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期刊杂志

精神生态学视域下的虹影小说研究

时间:2024-05-17

摘要:海外作家虹影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记录的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的普通工人阶级家庭中发生的故事。精神生态学认为,生态危机不只是自然范畴的话题,还值得在精神视域中被探讨。小说通过主人公六六的视角,表现了特殊时期人们艰难的生存困境,并反映了精神生态失衡带给人们的危害和伤痛。

关键词:精神生态学;虹影;《饥饿的女儿》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11-00-02

精神生态与自然生态之间始终存在交互作用,人类精神状况中的症结也许能在生态自然的溯源中找到答案。虹影小说《饥饿的女儿》是饥荒年代自然灾难的生态纪实,更是灾难时期人类精神生态失衡的真实写照。人类要想从困境中解脱就必须重视精神生态状况,精神生态的反思与建构成了实现“诗意的栖居”的必经之路。

1 精神生态与自然生态的联结

1.1 自然生态是人类精神生态的根本

精神生态学认为,生态危机不只是自然范畴的话题,还值得在精神视域中被探讨。“自然的万事万物不会孤立存在”[1],当生态危机侵入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环境时,人类的精神家园也不能幸免。虹影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以三年困难时期为历史背景,以主人公六六的女性视角反映了人们在生理与精神双重“饥饿”的情况下的生存困境。

恶劣的自然条件导致的粮食短缺直接动摇了人类精神生态的生理根基,饥饿诱发的生存恐慌波及了人们的心理和道德精神,造成了群体的精神生态失衡。《饥饿的女儿》中的饥荒年代仿佛人间炼狱,作者通过群像描写刻画了人们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场面。饥饿的孩子们抢着吃有毒的野蕈,三哥冒着葬身江底的危險捞江中的萝卜缨,甚至一家人轮流进牢房才能免于被饿死。长期饥饿的困境给个体精神生态造成了深远且持久的影响,它影响着幸存者的心理状态。虹影认为这场饥荒与自己有着某种神秘的羁绊,以至于她将自己身体的苦痛、心灵的愁闷全都归结于此。当人们为求生存而互相倾轧时,道义品德早已不复存在。比如一家人为争粮食大打出手、官员为保官位谎报灾情、大姐钻进农田偷菜、老太婆当街抢烧饼、小孙偷工厂的馒头等,抢和偷成了生存法则。在饥荒的生存困境中逐渐变异的人性极大地破坏了人与社会之间的生态美,群体精神生态岌岌可危。

唯有安居才能乐业,宜居的自然生态环境是人类精神生态平衡的前提和根本,理想的生态家园必然是自然与精神和谐统一的。小说中,虹影从反面论证了恶劣的自然环境及生存条件会侵蚀人们精神生态的土壤,最终还会剥夺个体生存的精神生态空间。虹影笔下的重庆南岸是“城市腐烂的盲肠”,《饥饿的女儿》开篇便向读者展示了长江南岸贫民窟脏乱腐朽的生活场景。人们住在朽烂发黑的木板房里,街边污水横流,露天垃圾臭气熏天。在这种环境下人们脱离了高雅意趣,看漂浮的死尸甚至成了人们“难得的乐趣”。自来水和厕所设施紧缺,男人们赤身裸体下河洗澡,女人们挤在公厕里顾不得廉耻,人与人之间毫无隐私可言。落后的城市基础设施导致贫民窟的人们难以选择体面的生活方式,个体幸福感的缺失又进一步造成群体精神生态失衡。因此,城市建设规划不仅要符合生态宜居观,还要兼顾个体的精神空间。“生态之美,美在和谐,美在平衡”[2],唯有自然与精神生态都达到平衡,人们才能安居乐业,这也是虹影对城市文明与精神生态的思考。

1.2 人类精神生态反作用于自然生态

人类精神对现实环境有很大的影响,人类精神能够作为一种强大的意识力反作用于自然生态。人与自然从来都不是割裂的,“人与自然是平等的生态关系”[3],若人类精神生态违背自然发展规律,则会对自然生态造成破坏性影响。

