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7
摘要:21世纪初,文化向着多元化、大众化发展,消费文化的勃兴使得大众的文化生活呈现多样态趋势,各大影片中的女性形象也由扁平式的人物蜕变得更具立体感,类型也更加多样化。《武林外传》作为一部具有代表性的情景喜剧,被誉为后现代主义的经典作品。本文以《武林外传》中5位主要女性角色为研究对象,探析女性形象构建成功的几点重要因素。
关键词:《武林外传》;女性形象;使用与满足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1-00-02
1 剧中女性形象分析
1.1 佟湘玉
剧中,佟湘玉,即佟掌柜最典型的性格特点是抠门爱财、真诚待人,在诸多剧集中皆有体现。77集中,当佟掌柜的竞争对手钱夫人质问老白“凭什么只要一提七侠镇,谁都说佟掌柜好,我哪点比不上她”时,老白给出的答案是“诚心”二字,爱财如命的她总是真诚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且时不时蹦出一些金句,如“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嘛”“女人就是应该对自己好点,任何人都会背叛你,但是首饰和衣裳却会永远地陪着你”等。
14年前佟掌柜的金句,放在现在仍然被人追捧,甚至在新冠肺炎肆虐的疫情期间,第9集里佟掌柜那句“经科学研究证明,野生动物的营养元素与家畜家禽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野生动物大都没有经过卫生检疫”再度上了热搜。她的善良并不是虚伪的形式主义,而是体现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佟掌柜虽然爱财,但是当莫小贝被绑架时,她毫不眨眼地愿意用3000两银子去赎人;小郭受伤装病时,她承诺不管花多少钱都愿意为小郭治病,如果治不好,承诺赡养小郭的后半辈子……
在佟掌柜的身上可明显看出一个特质:女性的本质比石头还坚硬。她虽当了寡妇,但和她的未婚夫婿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向往自由和自主,不顾反对自主经营一家客栈,并有一定的金钱自由,她并不是那种为了生计而抛头露面、含辛茹苦的寡妇。虽然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总会说出那句经典的口头禅“额一开始就不该嫁过来”,但熟悉的观众都知道,寡妇这个身份并没有真正影响她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尽管生活中总是不断出现各种问题,但她总能迎刃而解。
1.2 郭芙蓉
小郭是一个活得很糙的姑娘,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能屈能伸、仗义执言,怀揣女侠梦,浑身迸发着正义感和青春热血,同时又擅长偷奸耍滑,性格刁蛮任性,时不时就以武力相逼。观众对小郭的评价最常用的一个字就是“爆”,她的确有“爆”的资本:出生便是一个千金小姐,父亲是大侠中的大侠,自己是四大神捕的亲师妹,自小养尊处优,事事无须操心。她的“爆”表现在行为莽撞、不计后果、动不动就欺负人,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排山倒海”,并以此来压制别人。身为同福客栈的小小杂役,却处处和上级作对。24集中,小郭在屋顶问秀才为什么喜欢她时,秀才因不小心说出内心真实评价“你又刁,又馋,又不爱读书,又不够温柔,更可恨的就是啊……”,被小郭愤怒地一脚踹下房顶。
编剧将如此一个“泼妇”形象展示给我们,这种泼妇形象不同于王熙凤的泼辣,不仅没有引起观众的反感,甚至让观众很羡慕小郭可以活得如此肆意妄为。她明事理、讲义气,在真正需要她的时刻总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显赫的家世从不是她卖弄的理由,甚至她急于扭转“郭大侠的女儿”这一说法,转变成“郭女侠的爹”。与人争吵后,她是第一个低头的那个人,从故事开头到结尾,观众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成长,尤其在遇到秀才后,观众在性格一贯直来直去的小郭身上看到了娇羞柔软的一面,以往大大咧咧、以暴力示人的女孩儿学会了撒娇、示弱和妥协,两个人在相处之中不斷完善自己,以便更好地携手一生。直到故事的最后,小郭也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女侠梦,而在她成为故事里真正的女侠之前,她早已成为了观众心中的女侠。
