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黄艺丰
[摘要]在融合的媒介生态语境下,视听媒体在形态上推陈出新、在终端上寻求合作,使得微电影从传播方式到生产方式都得到质的改变,其文化影响力强化了草根权利意识,不但改写了大众文化概念内涵,而且为亚文化的传播提供了一席之地,并逐渐唤起了主流文化的重视。
[关键词]媒介融合 微电影 大众文化
2010年10月网络电影工作组合“筷子兄弟”推出了微电影《老男孩》,同名主题曲被大众传唱。2014年6月至7月,“筷子兄弟”的新歌《小苹果》MV在网络爆红,被媒体冠以2014年最新“洗脑神曲”。视频门户网、社交网站、微电台,处处回响着这首“神曲”的旋律,更重要的是,人们很容易通过移动终端观看到MV视频。截至到7月27日,众多网友模仿唱跳《小苹果》的网络视频已有近2000个。而一则《台湾双胞胎可爱版小苹果》的视频,通过百度搜索可以得到704条内容同质的搜索结果。时隔四年,同一作者的不同作品传播效果大为不同,背后既有作品本身的差异、商业运作的差异,更为重要的是媒介传播环境的差异。
2011年2月调研公司ComScore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2010年美国的智能手机普及率为27%,而欧洲为31%。[1]CNNIC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12月底,中国手机网民规模达到3.56亿,手机网络视频的使用率达22.5%(约8010万人)。2013年7月底Google发布智能手机使用情况调查报告,中国城市智能手机普及率已达47%,有高达5亿网民活跃在网络上[2]用户比以往更加全面的进入移动化时代。
在网络技术和社会需求的双重动力作用下,传统视听媒体渐渐失去了其主宰地位,新媒体逐步崭露锋芒,传统视听媒体与新媒体之间的重构、融合渐成媒体趋向。受众接受信息的渠道日益增多,信息的数量也呈几何数增加,多元的渠道和海量的信息让受众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受众不再依照传统的视听习惯,如晨练时带上手持式收音机,午餐后休闲看报,晚餐时家人在一起收看《新闻联播》等。这种定时、定点的视听习惯不断发生改变,传统媒体的传播方式也随着这种改变而变化。“定时定点”转变为“随时随地”收听收看。尤其是与数字技术同生的“90后”、“00后”们,他们具有强大的媒介平台迁徙能力,能自如地在不同的媒介平台之间穿行往来,轻易捕获他们想要的信息内容。[3]
一、融合的媒介生态环境使“小苹果”长成“大苹果”
新的媒体科技让同样的内容在不同的媒体渠道内传播流动,在不依靠传统大众传播媒介的情况下,以网友的戏仿作品为依托,不断提高曝光度和影响力来推动更多人参与内容复制。这种非机械复制带来的影响与瓦尔特·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的论断不同,它并未侵蚀原著作品的“灵韵”(aura),反而增加了原著的信息量。这种网民复制行为正是媒体公司希望看到的结果。《小苹果》是院线电影《老男孩之猛龙过江》的宣传曲,该歌曲原版MV于2014年5月3日发布,而电影在7月10日上映,制作方阵营中既有乐视影业有限公司、优酷土豆股份有限公司这样的网络新媒体,也有长影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这样的传统电影厂。媒体公司正在学习如何加快媒体内容跨越承载渠道的流动,以扩大盈利机会、拓展市场以及增强观众忠诚度。这即是石长顺教授指出的“广电融媒体内容重构”,内容重构是依托数字媒体技术平台,将不同媒介形态的产品转换成跨平台、跨媒体使用的多元符号,以形成多层次、多类型的视听融合产品。同一种信息可以被制作成各种不同符号的媒介形式加以使用和传播。
互联网视频消费者也在不断学习各种新的媒体技术,以便能在网络上发布自制作品。视频网站的一键分享功能可以便捷的将影像内容扩散到其他社交网站上,使原作者能和各种拥有网络的用户、移动终端用户进行互动。例如一位注册名为“洪卫宁”的优酷用户,在7月25日发布自己的一段舞蹈视频配上《小苹果》旋律,短短五天内点击量就达到了1545346次,收获16917个赞。融合的媒体环境使消费者很容易随时随地在需要时搜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容易找到和自己拥有“认同文化”基础的群体,形成更大的“共同文化”群体。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斯坦利·米尔格伦(Stanley Milgram)在1976年创立的六度分割理论认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6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6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基于这种理论的SNS网站在融合的媒介环境下使类型化传播变得更加合理,已经成为微电影影像传播的有力工具。
