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7
殷文静
摘 要:“劳动”一直是文学话语表达的主题之一,在新时期改革话语中,“劳动”发生新的变化。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表现两种“劳动”,主人公孙少安和孙少平两兄弟希望通过各自的“劳动”摆脱苦难命运,实现生存的富足与存在的意义。两种“劳动”有时代的局限性,但主人公用“劳动”向命运抗争精神是可贵的。
关键词:劳动;生存;意义
0 引言
“劳动”是文学叙事中非常重要的一种话语资源。从上古歌谣到各朝各代的文艺著作,“劳动”不仅和文艺的生产有直接的关系,而且成为文艺表达审美内涵的载体。在“现代性”文学的建构过程中,“劳动”也被纳入时代语境的文学想象,以传统“劳动”审美话语的为基础,有关乡村改良、农村革命、农民启蒙、土地改革等诸多新的话语资源被纳入文学书写范畴。新中国成立以后,“劳动”被视为改造旧社会、建设新社会的途径,“劳动”、“劳动人民”一度成为文学集中关注的对象。进入新时期,随着改革的发生,“劳动”的叙事又有了新的变化。80年代初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是一部主要描写农村在改革的时代背景下,主人公通过自己的“劳动”力图改变苦难现实和自己艰难命运的著作。
1 孙少安式的劳动
郑克中先生在《解析劳动》一文中认为:“劳动其实就是人的谋生活动;在社会分工条件下,劳动就是既有利于自己同时也有利于社会的人的职业谋生活动。劳动与非劳动区别就在于:活动是否出于谋生的目的。”[1]马克思基于政治经济学的思考,将“劳动”抽象为一个具有普适性的哲学命题,认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的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的过程。”[2]马克思对劳动过程中“人”的主体地位的强调,自觉地提出“谁才是世界的创造主体”这一深刻的命题。《平凡的世界》主要叙述两种“劳动”:一种是以孙少安为代表的通过“劳动”形式的改变和多样而发家致富,摆脱物质上的贫苦;另一种是以孙少平为代表的用自己劳动的方式确立个人的主体性和尊严,思考存在的意义。
在《平凡的世界》中,“劳动”成为主人公拯救自己于苦难的途径,这意味着通过“劳动”可以摆脱原来不幸的命运而获得新生。作为家里的长子,孙少安过早的担起全家的生活,他十八岁就当上双水村生产队的队长。为了带领全队脱离贫困,孙少安千方百计地寻找发家致富的路子。在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没有从陈旧模式的禁锢中冲出的时候,农村改革的政策适时地宣传到双水村,孙少安敏锐地抓住农村政策的内容要旨,带领他们队第一个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
新时期农村经济改革的第一步是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但农村经济改革不仅是以这种生产组织形式的变革还农民以自主权,调动其积极性,同时还蕴含生产结构的变革。乡村劳动将不再单一地指向“农业劳动”,有关“劳动”对象、内容、方式及文化等都将得到扩展性的重构。孙少安很快地从痛苦的经验中懂得,要想富起来,必须向土地以外组织劳动生产。孙少安将烧砖这件新的劳动方式看得无比虔诚,第一次烧砖的成功,不仅给孙少安带来了财富上的喜悦,而且更坚定他烧砖的决心。孙少安通过贷款和借款的方式,成为双水村的第一个乡镇企业。通过孙少安的辛勤劳动,他们全家终于摆脱贫下中农的窘境。
2 孙少平式的劳动
不同于大哥孙少安获得物质满足的劳动,孙少平更多的是在寻找一种实现个人价值意义的劳动。他想在劳动中净化精神和改造灵魂,而不是一辈子被几亩田地所束缚,进而整个人生失去存在的更大价值。孙少平宁可蹲在黄原城的东关大桥头当揽工汉,或者在铜城大牙湾煤矿地下挖煤,更不会想着借助田晓霞的关系来获得更好的工作。孙少平通过自食其力的劳动而使自己坦然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他希望做一个真正的劳动者。借着自己的劳动和品德孙少平赢得大家的称赞和信任,更重要的是在劳动中孙少平认识自我、体验生命价值。