1.3 祝无双
祝无双像是一个“假人”,一个有求必应又十分殷勤的美人在现实中是不常见的。郭芙蓉在第一次见到祝无双时给出的评价是“好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妙人呀”,可见祝无双美得毫无瑕疵,连嫉妒心极强的郭芙蓉都会赞叹。她不仅美丽贤惠,同时对人体贴入微、利落仔细、有爱心和同情心,且十分明事理。然而,一个如此完美的角色,却被编剧赋予了悲情色彩。
祝无双身世凄惨,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无依无靠四处漂泊,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所却总待不长久。她是一个苦苦寻觅爱情的人,却又总是与爱情擦肩而过。她美丽、完美、渴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去那个“可能的人”。尽管同福客栈的人都尽力给她温暖,但依然无法代替她心中那个渴求的怀抱。这与她的人物性格特点有关,祝无双与同福客栈的其他女性不同,在她身上,有一种“气节”时刻存在着,而“气节”这个东西,在喜剧中是不讨喜的,其他角色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没脸没皮,然而无双的冷静自制、完美无瑕会给观众压力,在喜剧中会让人觉得扫兴。作为七侠镇唯一的女捕快,她作为一介弱女子,独自飘零在外且不喜求人,遇事只靠自己。无双有个最大的特点——甘于牺牲,这也是她的“缺点”。她不争不抢,甚至随叫随到、有求必应,像她那句口头禅一样,“放着我来”。她看似刚强果断、独立自主,实则只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小女孩,会为旁人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思,十分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相处之中,总有些“讨好”的成分。
她的“假”,是她伪造的坚强。她的“气节”使得她的人物形象更具硬度,但这“气节”宛如黑陶,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
1.4 莫小贝
调皮贪玩却是身负复兴衡山派重任的五岳盟主,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使得莫小贝的人物形象更具趣味性。一个10岁的小女孩,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绞尽脑汁骗人请自己吃糖葫芦,同时又天赋异禀,潜力无限。自小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也因故去世,让莫小贝比同龄人更早熟,但她并没有成长为有心理疾病的“问题儿童”,反而率真可爱,拥有别样的天真。
同样都是幼年父母双亡,但是莫小贝的人物性格特点却不像祝无双那般敏感、怯懦、故意讨喜,除了自身原因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佟湘玉把小贝照顾得很好,虽然身边没有亲人,但大家庭的爱一直围绕着她,她的生活充满亲情的氛围,客栈里的其他人都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莫小贝身上还带着一股武学世家血脉里的冲劲,让她在拥有除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该有的天真可爱之外,还多了一种正义感、责任感和无所畏惧。
第46集中,莫小贝与华山派岳松涛争夺五岳盟主,只有一些三脚猫拳脚功夫的莫小贝在目睹岳松涛的武功实力之后,虽然心生胆怯,但为了衡山派的未来,依然不惧挑战,迎难而上,哪怕牺牲自己。比赛前,她对佟湘玉信誓旦旦道:“我宁可缺胳膊少腿,也不会给他们(过世的长辈)丢脸。”观众在一个10岁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责任感与担当,天真可爱、偶尔使坏,但又拥有超越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这两种极具差异性的性格同时融入一个人物,让观众不禁顿觉有趣且心生喜爱。