二、UGC模式强化了微电影的生产方式
“共同文化”并不是在媒介融合时代才涌现出来的,它们长期存在于社会的角落里,不被正视不被关心,在传播手段高度集中、垄断和稀缺时,它们没有发言的机会。当传播手段变得普及、去中心化和容易获得时,它们就会井喷式展现在世人面前。这种社会需求在融合的媒介生态环境下得到极大的满足。
UGC是当前国际主流媒体兴起的一种传播思路,即用户产生内容(User-generated Content)模式,使受众不再仅仅是接收者角色,而成为内容的生产者。在编辑的规范和指导下,把内容的产生过程交付到用户手上,让用户获得话语权。
随着数字视频编辑门槛不断降低,以会声会影(Corel Video Studio)、微软Movie Maker Live为代表的个人视频编辑软件和以EDIUS、Adobe Premiere、Adobe After Effects为代表的专业级视频编辑软件逐渐普及,微电影的制作技术更加有保障,制作周期更短,制作成本更低。在互联移动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微电影的发布渠道更加丰富,点对点传播方式更加多元。这使得以微电影为代表的影视文化具备了和传统电视、电影为代表的影视文化共同“发声”的可能,两者一同构成了大众文化。但微电影影像文化又不完全隶属于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其中既有拓展也有变异。
三、微电影拓展了大众文化的内涵endprint
大众文化概念有一个漫长的发展历程。媒介融合环境下的中国大众文化早已不再是20世纪30年代工人阶层或底层社会的粗俗文化“Mass Culture”,也不同于50年代伯明翰学派定义的“Popular Culture”,而呈现出以强烈的草根意识、梦想情结、抵制权威、“逆袭”和“上位”为代表的平民文化特征。微电影影像文化的自身发展丰富了大众文化的内涵。
1.微电影影像文化已经成为“草根意识”包裹下的“文化反堵”的工具。
融合文化把媒体抛入了变迁大潮中,扩张了草根群体叫板大众媒体的机会。微电影影像文化一度如同2005年的《超级女声》“零门槛海选”一样强调“草根”的重要性,结果在无形中强化了这个符号标签。以草根自居的群体,认为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毫无权利可言,认为世界是属于“高富帅”和“白富美”的。1993年,文化评论家马克·德里在其“文化反堵:符号帝国的封锁删节”(Culture Jamming : Hacking , Slashing and Snipng in the Empire of Signs)一文中,提及了正在浮现的草根针对“始终呈现侵入性和工具性、具体模式为通过操纵符号来创造一致的技术文化”的抵抗手法。当代中国微电影已经成为被行动主义者利用的工具,用来发布对社会热点话题的不同观点,往往还贴上“草根”的标签。2012年10月开始公开发布的动画微电影系列《飞碟说》因为内容诙谐幽默,紧扣热点社会话题而一路走红,被冠以“网络视频百科”的称号。其发布的《计划生育伤害史》、《医院现形记》、《中国足协在干嘛》、《中国特色的高速公路》等内容均以犀利的言辞被网友称之为“高端黑”。视频中体现的平民关怀表现出了对权威、强者的反抗,引发了网友的共鸣。虽然并不是每期内容都愤世嫉俗,但定期持续更新的发布方式使之成为一个网络品牌,就连内容略显低俗的《拉翔的科学研究》也取得了265.5万次的播放成绩。
2.微电影影像文化不再具有业余电影作品的典型特征。
技术标准、艺术规范、社会化压力和商业化目标使微电影不再是家庭私人电影,它们正逐步成为大众电影。第一,部分微电影创作者的目标受众一开始就已经是电影制作者熟人圈子以外的人群。例如法治微电影、旅游微电影、消防微电影、税务微电影等行业微电影,讲述各个行业领域内的人和事儿,展示行业面貌,凸显行业特征。行业微电影最初的传播目标就是大众化的,甚至带有官方背景。第二,大众的含义在于微电影的内容,它们改写大众喜爱的神话故事,对各种影视作品进行戏仿、拼接、重构。从2005年胡戈制作《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开始,到目前颇有影响力的优酷自制系列《报告老板》、《万万没想到》和搜狐自制系列《屌丝男士》为止,充满后现代特征的模仿就一直没有停止过。但与胡戈单枪匹马的小作坊式生产不同,《报告老板》和《万万没想到》系列由北京万合天宜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和优酷联合出品,制作班底均是专业人士。第三,大众的含义还体现在微电影与商业媒体的对话上。2013年系列微电影《嘻哈三部曲》在优酷网以付费点播的方式首播,其中第一部《绝世高手》的累计播放量高达3396万次。
