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7
范亚昆++连姝凝、高嵩+刘玉生
交通枢纽的作用在这里呈现出世界上最奇特的悖论:它曾是欧、亚这两个互不熟悉的世界互相幻想的交错地带;它既是亚洲的腹地,却又是文明中心的遥远边缘;它处在最开放的道路枢纽处,却保有最缓慢的进化过程;在这里经过的财富不计其数,却没留下任何痕迹。这里是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高原,是整个丝绸之路上最为艰险难行、神秘莫测的一段。这里是亚洲五条重量级山脉的汇聚之地,在曾经对地理知识口耳相传的时代,也是一个神话传说汇聚的幻想空间。丝绸之路之所以光环灿烂,并非因为贸易脚步的拓展,而更多是视野与文明的延伸,曾经只存在于彼此想象中的东西方在现实世界中被连接起来。
西昆仑三峰
车行在塔里木盆地银色的戈壁滩上,一片连绵的黑色山体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渐渐清晰阔大,喀什城区则在身后变得愈来愈远。
在亚洲的腹地、中国的最西端,喀什作为一个古老城市正经历着它弥久不衰的迭代过程——最后遗存的传统高台民居被城市的新建筑围剿,很快就要消失,这是显而易见的、迅疾发生的事情。
然而,对于紧邻喀什的、我们即将进入的那片黑色山脉而言,其主体景观的细微变化,恐怕要以万年来计。
面前的群山,称“山脉”并不确切——这里是亚洲五条重量级山脉的汇聚之地,天山山脉、昆仑山脉、喀喇昆仑山脉、喜马拉雅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形成一个巨大的“山结”,横跨了中国、阿富汗、塔吉克斯坦。这一带,被古代的中国人称为“葱岭”,如今的名字是“帕米尔高原”,“帕米尔”,在塔吉克语中的意思是“世界屋脊”。
两千年来,曾有许多人途经塔里木盆地边缘时,站在这条路上,眺望天边无尽的黑色群山;而在相距遥远的中原地区,绝大多数人无缘涉足此地,穷其一生,只能将群山之中的“昆仑山”三个字当作神话中的一个想象空间。
盖孜河缓慢从容地切开西昆仑山中的公格尔山系,为人们进入这个空间打开了一条路。
路边的红柳正是开花的季节,它们细碎的玫粉色是此刻这片天空下最娇嫩的色彩,衬得相邻的一丛丛低矮的胡杨、沙枣树、窜天杨黯淡无光。盖孜河则呈现出一种浑浊而有力的青灰色,这种色彩不指向任何勃勃生机,只昭示着前路将会愈来愈贫瘠与艰难。
峡谷渐趋狭窄,视野骤然收缩。中国通往巴基斯坦的新高速路正沿着盖孜河谷修建,还有一些正在施工的水利工程,将盖孜河大峡谷变成一个尘土漫天的工地。无论新建的高速路将如何诠释当代的行路速度与舒适度,它依然要沿河谷而建,像古人的道路一样,借助盖孜河在之前无尽的年月中对山体的切割成果,才能进入帕米尔高原的深处。
白沙湖与白沙山突然以奇幻的面貌出现在路边,在黑褐色的群山中,这开阔碧蓝的湖水与纯沙堆砌的雪白山峰是如此夺目,以至于后来我在帕米尔看过了数不清的各种类型与样貌的山峰,依然保持着对它们的惊叹。白沙山在帕米尔的群山之中的确是个异数——它所在的布伦口是西昆仑山中一个重要的风口,积累着来自塔里木盆地的风沙,这些沙沿着盖孜河谷进入高原,被西边的萨雷阔勒岭阻挡,在此经年沉淀,造就了一个耀眼的银白世界。
白沙山只是一个前奏,随着海拔接连升高,覆盖着积雪的山峰开始出现,接下来很快就看到了西昆仑山中最高大的三座山峰——慕士塔格、公格尔峰与公格尔九别峰。
三座山峰中,海拔最高的是公格尔峰,7649米,它与同在西昆仑山脊线上的公格尔九别峰相连,后者高度为7530米,慕士塔格的高度为7509米。“慕士塔格”在柯尔克孜语中意为“冰山之父”,它的山体看起来柔和而敦厚,呈现出一个完美、浑圆的覆钵形状。慕士塔格峰下,是被柯尔克孜人称作“黑海”的喀拉库里湖,湖边有一户人家,兼做接待站,叫作“古丽家”,提供混合了羊肉、葡萄干和浅金色胡萝卜的抓饭,葡萄干浸透了饭中的水分与油脂,晶莹饱满,使抓饭具有一种有节制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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