1.5 杨蕙兰
杨蕙兰的出场戏份并不多,但仍是《武林外传》中不得不提的一个重要女性角色。73集中老白劝说大嘴时,是这样评价蕙兰的——“贪慕虚荣的江湖骗子”。
从一开始,杨蕙兰的出场就带有功利目的,想通过比武招亲嫁入豪门,阴差阳错之下,大嘴对杨蕙兰一见钟情,奈何杨蕙兰觉得他没钱,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子,看不上他。在这之后,杨蕙兰再次路过同福客栈,才想起来大嘴这号人,骗他说“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于是开始利用大嘴对她的好感劝他买菜刀,搞传销。78集中杨蕙兰的性格发生了转变,因为恋情失意而心生感伤的杨蕙兰酒后失态,问大嘴“你愿意娶我吗”,在得到大嘴的肯定回答之后,却又说“已经晚了”。旁观的祝无双对杨蕙兰说:“如果我是你,即使不动心,我也不会拿他耍着玩。”此时杨蕙兰才坦白了自己的经历:与杜子俊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得知真相的大嘴心痛欲绝,但仍决定帮助这对鸳鸯重修旧好。大嘴的所作所为感动了杨蕙兰,在离开客栈前,她对大嘴敞开心扉,真诚道谢,并祝福大嘴找到一个更好的、更适合他的姑娘。
乍一看,仿佛贪慕虚荣、擅长坑蒙拐骗的杨蕙兰是剧中的反面人物,实则不然。虽然编剧在塑造杨蕙兰时,并没有给她一个正面的身份,但在故事结尾,杨蕙兰完成了人物性格的转变与升华,开头面不改色的欺骗,与结尾的一丝丝愧疚形成对比,使得人物形象丰富起来。从小人物的行为动作、生活方式产生独特的喜剧张力,也让观众对这个角色产生了心态的转变[1]。
2 传统女性角色的当代认同
2.1 女性形象的多元化
男权长期压制着处于无权地位的妇女[2],通过分析大量的文本显示,大众传媒对女性的许多描述是不均衡的,甚至是带有性别歧视的[3]。20世纪80年代,在市场经济推动下,女性话语身份发生改变,但仍无法摆脱传统女性他者化的困境[4]。21世纪初,大众媒介中的女性社会角色越来越丰富。男女之间的性别对立差异逐渐消失,阶级对立差异在信息交流叙述中成为讲述的中心,因此女性的人物形象不再单一,女性角色开始变得“厚实”起来。《武林外传》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打破了受众对于传统女性的想象和要求:寡妇的身份并不会让女性活得悲惨,寡妇不再处于弱势地位,真正让女性获得话语权的,是物质的自由、认知的宽广;性格刁钻的女孩,也会有娇羞可爱的一面,豪门女孩不再是传统的端庄淑女,她们有自己的追求,不断成长,为自己争取一方天地;看似优秀完美的女性,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也渴望被认真对待。作为一部优秀的后现代主义作品,《武林外传》颠覆了武侠世界的价值结构,对女性形象进行了新的开拓,女人以女人的名义讲话,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揭露了资本想要掩盖的一切。剧中甚至将她们人物性格中的“缺点”暴露出來,这些女性角色挑战传统伦理道德,与此同时,温柔贤良的女性典范依然活跃在银幕,这样多元化的视角刻画了女性在新时代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她们的自我期许。她们冲破家庭的桎梏,转向了多元的社会角色,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回应社会的质疑,她们时而性感,时而贤惠,时而矛盾,呈现出多元化的性别气质。
2.2 女性英雄光辉
我们渴望英雄,但英雄不是神,而是拥有神性的凡人。《武林外传》最值得人反复回味的,就是将“英雄”的含义从“母亲”中剥离,英雄并不意味着牺牲与奉献。妇女能顶半边天,就像佟掌柜一样,在必要的情况下,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护于羽下。如果仅仅描述佟掌柜作为长辈对小辈的保护,这部剧未免过于单薄,佟掌柜的英雄之处,时时在她的为人处事中体现。在自己的竞争对手赛掌柜落难时,佟掌柜抛开过去恩怨为她赎身,剧中对女性性别角色的肯定,也是对人类最美好情感的肯定[5]。小郭离家出走,想要自己闯荡江湖,她的这种“叛逆”,是一种近乎英雄式的、遥遥呼应的反抗,但是小郭愿意为了自己最爱的人放弃自己的侠客梦。无双绑了“礼部侍郎”后,为了不连累他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个无依无靠、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需要莫大的勇气。剧中的“江湖”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血雨腥风,而是一种世俗化的、普通人成长过程中的“江湖”[6]。
