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7
摘要:本文从身份、婚姻观念、人物结局三个角度对比研究电影《驿路》中立场对立的两位女性——百合子和福村庆子。在身份方面,两人处于妻子和情人的对立面。在婚姻观念方面,百合子倾向于保持妻子的矜持,履行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而福村庆子常表现出对对方的尊重和依恋。在人物结局方面,两人的悲惨结局是时代和人性双重作用的结果。
关键词:电影;《驿路》;形象对比;百合子;福村庆子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8-00-02
0 引言
在《驿路》这部纪念松本清张诞辰一百年的电影中,有两位女性和退休的银行部长小冢贞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位是他的结发妻子百合子,另一位是他真心相爱并想再度结伴而行的灵魂伴侣福村庆子。两位女性虽素不相识,性情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走进了同一位男子的生活,给银幕前的观众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女性形象。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婚姻观念,造就了不同的人生轨迹,而小冢贞一的离奇失踪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三个人的命运就此发生改变。古板上进和渴望自由奔放的对立,是小冢贞一身上突出的矛盾之处[1],而百合子和福村庆子恰恰是两个对立面的直接反映。这两位女性为何能让小冢贞一摇摆不定,最终一掷决绝又一无所有呢?本文将对此进行具体探究。
1 百合子和福村庆子的身份对比
“虽然性冷淡,但确实很漂亮”,这是作为旁观者的侦查员对百合子的评价,百合子接见客人时端庄得体的举止,向观众展现了美丽、优雅、知性的贤妻良母形象。一位条件良好的妻子,无论是在社交场合,还是在工作单位,都能给丈夫带来一定的帮助,但确实也如他人所说“令人肩膀疼”,会在无形之中带给男性带来一种莫名的压力。看似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慢慢出现情感裂缝,“他不说,我不问”仿佛成了约定,两人在夫妻双方的责任义务范围之内徘徊,其余单纯到只剩下空白[2]。百合子在银幕中呈现的形象,单纯从妻子、母亲的角度来说,自然无可挑剔。但请细想,一个夜夜安枕于你身旁的人,在家庭责任与义务之外显得格外寡淡冷漠的人,一个将一切都禁锢在“贤妻良母”角色之中的人,你要怎样从她身上找到情趣来抚慰自己孤独年老的灵魂呢?到底是多长时间的习以为常造就了最后的不辞而别呢?
相反,福村庆子是作为有妇之夫的情人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情人”和“妻子”的对立,使笔者不禁想到了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中所说的话,“湖上的夫人们以恐惧的眼光打量歌妓,歌妓却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夫人们。歌妓们希望自己能赎身嫁人,像夫人们一样生儿育女。”满身风尘、身躯疲惫的旅人渴望 “才子佳人”的戏码,希望通过尽致淋漓的相爱,找到暂时停泊的港湾,但其下一秒能否带着看似平静无波的激情,再度回家呢?虽不知后来人如何,但小冢贞一选择了带着女人独特之美,如夏季般美好热情,如花朵般缓缓盛开的福村庆子。
2 百合子和福村庆子的婚姻观对比