《饥饿的女儿》揭示了缺乏文化教育会导致群体精神萎靡、阻碍群体发展的道理,其中生态文明教育的缺失直接阻碍了生态文明建设的推进。书中有关于重庆贫民区受教育情况的描述,有的中学连续十年交白卷,考上大学的学生更是屈指可数。教育是促使人不断进步与发展的文化形式,人只有接受良好的教育,才能对未来的发展局势有更好的判断,才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然而,贫民区教育的缺席导致群体发展无法获得智力支持和精神动力,人们不思进取,对未来没有期盼,这也是加剧群体精神生态失衡的诱因。其中,生态文明教育的缺乏直接阻碍了当地自然生态的和谐发展。离开校园的年轻人选择投入狂热的工业生产,他们的下一代或许又会陷入缺乏生态教育的轮回,无法以可持续的眼光审视家乡的发展和建设,人与自然协调一致的生态乌托邦的实现也就更加渺茫。生态文明建设与生态文明教育息息相关,“人类在自然面前不应夜郎自大”[4],而应虚心学习,群体的生态素养关系着城市的生态文明建设,虹影对高等教育关注的背后是对重庆南岸可持续发展的担忧。

虹影在《饥饿的女儿》中对负面的人类精神影响进行了反思,她认为人们以错误的精神思想与行动指南应对饥荒,给饥荒附加了“人祸”的属性。自然灾害导致全国粮食产量下降,急速膨胀的人口导致人们对粮食的需求进一步扩大,粮食的供求矛盾为饥荒埋下了种子。此外,当时推行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违背了自然发展规律,体现了人们过度狂热的精神状态和违背自然规律的错误发展观。再加之当时“左”倾冒险主义政治运动盛行,政府官员们对实际灾情选择忽视,最终导致灾难的发生。大地给人类提供生命空间,但“人类反馈给大地的却是创伤与毁坏”[5]。人们对大自然进行破坏性开发和不合理利用,“过度攫取造成了一系列的生态失衡”[6],人与自然的平衡关系被打破,“人类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7]。大饥荒环境下的种种挫折让人们意识到“人并非万物的主宰”[8],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只有符合自然规律才是持久的。只有善待自然,人类才能构建和谐家园,反之,就会陷入生态失衡的困境。

2 精神生态的反思与建构

2.1 立足于社会与自然的精神建构

精神建构是人类精神的自我建设,人的精神建构是在社会与自然的基础上实现的。文学作品的核心命题始终无法脱离自然、社会、人三者的关系。

人的精神建构受社会文化生境的影响。在生物学中,生境是生物体获取早期经验的栖息地,引申至人类社会,可将社会主流价值观视为人类精神建构的“文化生境”,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影响着个体的精神建构。《饥饿的女儿》的故事背景是“文革”时期,重庆作为“武斗第一战场”,在这场内耗严重的政治斗争中首当其冲。政治高压环境下人人自危。几岁的孩子为了“阶级斗争”互相打小报告;儿子在战争中牺牲,母亲却只为自己成为烈士亲属而沾沾自喜;一家人为了政治立场甚至关起门来大打出手。政治成为当时唯一的价值评判体系,个体的精神和思维模式被同化甚至异化。在小说中,常常提到“书”这一极具精神象征性的物质载体,书作为承载人类思想的容器,各式各样的书籍是人类个性化思想的结晶。自由阅读在“文革”时期是被禁止的,在“政治正确”的主流价值观的评判下,很多书都被划为禁书。即便如此,历史老师的朋友们也要在“违法”的边缘寻求阅读的乐趣,他们聚在一起谈论文学,在阅读的过程中捍卫着自由的权利,冲破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枷锁,从而避免了成为丧失自我精神的政治牺牲品。

人的精神建构与自然生态有着密切的联系。《饥饿的女儿》在景物描写中展示了人与天地万物的联系,这颇有古代哲学中“天人合一”思想的意味。“人类的生态本性决定了人具有亲近自然的本性”[9],虹影通过自然意象的多重意蕴表达了人类精神建构脱胎于自然生态的文化内涵。她笔下的长江阴暗凄凉,而这也正是贫民窟底层人民压抑阴暗的生活写照,与之相反的则是江底奔腾不息的暗涌,这象征着南岸人与自然抗争的顽强意志。长江既带来了挑战,又带来了机遇,它为造船业和航运提供了新的发展路径,也锻炼出了南岸人坚毅果敢、勇于创新的精神素养。重山也是虹影书写的重要意象,山城重庆地势崎岖,不利于交通运输,因此催生了替人挑货的“棒棒”。六六的母亲通过肩挑背扛,用一根扁担让一家人在饥荒年代得以存活,山城的自然环境造就了重庆人坚韧不拔的性情。“草木有灵,山水有魂”[10],长江、重山在虹影的笔下变换着哀愁与希望的象征性,而重庆人在与自然调适融合中构筑精神生态,养成了如江水般明达、如山峦般坚韧的精神素养。

