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称性破缺”在现代家具设计中的应用

李欣艺 桑瑞娟

摘要：文章通过分析现代家具的起源及其在时代发展中日渐凸显的个性、功能化需求，分析物理学上的“对称性破缺”概念应用于家具设计中的意义，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应用方法，旨在为现代家具设计师提供一个设计方向。

关键词：家具设计;美学;现代家具;不对称破缺

中图分类号：TS664.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20-0139-04

1    现代家具设计的起源与发展

从家具设计的发展历史中不难发现，无论是哪个时代，家具设计的风格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当时建筑风格的影响。20世纪初期，一股破旧创新、看重空间结构、寻求功能性的时代之风带来了包豪斯学派的建立，现代风格由此而生。现代家具设计的风格在发展初期体现在仅使用朴素的设计元素和不难获得的材料就可以创造出与众不同的家具产品，这种家具看似简约，却蕴含着精细的工艺以及设计师的奇思妙想。在当时产生了高技派、风格派、白色派、极简主义、装饰艺术、后现代、新现代的设计风格，不同风格的家具百花齐放。其中也有一种名为波普的流行艺术，波普家具的表达手法打破了部分现代家具只注重功能的一成不变的冷漠状态，富有原创个性[1]。这种流行艺术的兴起和发展为现代社会的设计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时代烙印。

在现代家具发展中期，逐渐成形的工业化生产使家具设计进入了机器生产时代。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家具制造体系最基本的特征依然是多元化。既有最现代的制造方式，也有传统的手工业生产方式，而更多的形态是两者的有机结合[2]。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家具设计的流程、时限、成本都得到了简化，而人的需求却占据越来越高的地位。现代家具设计也牢牢抓紧社会进步和艺术文明发展的激流，乘风破浪，在美学、社会学、功能方面都有更深的涉猎，家具的内涵逐渐扩大到这些方面，家具逐渐不再仅仅是一件具备功能性的生活器具，更代表着使用者的一种生活理念，有时甚至代表着一个人的艺术审美、性格倾向。现代前卫是在2005年北京美文化家具展览会上提出的现代家具设计风格之一，而前卫艺术更是一种不拘泥于传统、追求意义的艺术风格，由此可见，未来家具设计发展的一大趋势便是在保证功能性的基础上更加注重个人情感、审美等个性化需求，于是在这个过程中，“家具”就真正走向了“家居”，“大家居”成为一种新业态[3]。因此，根据这一大趋势找到适合的设计方法，并由此设计出深受现代人喜爱的家具产品具有深刻的时代意义。

2    “对称性破缺”设计法则内涵

2.1    “对称性破缺”的概念

物理学上有一个名为“对称性破缺”的概念，可简单地将其理解为原来具有较强对称性的系统，出现不对称因素后，其对称程度自发降低的现象。但物质的结构大体来看仍是一个对称的结构，这些不对称因素的出现，使其具有独一无二的功能特性，使物质的存在具有物理学意义。对称性普遍存在于各个尺度的系统中，有对称性的存在，就必然存在对称性的破缺。日本的插花艺术领域也有名为“切裂”的说法，其内涵为将一些别样的、特殊的、具有割裂感的元素添加到原本对称的画面中，以达到破坏这种对称性，最终使作品具有特定的艺术效果的作用。这种“切裂”不但没有让花果枝条的形态和其原有的观赏性失效，反而在此基础上画龙点睛，成了一件作品最具有特色的部分。若将这种“对称性破缺”应用在现代家具设计中，便可描述为：首先使用对称的设计法则设计结构主體，以保证其功能性、稳定性、美观性;其次便要从迸发的灵感中寻找不对称的元素，将这些元素应用在已有的对称结构上，在对称中寻找不对称因素，使其成为整个家具产品的亮点，可以是使其功能更齐全，或者是艺术性更强，抑或是两者兼得，由此在满足现代人对家具前卫、与众不同、独一无二设计风格的个性化需求的同时满足其功能性、实用性需求。