不管怎样安排,婚姻到头来都是一场赌博,就像在茫茫大海中行船,谁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以大自然设计的性魅力为基础的择偶仿佛是黑森林中的盲目交配,简单又复杂,不可置信又不容置疑。从电影中,我们不难看出百合子是一位自尊心很强的女性,有属于自己的难以打破的矜持和姿态,举手投足间自带一条无法横越的界限,渐渐地将情爱拒之门外,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一段婚姻在她看来是如此顺理成章,近20年的青春年华和自身的良好条件,让她下了一个赌注——白首到老。一个有家庭羁绊并且逐渐老去的男子,怎会狠心丢下妻儿与另一个女人私奔呢[3]?夫妻双方对待婚姻都如此小心翼翼,量入为出,没有半分逾越,似乎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虽然平平淡淡,但也从来没有第三者的介入。百合子对婚姻的尊重更多地体现在对丈夫的顺从关爱上[4],虽然她觉得将高更的《幽灵在监视》挂在客厅并不合适,可是她还是选择顺从丈夫,没有猜忌也没有疑问。她对丈夫如此笃定,甚至将女人天生的敏感都封锁在婚姻的角落,不复触碰,只因在她眼里,丈夫是毕生唯一能依靠的男人。
歌妓以羡慕的目光看着夫人们,因为其能光明正大地“生儿育女,厮守到老”,这对情妇而言是天方夜谭,只有难以得到的东西才能惹人羡煞。当福村庆子抱起别人家的孩子时,内心想必是羡慕和悲凉的。她渴望等来属于自己的良人,渴望在“塔希提”拥有一个自由的国度,但她更想要一段完整美满的婚姻,想要履行作为女性的天职。所以,当小冢贞一自以为约定好一切的时候,等不到的却是福村庆子的犹豫和默默消失。福村庆子不会自视甚高,对婚姻的态度更多地表现为对对方的尊重和依恋,倾向于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渴求家庭的温馨,平平常常却又难能可贵。
3 百合子和福村庆子的人物结局对比
电影并未明确交代两位女性的最终结局,笔者也无法预知她们的后半生,这一点恐怕只有松本清张先生本人知道。但我们能确定的是,百合子和福村庆子都是以悲剧收场的。身为结发妻子的百合子在年近半百的时候,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那一刻,她所有的矜持与骄傲就像她紧拽的窗帘一样,被撕扯得粉碎,冰凉的地板吞噬了她最后的理智,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诉说自己的不甘心。因为她从未想过老实勤恳的丈夫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丑恶行径,那是对她自尊的挑战与轻蔑,所以她恨从中来。
而当初同意私奔的福村庆子,在匆匆逃离之后,最终仍带着歉疚和悔意和警察呼野坐在小酒馆中长谈。但她万万没有料到小冢貞一会因此丧命,亦不曾料到是她唯一的亲人——表姐西子,一手策划了这起谋杀[5]。高涵晶(2020)认为,“人本质是自私的动物,甚至在人们通常判定为较为亲密的关系如恋人、亲人之间也会充斥着猜疑、妒恨,为了确保自身的利益而周旋、谋划,甚至不惜损害他人的利益以达成自己的目的”。[6]她对爱情的背叛,使她阴差阳错地躲过了欲置她于死地的阴谋,却使爱人失去了生命。或许,这就是命运对这个幸运又不幸的女人的捉弄。
4 时代悲剧和人性隐恶
1926—1989年,是日本推崇军国主义的黑暗时期,其先后发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日本人民终日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游荡,将自己的灵魂死死地禁锢在无聊压抑的社会中,卑微如蝼蚁般苟活,慢慢等着自己变老,最终安睡在这片土地上。如果没有遇到福村庆子,或许小冢贞一会像平常人一样熬过这段战争年代,然后平凡地继续生活,但突如其来的相遇撕开了笼罩已久的夜幕,使沉闷的铁轨改变了方向。或许那是小冢贞一一生中最珍贵的时光,两个同样无依无靠的灵魂跨越了年龄的界限,抛开了道德谴责,成了彼此的安慰和寄托,体现了昭和时代人们的悲喜。
电影最后的念白如下:亲爱的人啊/虽然生命短暂/但你美好的乳房/是那么甜美/还有那双唇/握住你的手/说出感人的誓言/我心中的感叹/正如这四溢的芬芳终将散去/明天也将离我远去/不知道何时能够与你再次相逢/亲爱的人啊/地球上的万物/都是痛苦而又短暂的生命。佐藤村夫的情诗《亲爱的人啊》藏着小冢贞一镜花水月般的美梦,掩盖着蠢蠢欲动的感情[7]。高更曾这样说:“人总是为后代牺牲掉自己的一切,而后代又会为他们的后代牺牲,这样愚蠢的事情周而复始,没有尽头。如果所有人都要为后代而牺牲的话,那么到底由谁来创造艺术和美好的生活呢?”(松本清张《驿路》正文第四章)万事万物并不全会善始善终,小冢先生也不愿庸碌平凡成为他余生的代名词,所以在完成自己对家庭的责任之后再次乘渡。吴若菡(2019)认为,“思考人世幸福的纯粹,简单直白却也深刻极致”[8],没有家庭责任的束缚,没有相敬如宾的约定,没有太多的在意和顾虑,仅此而已。可是没有爱情的家庭并不稳固,同样,完全抛开家庭责任的爱情也如一盘散沙,终会遭到暴风雨的洗刷。小冢贞一选择的两段感情,都有所欠缺。可惜,他不是保罗·高更,没有其余的表达方式。灵魂一直监视着死亡,死亡也同样在凝视着灵魂,空无的回忆和冰冷刺骨的湖水成了最后单方面的记忆。
