见玉皇阁的前身就是仙真阁。玉皇阁的奇绝之处,就在于其是在四周皆系险峰叠起、渊壑深坠绝境的悬崖峭壁之间的方寸之地劈山凿崖构筑而成的。从山下眺望,背靠陡壁、面临绝壑的玉皇阁,似乎耸立于风涛云浪之中。步入周围古木苍苍的玉皇阁,一股清凉幽静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顿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惬意之感。
走进玉皇阁的时候,徐霞客看见前楼的四壁已经颓废,后边阁楼之西角即将倒塌,岌岌可危。他又得知阁东有个凌空凸出的石台,下面是万丈绝壑深渊,其下有一个石洞,为姓朱和姓史的两位道人修炼处。这时一同上山的两位僧人及他的仆人,开始忙着烧火和找水做饭。
徐霞客来不及寻觅玉皇阁下边的岩洞,就先从玉皇阁后面攀拉着崖石独自往上爬。他遥遥望见峡谷后边大山上耸峙着三座山峰,众人皆指其为笔架峰,说这就是东南大理清碧溪后面的主峰。徐霞客几天前在大理东坡攀登苍山的时候,曾探险过这座山峰的向阳面,现在更想探究一下其背阴面,以便寻找石门涧水的源头。他一激动,顾不上招呼同行者,竟然独自一个人奋勇向苍山峰顶进发。
徐霞客爬了2里路,看到山上的石头渐渐没有了,沙土垒成的峰峦愈加显得险峻,于是他攀拉着树枝、不畏艰难地攀登。又爬了3里路,树木也没有了,这时已经快到峰顶。他踏着一层重叠一层的山峦往上跋涉,登上一个山顶,前面又是一座山顶。这时,他注意到周围的茅草全都是被野火烧过的样子,疏松的土质仿佛可以像水一样流淌。路旁已经没有蔓延交结的低矮棘丛,只有在山坳间,不时有一蓬半丛灌木,也才有一点低矮棘丛生长。可见山上环境的严酷、恶劣、荒凉。旅行家顺着岭脊野火燃烧过的痕迹行走,看到老虎留在沙石间的一串串脚印,清晰可见。他连续爬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峰,终于到达点苍山的极顶。但他发现这只是到达了苍山的外峰(玉局峰),他写道:“始知苍山前后,共峰两重:东峙者为正峰,而形如笔架者为最高。”他还观察发现,西边的山势从笔架峰(马龙峰),北边的山势从大理三塔后面的正峰玉局峰,分兩支山脉向下延伸,形成巨大峡谷,宛若两只手臂伸向前面,辏合为两扇石门。
徐霞客由峰顶返程途中,果然找到并考察了石门河水之源:“有水悬捣涧底,其声沸腾,其形夭矫。而上下具为丛木遥罨,不能得其全。此即石门之源矣。”在此,徐霞客还记叙了“沐西平征大理,出点苍山后,立旗帜以乱之,即由此道上也”的掌故。明洪武十四年(1381),朱元璋命颖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为副将军,率30万大军征云南。明洪武十五年(1382)三月,傅友德、沐英进兵大理。段世军队凭借苍山、洱海天险,扼龙首关和龙尾关两个关隘抵抗,拒不投降。沐英亲自指挥攻城,没有攻下,他便采取迂回包抄战略,即兵分三路,自己一路从正面,命令王弼率兵由洱海东趋上关,派遣胡海洋由洱源邓川、乔后绕道漾濞的点苍山后面,从石门关,也就是徐霞客攀登苍山的路线,攀木缘崖登上点苍山,树列起旗帜,呐喊着往下冲,段兵惊慌溃散,沐英策马强渡西洱河,斩关攻入,一举攻克大理,俘虏段世及段明二子。