2.2 精神建构的终点是体悟生命的重量

精神建构是不断强化和拓展人的精神世界的一种途径。《饥饿的女儿》如同虹影对人生的自省以及对历史的反思,虹影在书写中不断回忆,重新审视、理清过去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将群体精神能量凝结成作品中的一字一词。

生命个体从未停止对自我价值的追寻,精神建构的目的是获得人生幸福。逆境在生态学中表示导致物种艰难发育的环境因子。然而,在人类精神建构的过程中,逆境能够被顽强的生命个体转换为求取发展的力量来源。若从与创伤文学相反的角度解读《饥饿的女儿》,以一种全面而积极的人生观解读该作品,可以品味出另一种韵味。虹影刻画了几个女性意识觉醒的典型,表达了要从逆境中涅槃,寻觅真爱与幸福的人生理想。例如,六六的母親以逃婚的形式反抗命运,六六则在孤独的世界里热烈地期盼爱抚,大姐历经数次坎坷的婚姻仍然投向爱情。纵然小说中的这些女性并没有彻底摆脱逆境,但她们却已将苦难内化成了生命的强大驱动力,在追寻自我价值的过程中不断完善个体的精神建构,用喜怒哀乐描绘了完整的生命画卷。

生命哲学的要义是将人的精神生活视作绵延创造的过程,精神建构就是体悟生命的重量。虹影曾说:“饥饿是我的胎教。”“饥饿”在小说中蕴含着关于毁灭与重生的哲学意蕴,是群体精神建构的显性表达。《饥饿的女儿》讲述了人们起伏动荡的人生经历,人们虽然在这场生存困境中饱受磨难,却也在磨难中对生命有了更为深刻的体悟。尤其是在社会发展进步的今天,“饥饿”已经成为历史,但“饥饿记忆”却不应该被淡忘,居安思危方能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透过重庆人民与饥荒抗争的表象,小说展露了人受制于自然又试图与自然和解的生命本性。作者肯定了这种饱含精神力量的生命价值,并作为这场饥荒的直接经验者和记录者对此表达了深切的人文关怀。

3 结语

虹影通过《饥饿的女儿》记录和剖析了饥荒年代人们艰难的生存困境,揭露了特殊历史时期的一代人的精神伤痕。饥荒象征着自然生态失衡的恶果,它不仅能对个体生命造成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掠夺,还能通过人与自然共同体的命运波及人类精神生态。人与自然有机协调是维持生态平衡的基础,实现精神生态平衡是生态乌托邦的人文内核。虹影的作品中饱含着对自然生态与人类精神生态的关怀,这对当代生态文明建设具有文化意义上的启发。

参考文献:

[1] 蔡沅钰,陈凯伦,耿邵琦,等.诗意的田园——论曹文轩小说中的生态美[J].安徽文学(下),2018(11):19-20,29.

[2] 吴若菡,闵蕾静,李悦融.生态美学视域下的贾平凹小说研究[J].神州,2018(35):1-2,4.

[3] 李想,黎治平,陈向辉.论张炜小说《九月寓言》中的生态意蕴[J].安徽文学(下),2018(05):29-30.

[4] 张悦,康洁.论苇岸散文中的生态意识[J].戏剧之家,2019(24):224-225.

[5] 康洁.论苇岸散文集《大地上的事情》中的生态伦理观[J].戏剧之家,2019(17):215-216.

[6] 徐志豪.论阿来小说《蘑菇圈》中的藏族文化与生态意识[J].戏剧之家,2019(15):207-208.

[7] 许晨,童程,张梓墨.论阿来小说“山珍三部”中的生态意识[J].戏剧之家,2019(17):193-194.

[8] 张天娇,曹泽双,焦健,等.生态美学视域下的故乡意象 ——以刘亮程的散文为例[J].神州,2018(16):11,13.

[9] 焦健,宗昊,张天娇,等.论刘亮程散文中的故乡意象[J].安徽文学(下),2018(12):43-44.

[10] 匡华.曹文轩小说中自然意象的解读[J].艺术科技,2019,32(06):150-151.

作者简介:阮佳文(1997—),女,广西玉林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指导老师:汪维维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2019年南京林业大学实践创新计划项目“论生态学视角下虹影小说中的饥饿体验——以《饥饿的女儿》为例”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19NFUSPITP0741

免责声明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