李梦佳(2019)认为,“性恶的本源是人追求欲望满足的天性”。[9]或许人只有在踏上快到终点的驿路的时候,才会想要找回属于自己的自由,小冢先生履行了对家人的责任,决定前行在背离普通人生的另一条铁轨之上。他如百合子笃信婚姻那般,笃信庆子会把余生心甘情愿地奉献给他,于是毫不犹豫地下了人生最大的赌注,一场基于双方信任的赌注。他豪爽又决绝,但这次赌博却因为理智的决堤,狼狈收场。爱情令人甘之如饴,可是五六十岁并在法律上处于已婚状态的男子应该怎样填补一夜之后的女人的空虚?没有官方的认可,一直躲藏着做一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吗?纵使当初山盟海誓,但当一个女人真正面对物质现实,还会如当初般义无反顾吗?庆子是自私的,她没有如约而至。张越(2019)认为,“爱情的维持, 也需要双方的共同努力及珍惜。任何一方的退缩都会使爱情破灭”。[10]庆子或许真的爱小冢贞一,但也有那么一刻将多年的温存抛诸脑后,撕碎了去目的地的车票,选择了退缩。她想要的是与自己年龄相当人的“妻子”的身份,是温馨的家庭,而小冢贞一不能给也给不起。理想中的“塔希提”是如此的自由[11],自由到让人依然摆脱不了社会的束缚,自由到让人亲手撕碎了逃往远方的列车车票。
5 结语
电影中,三名主人公的人生随着时代的落幕,也走进了驿路的尽头。小冢贞一的意外身亡,让本是情敌的两位女性形同陌路。当百合子用冰冷的眼神一寸寸打量丈夫的尸体时,她对他的只有恨吗?不见得,还有冷漠,这是爱的反面。小冢贞一是两位素不相识的女性的人生交汇点,她们的悲剧何其相似,不约而同地将青春年华给予了同一个男人,到头来却没有结果。这场赌博没有赢家,大家都成了受害者。爱情淡化的婚姻和没有正式婚姻的爱情,再轰轰烈烈也得不到上天的眷顾,最终会像落入湖中的石块,虽能激起水花,但避免不了沉入湖底的命运。不管是“保守传统”的相敬如宾,还是“偷尝禁果”的芬芳馥郁,两段感情都是昭和时代的“殉葬品”。两位女性是这场游戏的主角,也是整个时代的配角,或许婚姻爱情的赌博从未结束,只是每天都有不同的列车开向同一条驿路,且从不回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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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雷澳佳.浅析电影《驿路》中人性的隐恶[J].戏剧之家,2019(23):109,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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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吴若菡.技术理性与感性情感的碰撞——论英格玛·伯格曼《野草莓》中的精神信仰主题[J].戏剧之家,2019(15):91-92.
[9] 李梦佳.《荀子·性惡》的思想意识分析[J].汉字文化,2019(18):148-149.
[10] 张越.电影《驿路》中的婚恋观[J].汉字文化,2019(12):84-85.
[11] 孙振燚.试论高更对塔希提文化的解读与再创作[J].美与时代(下),2021(01):66-68.
作者简介:吴冬婷(2001—),女,江苏南通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指导老师:刘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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