徐霞客在返回玉皇阁的路途中,山上一会儿云消雾散,视线异常开阔,可以极目远眺,尽览远山近水,一会儿又风雨袭来,雨倾如注,难辨东南西北,故而几度迷路。正在不知所措之时,他忽然听到南边箐壑的山谷中有人呼叫,他也跟着大声呼叫,在此呼彼应的指引下,好不容易才返回玉皇阁。
这时性严等人做好的饭菜都已经冷了,重新在火上热后才吃。饭后,徐霞客又考察了先前来不及考察的玉皇阁下边,也就是玉皇阁初创者朱、史两位道人最初在里面修行的岩洞。他描述说:“悬崖之间,有洞南向,下临深涧,乃两巨石合掌而成者。洞高一丈,下阔丈五,而上合尖,其深入约及数丈,而底甚平。其石质粗粝,洞形亦无曲折之致,取其通明而已。”他特别欣赏洞前那“石崖上下危削,古木倒盘,霏烟揽翠,俯掬轰流,令人有杳然别有洞天之想”的雄奇险峻的绝美风光。
从玉皇阁下来,徐霞客考察了“花椒庵石洞”名胜。他描述道:“洞亦巨石所复。其下半叠石盘,半庋空中。空处浮出二三丈,上下亦离丈余,而平皆如砥。惟北粘下盘之上,而东西南三面具虚檐如浮舫。今以碎石随其檐而窒之,只留门西向,而置佛于中。其前架楼三楹,而反无壁。若以窒洞者窒楼,则洞与楼两全其胜矣。其北又一巨石隆起,下有泉出其隙间,若为之供者。”
在这位浪迹天涯的旅行家眼里,这个环境清幽、溪涧缠绕、水石错落的地方,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理想之所。他还发现洞里的岩龛上,锅碗瓢盆等用具齐备,只是空空寂寂的没有人居住。洞口虽然有门,却不关不锁。徐霞客不无遗憾地写道:“余愧行脚不能留此,为怅然而去。”
在返回药师寺的途中,徐霞客遇着一个老人背着几只木桶下山,此人便是在石洞所休息之人。他每日登山砍树箍木桶,晚上背木桶下山卖了买米讨生活,夜里他也不能歇宿在石洞里。从这段记述中不难想见,位于石门山半山腰的“花椒庵石洞”周围的山坡,在三四百年前,也就是徐霞客到来的时候,是古树参天、林木茂盛的原始森林。所以才有山民每天去那里砍伐木头,箍成木桶背下山换钱使。然而如今这些地方却是童山濯濯,一片干涸荒凉,不要说高大繁茂的树林,就是低矮的灌木丛也是稀稀疏疏的。
三月二十三日早上起来,徐霞客应僧人性严要求,为他撰写了一篇向信众募化财物的《玉皇阁募缘疏》,并应其请求,将其用毛笔书写在一张大纸上才吃早饭。餐毕,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只好停着等雨歇。接近中午的时候,雨稍稍小了下来,徐霞客换上草鞋,和仆人顾行顶着仍然淅淅沥沥的山雨上路,僧人性严披着遮雨的毡子,将他们一直送到漾濞驿才互相告别。
徐霞客和顾行继续前行。他们经过矶头村抵达漾濞街,徐霞客记述漾濞街说:“居庐夹街临水甚盛。”这就是说这里是由两边民房夹峙而形成的街巷,并紧邻着浩大的江水。他了解到从街旁流淌而过的此段漾濞江上有两座桥,一座是铁锁桥,一座是木架桥。“铁锁桥在街北上流一里,而木架长桥即当街西跨下流,皆度漾濞之水,而木桥小路较近。”徐霞客当年看到的漾濞街,其具体位置在今天紧邻漾濞江边的周家巷、汪家巷侧边的云集场居民区。