3.微电影影像文化不再是单纯的平面化大众文化。
法国著名符号学家罗兰·巴特根据文本性质和阅读方式的不同,将文本分为作者性文本和读者性文本。作者性文本将文本的结构、意义、思路展示在读者面前,要求读者像作者一样参与到文本意义的构建和挖掘中,对作品进行再创作;读者性文本则往往通俗易懂,简洁明了,读者只需简单被动地接受文本提供的意义。传统的大众文化产品即是后者的典型代表。但微电影作品中,不乏思想深刻、制作精良的影像文化,并不流于平面化、表面化、肤浅化。2011年河北传媒学院摄影系学生刘啸宇,身兼编剧、导演、摄像、剪辑四职,用数码相机拍摄了6分钟短片《天堂午餐》,在网络发布不到40天的时间里点击量突破400万次,被网友称之为“6分钟改变一生”的经典佳作。2012年由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昆山电视台拍摄的《受戒》,时长28分钟,改编自汪曾祺同名小说,保留了原著的醇厚民情,在淡淡的懵懂情愫中展现了江南水乡的风貌。这些作品非但没有对接受者的审美能力产生消极作用,反而促进了人性的真、善、美。
四、微电影成为亚文化内容叙事平台
微电影在拓展大众文化涵义的同时,也传播了大量的亚文化,例如同性恋、御宅族、ACGN(Animation、Comic、Game、Novel)爱好者等等。这些亚文化并不彼此隔绝,有时会互相交融。“有妖气”原创漫画网站是一个ACGN爱好者聚集的网络社区,主要内容虽以漫画为主,但设有专门的耽美板块。类似《小苹果》的传播,小众化信息在传播过程中要通过具有“认同文化”基础的个体不断吸收和再推广,逐渐演变成被群体认可的“共同文化”。媒介融合使得占有小众化信息的“俞伯牙”有更大的概率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钟子期”。
1.微电影成为以同性文化为代表的边缘文化寻求突围的媒介手段。
在优酷搜索“同性微电影”词条能得到684个专辑列表,其中署名标签为“台湾同志”的微电影专辑有6个,每个专辑内有数量不等的相关题材微电影,尽管存在同名重复,但也能说明同性恋题材在中国社会环境下终究找到了自己的“战略合作媒体”。数量急剧增长的同性恋微电影,虽然只被特定兴趣的人群欢迎,但其背后的“耽美文化”群体力量不容小觑。2013年重庆工商大学学生拍摄的同志题材微电影,在优酷网同时发布了三个不同的剪辑版本,分别取名为《到不了》、《春光》、《Vlove》,总计播放量达到86.9万次。《到不了》在豆瓣电影的评分为7分。影片粉丝在百度重庆工商大学吧、百度gay吧中反复讨论影片主演信息,甚至为影片中的两位男主角——吴思远、向遨宇建立了互动百科词条。而前文所述的《天堂午餐》尽管播放量达到百万级,剧组成员中却没有一个人拥有百科词条。
2.微电影通过亚文化群体的凝聚力量升级院线大荧幕。
系列动画微电影《十万个冷笑话》由内地漫画家寒舞在2010年创作的漫画作品基础上改编而成,2012年7月在网络上线。自开播以来,该系列动画以无厘头的搞笑风格受到ACGN观众的热捧,虽然第一季仅有10集,但播放量已将近十亿次。在喜人的成绩鼓励之下,2013年该动画出品方有妖气原创漫画梦工厂计划将其制作成时长90分钟的电影。不同于以往的是,该电影采用众人集资的方式来筹集制作资金。2013年3月26日,出品方在国内知名众筹网站“点名时间”上发起了筹资项目。截止6月28日,该项目在点名时间上已筹得资金106万元。[4]影片的影响力在众筹过程中不断提高,最终吸引了大额投资。
3.微电影传播专业化的知识亚文化。
新媒体的影响首先会以文化的形式出现——变化了的社群感、更强的参与感、对官方专家意见的依赖减少以及对集体化解问题的信赖增加等。前文所述的《飞碟说》曾制作一期《拉翔的科学研究》,详细解释了网络词汇“翔”的来龙去脉,体现出网民抵制官方权威解释却又需要聆听网络注解的矛盾心理。
注释:
[1]佚名:《2010年美国智能手机普及率
为27% 》[R/OL]. http://tech.sina.com.cn /t/
2011-02-14/ 19445175348.html,2011-02-14
[2] 李峥巍,张舵:《谷歌:近一半中国城市居民拥有智能手机》[N/OL]. 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
2013-08/01/c_116774157.html,2013-08-01
[3]石长顺:《融合新闻学导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4]不董:《写给<十万个冷笑话>电影众筹参与者的一封信》[Z/OL].http://www.u17.com/news/4218.html,2014-05-13
(武汉体育学院体育科技学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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