2.2    对称美与不对称美学的协调

传统艺术在拥有悠久历史文化的中国的地位毋庸置疑，而传统艺术中对于对称美的应用更是贯穿古今。从以衣食住行为主的日常生活中便可以看出，人们对对称美有着特有的情愫[4]。在家具设计领域，对称美学的应用更是随处可见，以明清时代的家具为例，材美工精、典雅简朴的明式家具中最著名的便是官帽椅，以其靠背板为中心，不难发现，无论是搭脑、扶手，还是座面、腿足，甚至是最为精细的牙子部分，都严格遵循对称美的法则，这种对称不仅让椅子本身造型优美，更是在各组件比例中寻找到了实用性与审美性的一致。人坐在此椅之上，仿佛自身也处于这个对称的艺术世界里。再放眼西方家具史上最古老的古埃及家具，严格的对称规则、华丽的装饰雕刻图案，无时无刻不在显示使用者的地位与权威。对称美学的应用在家具史上处处渗透，影响至今。

“对称性破缺”理念指的是在原本对称的基本结构上添加不对称元素，其代表的并不是越奇形怪状的家具越符合时代潮流。家具是渗透于日常生活的工业产品，首先需要满足的便是实用性和功能性需求，而对称的物理结构符合人体工学的要求。对称的设计法则可以说是前人留下的智慧结晶，当下人们使用的各式各样的家具产品也是在这种对称法则的设计下制作而成，但如何在千篇一律的家具中寻找到最符合自己个性的那一件是现在人们要思考的问题，而不对称的设计正好对应于此。现代人追求穿私人订制的衣服、住全屋定制的房子，定制家具之所以能够把活动家具的市场抢夺过去，源于消费者私人生活需求不断增加与高房价条件下住宅建筑空间受限的矛盾[5]。在连牛仔裤的破洞都要破得与众不同的时代，于工整中破缺，于规矩中破缺，这种“对称性破缺”在设计中显得尤为重要。

2.3    “对称性破缺”在设计领域的应用

在工业设计领域，汽车的设计是非常具有参考意义的。宝马是家喻户晓的汽车品牌，其中宝马X1在外形上严格的对称让整个车身流畅自然，又能减少制造成本，而车体内部采用的以驾驶员为中心的设计方式，虽然在结构上不对称，但更具美感和安全性。

在现代服装设计领域，时髦、率性、不刻意、特立独行的不对称设计不仅仅起着装饰的作用，也能够使服装造型与结构打破陈规，挣脱束缚，从而具有较强的视觉表现力。当然，服装不对称设计也要遵从艺术美设计法则，否则就失去了衣服原有的功能，所以那些看上去设计得不规则的服装却总能将一个人的气质烘托得恰到好处，虽然走的是不规则路线，但丝毫不显错乱，反而显得有条不紊[6]。这种在对称的衣服本身结构上添加的不对称设计要素，虽然外形参差不齐，左右不对称，内部却有着严格对称结构的设计手法，可以延伸并假设为“对称性破缺”在艺术设计领域应用的表现。

如果要从建筑设计领域找出一种特立独行的风格，其中之一便是后现代主义风格，它常常采用非传统的手法，让建筑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新”，其中一种手法便是不对称的设计风格。丹麦建筑师约恩·乌松设计的悉尼歌剧院便是这种设计风格的代表之一，该剧院被誉为“帆船屋顶剧院”。它的外形像是即将起航的帆船，而船帆大小不一，却又错落有致，很难想象它的灵感来源竟是剥开的橘子皮。悉尼歌剧院是世界艺术的精华，也是闻名世界的文化遗产。

若将“对称性破缺”设计法则应用于家具设计中，既可以给人功能性的安心，又能在不对称的变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个性。同时，家具本身在一个大的空间内也是一个不对称因素，也能成为整体室内装修的点睛之笔。

3    “对称性破缺”应用与设计的意义

3.1    艺术性与趣味性相融合满足心理需求

如今，消费者不再满足仅从产品中得到使用价值，他们更多期望得到情感的寄托，因此在产品的设计方向上要更加关注消费者对产品的情感需求[7]。人们对现代家具的需求，不仅出于身体层面的使用需求，更源于内心对美学、个性等心理层面的需求。在这之中，对称的结构往往可以产生较为轻松的心理反应，它使一个物品具有平衡匀称的特征，从而使观看者身体的神经作用处于平衡状态，满足眼动和注意活动对平衡的需要[8]。这正好对应了从古至今人们对对称美学的追求。但大自然中的万物都是不对称的，也可以说成是不绝对的对称，如落叶、花瓣，甚至是人的面容。在美术领域和书法领域，不对称美学是审美的主旋律，这些不对称的元素自然地协调整合，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其秩序。