在新时期的改革初期,随着劳动观念的变化,劳动内容的丰富、形式转变,“劳动者”与“土地”的关系也随之发生变化。劳动者从依附于土地而被剥削的命运中,转变为占有土地。这样一种转变给孙少平渴望冲出土地、摆脱耕种收获的劳作生活方式的愿望,从而为走向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提供契机。当孙少平凭借着自己的勤劳和踏实,获得一份矿工的工作时,他整个人发自内心的激动和高兴。在孙少平的世界观劳动是确立人的主体地位和个体独立的重要工具。
3 两种劳动的局限
纵观孙少安和孙少平的两种“劳动”,联系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我们可以发现这是改革初期特有的现象。因为过去祖祖辈辈的过度贫穷,使得孙少安极度地想脱离现实苦难而发家致富,在改革面前,孙少安会费尽心思地通过各种劳动方式获得物质上的满足。孙少平的视野不仅仅局限于农村那个封闭而狭窄的小空间内,不满足于物质上的富足,他用自己的双手劳动获得存在的意义。
随着改革的不断推进与深入,在新的生产力背景下又出现新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孙少安和孙少平的劳动,在更复杂的改革现实面前,显得简单而天真。尤其是孙少平这个人物的塑造,带有作者路遥浪漫主义式文学化想象的成分。“小说结束于1985年,尽管路遥无法预见未来,但已经有不祥的暗示:少安的砖厂在历经坎坷后度过危机,然而妻子秀莲得了肺癌;少平在井下救人,被一块‘大矸石毁容,”“90年代乡镇企业倒闭、矿难频发等等现实,更加印证了少安、少平们的未来。”[3]
随着时代改革的发展,这两种劳动冲击着传统的生产方式和劳动观念,这必然引起传统与现代的心理认识的冲突。“劳动”作为人与土地之间发生关系的“媒介”发生巨大变化,触动农村社会维系生存的根本——土地,以及人与土地的关系。传统农业劳动青年人他们渴望富裕,对城市生活过渡渴望,使得他们对传统农业劳动发生情感的背离,这也为此后叛逃土地酝酿情感基础。在随后的“农民工”进城的浪潮中,折射的是对乡村劳动情感的彻底沦陷,体现出人们对劳动生活的价值观念发生转变。严海蓉描述从乡村走出去的打工者的心态:“在中国当代发展的背景下,农村成为他们想要挣脱和逃离的生死场,而不是希望的田野;希望的空间、做‘人的空间是城市。”[4]这种对土地的叛逃,造成一个无法抹去的影响即是渐趋荒芜的田野、日渐落寞的土地、逐步空寂的乡村和已然锈蚀的劳动工具。而当在城市失去可以谋生的劳动能力时,原本那个安身立命的土地已经回不去,他们陷入一种尴尬而无奈的境地。
4 结语
《平凡的世界》中的两种劳动,无论是孙少安式的劳动,还是孙少平式的劳动,都是时代的产物。他们都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反映,更是当时人的劳动态度。虽然不乏天真的想象,但反映那个时代的人们,为了生存的需求和生存的意义所做出的积极努力和探索。如今重新审视《平凡的世界》里的这两种劳动,孙少安和孙少平后来可能遭遇的困难和窘境不可避免,但是他们的意义在于对生存需要的劳动和生存意义的劳动的虔诚与认真。孙少安在那种改革初期所具有的魄力和胆识,以及孙少平不局限于物质而对生存意义的追求。
参考文献:
[1] 郑克中.客观效用价值论[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3:23.
[2]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202.
[3] 黃平.从“劳动”到“奋斗”——“励志型”读法、改革文学与《平凡的世界》[J].文艺争鸣,2010(03).
[4] 严海蓉.虚窄的农村和窄虚的主体[J].上海:读书,2005(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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