由于徐霞客急欲漫游缅甸,再推迟西行则害怕夏天到来后那边多“瘴疠”,他们在漾濞街匆匆忙忙买了点蔬菜和米后,便图近跨上街口,也就是位于今天汪家巷下边漾濞江上的木架桥过江。他感觉漾濞江水浩浩荡荡,比西洱河大一倍。徐霞客游历漾濞的时间是农历三月下旬,是云南的枯水季节。尽管他在漾濞期间,碰巧阴雨连绵,漾濞江的水却并没有上涨。倘若他七八月份来漾濞,漾濞江洪水滔滔,呼啸的浊浪早就将江上的木架桥冲毁了。那徐霞客就不得不绕道江上边的铁链桥,会对这座今天被称为“云龙桥”的古老桥梁,认真记上一笔,而不是只用“铁锁桥在街北上流一里”几个字轻轻带过。
漾濞江自古就是博南古道的重要渡口。漾濞江以西的这条山重水复、虎啸猿啼的古驿道,千百年来都被商旅视为危险异常的畏途。就像永平博南道上流传的“汉德广,度博南,越兰津。渡兰沧,为他人”这首有典可考的云南历史上最早的歌谣一样,漾濞渡口也曾经流传着所谓的“过了漾濞渡,阎王请上簿,回到龙尾关,方得到人间”的凄怆歌谣。
过了漾濞江,徐霞客和顾行沿博南古道西行。走了两里,见有数户人家夹道而居,路中间有一座大牌坊,牌坊上边有“绣岭连云”四个大字,意思是“绣(秀)岭”高入云天。这就是柏木铺。穿过柏木铺,沿着七弯八绕的山路,往上攀登了一程。徐霞客回头眺望东邊的点苍山,东北边的洱源凤羽,他反觉得似乎离自己更近。又迤逦而上爬了4里路,见有一座寺坐落在坡上。该寺叫舍茶寺,大概是给过往商旅行人提供茶水和歇脚的地方。按位置考证,可能就是今天秀岭的大觉寺。他们在这里做饭用餐后,继续顺着山坡箐壑爬了2里路,见有村子坐落在山岭的脊梁间,这就是横岭铺,即今天的秀岭铺。之后,徐霞客主仆两人仍旧往上爬,一直爬上山脊,然后经虾蟆塘、清水哨,顺着陡峻的箐壑坡往下走。走到日落西山的时候,见有一两户人家坐落在山箐边,他们前去投宿,却没有被收留。两人只好顺着太平铺河赶着走了一程,终于见有数户人家坐落在山崖下,这就是太平铺,也就是今天太平乡政府驻地。于是投宿在这里的一座破旧的楼上。而对于刚刚经过的太平铺河,徐霞客在游记中记述道:“按《大明一统志》:这条河水为九渡河,沿山绕流,上跨有九座桥。其下流与双桥河合于黄连堡东南,汇入胜备江。”由此可以想见,当年徐霞客所走的这条顺着流淌的太平铺河蜿蜒的河岸、路忽而在河左岸忽而又转到河右岸的古道,是多么艰难险峻。
三月二十四日,为了赶路,徐霞客和顾行两人鸡叫就起来做饭吃,黎明就上路。他们顺着太平铺河右岸往下走,走了近20多里远近,看见“有村倚北山坡峡间,庐舍最盛,是为打牛坪”。关于打牛坪的来历,徐霞客记述说:“相传诸葛丞相过此,值立春,打牛以示民者也。”
将打牛坪丢在身后,徐霞客和顾行又沿北坡顺着峡谷走了10里,遇着一座大山横挡在其西面,顺着山坡稍稍走下去一段,忽然看见一条溪流自北边向南边流来,这就是胜备江(今顺濞河),太平铺九渡河自东注入此河。这样两条河变成一条河,仍称胜备江。他在日记中说,这条发源于罗武山的水流,大于西洱河水流而赶不上漾濞江的水势。他们看见有数户人家坐落在峡谷的交汇处,这就是胜备村。过了胜备村,徐霞客和顾行两个人走出了漾濞地界,进入永平境,从而完成了这位“平生只负云山梦,一步能空天下山”,立志“问奇于名山大川”,以至“天下奇胜无不游”的明代伟大旅行家的漾濞神奇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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