追求设计感、个性化是人们基于不断提高的生活水平产生的个人精神和思想层面的需求。现代设计师想要设计出的是不仅能满足功能需求，而且具有艺术性又能迅速吸睛的作品。这种艺术性与趣味性结合设计的一个例子便是诺基亚的7260机型，虽然其生产于2004年，但是其外形设计即便在当今也是值得肯定的。设计师在原本方方正正的机身基础上对其头部和尾部进行了不对称设计，使这款手机在满足使用功能的同时，具有极高的观赏性和艺术性。这种不对称是在原本完全对称的基础上加以创新得到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它的成功也包含着“对称性破缺”这一法则。

区别于家具发展史前期绝对的对称和工整效果，这种“对称性破缺”效果可以让艺术性与趣味性相互融合。艺术性可以说是所有人都需要的，在选购家具的时候，最主要的考虑因素就是家具是否符合审美需求，是否符合家中的装修风格。而具有趣味性的设计能够让人一眼相中，能在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的同时让人欲罢不能。与众不同、私人订制、独一无二是当今时代的主旋律，强调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灵魂，具有不同的色彩，这种新奇的、有趣味性的设计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在家具设计上，无论是颜色、材质还是外观和用途，都要打破传统的思维定式，增加新鲜元素和创造灵感，让人置身于无限的想象当中，或者符合使用者的审美需求[9]。

3.2    不对称与多功能家具结合满足功能需求

对称美的美学地位毋庸置疑，但过于纯粹的对称容易让人产生审美疲劳，或者说是导致形式主义，缺乏新意，但过于跳脱、扭曲的设计可能使物品失去原有的功能性特点，最终只能成为摆设。设计艺术的首要原则是满足适应性和功能性要求，因此结构问题及结构的工艺性和经济性是首先需要考虑的，符合目的和规律的创造才是美的创造[10]。细看裁缝使用的剪刀便会发现，它的把手两边是不对称的，这种设计正是出于使用功能方面的考虑，让人们在裁剪布料时可以平稳地放置于台面上，而且不易碰坏铺平的布料;细看电脑屏幕上的鼠标箭头，也会发现其并不是完全对称的，这是为了让鼠标的箭头左侧线条竖直，而右侧的小短线是水平的。这种设计考虑了人们的视觉感受，这些本来是严格对称的结构在一些不对称元素的增色下更符合人体需求，设计的意义在此得以显现。

在服装设计领域有“一服两穿”的概念，一件衣服正面穿着和反面穿着可以有不同的搭配效果。在家居生活中，也有“一物多用”这个概念，例如民国时期盛行的梯椅，其既可以用作椅子，又可以翻转形成梯子。如今，同样的生活空间，人们倾向于具有更多功能的家具产品，不对称设计正是能将更多功能运用于家居设计中的方式，具有不同功能的家具往往具有不同的外形，将他们结合在一起，将使整体不可能完全对称，但这不对称也正是其优势所在。大小不一的柜子、高矮不一的桌子，其使用功能也会发生变化，但若是都想拥有这些家具，就需要很大的存放空间，这对购买者来说是一大压力，若有一件家具既能集这些功能于一体，又能缩小占用空间，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人们的购买欲。

4    “对称性破缺”“破”在何处

4.1    在结构中寻找“破”

在家具结构设计中，具有对称的结构是家具能站立并且不会晃动，具有基本功能的前提条件，就如柜体的设计，柜子本身的结构是左右对称的，其中的每一个功能格也是如此，但每一个功能格又与其他功能格互不对称，不同大小、不同高度的结构不仅能让人根据不同的储物需要存放物品，还能避免视觉上的枯燥，这种设计理念就是由对称结构而生的，又在人们对功能、审美的要求下增加了不对称的因素，寻找到了“破”的点。床在很多时候都是严格对称的，床体对称的结构能让房间的空间感得到延伸，但当家中有婴儿时，婴儿便需要属于自己的床，因为成人呼吸產生的二氧化碳会危害婴儿的健康，家长夜晚的翻身动作也很有可能伤害到婴儿[11]，所以婴儿床一般会依附于成人床的侧边，一边较低，方便家长及时观察婴儿的情况，一边较高，防止婴儿攀爬甚至跌落。隔代抚养家庭中沙发的设计可以根据中老年和儿童的坐深不一，设计高矮不同的两个座面，以方便两代人的沟通交流