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女性的反抗从未停息过,在女性意识觉醒的过程中,女性不仅要在精神、物质上与男性平等,更要建立全社会对女性角色的新认知,事实上,中国妇女逃脱“秦香莲”的悲剧后,不幸又跳入“花木兰”式困境,《武林外传》中,编剧通过人物设定对这一困境进行了规避。佟湘玉的寡妇设定,小郭的离家出走,祝无双幼年丧亲都使得她们摆脱家庭桎梏,编剧巧妙地用这一方法使得她们独立于男性话语体系,呈现出更为自觉的女性角色与姿态。
2.3 使用与满足理论及人文关怀体现
使用与满足最突出的特点是从受众的角度研究传播过程。从社会因素上来说,《武林外传》中鲜明独特的新女性角色使观众获得谈资,在对这些女性人物形象的后续讨论中帮助观众获得社会威信;同时满足观众对自我身份的构建,强化价值观。从心理因素上,人物性格或风趣、或乖张、或波俏、或矛盾,使得观众情感得到释放,甚至与人物本身产生共鸣,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能从她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们的艺术性就在于是历史真实和艺术创作结合的产物,验证了那句“艺术来源于生活”的真理。这部剧既有接地气的平凡人物,又是如此真实地贴近现实。作家不再接受原型的束缚,可以遵循自己的想象描摹人物形象[7],反映到生活中,仿佛看到了荧幕中的我们,满足了观众的愿望想象。在观众的情感投射体系中,《武林外传》给了那些欺辱女性的施暴者、不敢反抗的弱女子、在一旁静静“吃瓜”的看客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这部武林式的情景喜剧中,她们的处世行为虽然颠覆了传统武林概念,但观众总能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辉和层层温情。她们每个人,尤其是佟掌柜时不时冒出的金句,都为观众提供了环境守望,为现实社会的我们提供建议,她们乐观奋进的精神和时刻迸发的“女子力”,将观众带入一个真正的、更真实的江湖之中。
3 结语
剧中形形色色的人物是整部剧的灵魂所在,多层次、含义丰富的人物设定更是为整部剧增添了艺术魅力。本文对剧中主要女性角色进行剖析,《武林外传》经久不衰,成为当下观众反复观看的“拌饭剧”,究其原因,或许可以从编剧对女性角色的塑造中找到答案。剧中女性人物形象之所以获得观众的喜爱,不仅是因为幽默搞笑的剧情,也是由于它找到了当下社会需求,制造出了一个人们从未见识过的武林景观,将受众置于剧中人物形象的位置,透过时间和空间的迷宫找到一个私人领域,为现实中的人提供安慰与动力。
参考文献:
[1] 张祎程.六人行,必有我师——浅谈《武林外传》中人物的艺术性[J].新闻研究导刊,2019(24):100-102.
[2] 李银河.后现代女权主义思潮[J].哲学研究,1996(05):65-71.
[3] 曾尼,尹山鹰.传播媒介中的女性形象分析[J].新闻届,2005(05):77-78.
[4] 谭瑶姬.大众媒介中女性形象的嬗变及其文化镜像功能[D].湖南师范大学,2015.
[5] 刘晔原.国产电视剧女性形象的当代建构与道德坚持[J].当代电视,2006(04):28-30.
[6] 郭瑛.电视剧《武林外传》折射出的中国后现代文化[D].暨南大学,2008.
[7] 南帆.躯体修辞学:肖像与性[J].文艺争鸣,1996(04):30-39.
作者简介:宗晓丹(1995—),女,河南开封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广播电视艺术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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