这些实例正是基于功能性的需求，在原本对称的结构基础上进行了不对称的改进。由德国设计师史蒂芬·海利格尔设计的一款名为帕拉波利卡的不对称椅子，完全对称的地盘让它可以立于地面之上，而不对称的座面和靠背扶手却具有十足的趣味性和实用性，人们不仅可以自由选择坐姿，外观也会使整个空间充满生机，玩味十足。此外，由西班牙阿雷格雷设计工作室设计的不对称单人椅子，微微低于靠背的单边扶手可以让使用者根据需要调整坐姿，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放松。这样的设计不仅满足了现代人对趣味性的需求，也在结构的“破缺”中开发出了更多的使用途径，这便是“对称性破缺”在家具原有的结构上根据功能等各种需求进行改良，从而达到更好的实用效果的体现。

4.2    在材料中寻找“破”

提到家具材料，首先能够想到的便是木材。木材纹理美观，色泽丰富，种类多样，还是天然材料，不仅无毒无害，还具有吸湿和解吸的功能，是非常适合制作家具的材料。但木材同时具有生长周期长、材质偏硬等缺点，这些缺点很难克服。但世界上物质种类繁多，还有很多不同的材料，如金属、塑料，制作成本低，制造周期短，布料、棉料材质柔软，不同的材料呈现不同的五感效应，如果能把不同的材料组合在同一件家具中，就能发挥其各自的优势[13]。

材料上的不对称也是“破”的一种应用方式，各种材料的颜色、表面颗粒感、体感温度的不同能带给人们不同的体验。例如，著名的巴塞罗那椅，皮质的座面与弯曲的金属框架，虽然在结构上是左右对称的，但上下前后材料的对比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还有经典的瓦西里椅，钢管和皮革或纺织品的结合，使生产的成本大大降低，同时又时尚美观，为后世实现大批量生产奠定了基础。在现代家具设计中，金属与其他材质的混搭往往代表着设计感、轻奢感和时尚感，将一件家具置于空间中往往能产生特有的艺术感。当下流行的以木质材料为主材的新中式家具虽然在国际上的识别度高，但由于过于具象，因此局限性也较大。因此现代中国家具应该更加抽象，包容度和宽容度应该更高，国际化程度才能更高从这些角度来看，在材质上寻找“破”也是未来设计的一个方向。

4.3    在色彩中寻找“破”

设计离不开色彩，喜爱的颜色是很多人选购物品时首要考虑的因素。色彩的搭配、用色的面积不同都会使物品产生不一样的艺术效果，混搭和撞色往往能产生新奇的趣味性效果。例如，以画作《红黄蓝相间》为灵感创作的红蓝椅，在对称的座椅基本结构中，在座面和靠背面使用红蓝撞色，这样的搭配使座椅艺术感十足，还具有丰富的艺术内涵，同时也成了风格派的代表。若在设计过程中遇到瓶颈，不妨在颜色上做些“破缺”，可以在原有材料上进行不同色彩的拼接，也可以使用不同材质本身颜色的对比，或采用一些条纹、花纹等纹样装饰，这些“破缺”成了作品的特性，同时也是未来个性化设计的趋势。

5    结语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其风靡的设计风格，在不同设计风格对不同时代的影响下，家具设计的历史精彩纷呈，分析现代家具风格不难发现追求“实用”和“特别”在现代家具设计中成了新的风向。而在物理学“对称性破缺”这一概念中，有着在对称中逐渐失去对称性这一特征。结合许多设计案例讨论分析，以及对其在家具设计中的意义进行探讨，总结得出在愈来愈注重使用功能和个性化的时代背景下，将在对称中寻找不对称的设计思想应用于现代家具设计，不仅可以满足家具功能需求，还能使其更具个性与新意，设计出符合时代潮流的家具产品。希望未来更多的设计师能在具有国际视野的同时不断提出新的设计理念，通过“对称性破缺”在现代家具设计中的应用，设计出实用性与艺术性相结合的家具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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