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会记忆资源与旅游开发的研究

曹晶晶

本文回顾了社会记忆理论的缘起，国内外相关研究进展，梳理了社会记忆研究范式，分析了社会记忆的结构、特点与功能，探析了社会记忆与旅游活动的相互关系，回顾了旅游研究领域的社会记忆相关研究，且笔者认为在当前时代，以社会记忆为导向的旅游开发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

一、社会记忆

（一）社会记忆理论缘起

记忆的概念源自于心理学研究领域，被认为是脑部机能的重要组成，是人类进行高级心理活动（如思维、想象等）的基础，在心理学的基础分析中，记忆被认为是一种将抽象无序转变为形象有序的心理活动过程。著名的哲学家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洛克、修模以及博森格等都曾提出过有代表性的哲学层面的记忆观，记忆初期一直被视作个体的主观活动过程，而在心理学的研究传统中，常常采用心理实验法，将个体从群体中剥离，从而探索记忆的发生机制。这一研究传统由于忽视了记忆的社会属性，因而受到了后来研究者的批判。

莫里斯·哈布瓦赫师承吐尔干，较为系统地论述了集体记忆的理论观点，引起了学界的关注，开启了集体记忆的社会学与人类学相结合的研究转向，发现社会群体的不同会导致差异化的社会记忆，指出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息息相关，尤其是发现场所对于社会记忆研究的价值与意义。杨·阿斯曼在哈布瓦赫的研究基础上，根据存留时间的长短、内容特性等，将社会记忆细分为生平记忆（交流记忆）与根基式回忆（文化记忆）。保罗·康纳顿拓展了有关社会记忆的动态研究，发现纪念仪式和身体实践是社会记忆传承的重要方式，并指出社会遗忘的过程，同时贯穿着社会记忆的过程，其重要性的研究与社会记忆的研究同样重要。施瓦茨把符号学理论引入社会记忆的基础理论分析。舒曼与斯科特从社会心理学视角，深入探讨了社会记忆对群体认同的影响。施瓦茨将符号学理论引入，用于解释社会记忆的社会基础与功能。

（二）国内社会记忆研究进展

社会记忆理论是从国外引进的社会学理论，早期的国内研究主要以经典理论著作的翻译和引入为主。孙德忠认为社会记忆是：人们将生活事件和社会生活中所创造的一切物质财富和精神成果，以信息的方式加以编码、储存和重新提取的过程的总称，它是人类主体能力和本质力量对象化结果的凝结、沉淀与破译、复活的双向活动。结合人类学相关理论，景军在他对大川村的人类学研究中，发现在大川村现代史的发展进程中，社会记忆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成为其用以建构社会关系的重要方式，在揭示社会矛盾历史渊源的同时，也揭示了社会记忆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结合历史学相关理论，王明珂综合运用族群认同与社会记忆理论，以边缘研究为切入点，探讨了对“中国人”族群现象与本质的认识。运用丰富的史实展示了从器物层到制度层的记忆资料，在特定的资源竞争与分配环境中，华夏边缘如何形成与变迁，以及如何借历史记忆来凝聚、扩张，华夏边缘人群如何借历史记忆与失忆，成为华夏、非华夏或成为二者间的模糊边缘。

（三）社会记忆的研究范式

根据学科基础理论差异，社会记忆研究范式主要包括记忆节点研究（历史学研究视角）、记忆工作研究（心理学视角）、记忆框架（社会学视角）。有关记忆节点的相关研究对“记忆场所”的关注较多，历史梳理系统丰富，并逐步融入空间理论，成为历史地理学的新热点。有关记忆工作的研究主要运用心理学分析工具，探索记忆作为解释变量如何影响社会心理的发展变化，或者作为被解释变量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有关记忆框架的研究，则更加关注生产和唤醒记忆的社会环境。景军根据记忆研究取向的差异，将社会记忆的研究划分为集体记忆、官方记忆、民间记忆，并分析了不同取向记忆研究的关注点与多种社会力量博弈的交锋。

二、社会记忆的结构、特点与功能

（一）社会记忆的结构

从基本要素来看，社会记忆的机构包括客体、中介以及主体，细化其层次结构，社会记忆的客体即社会记忆指向的自然对象，包括内显与外化的层次结构，最核心的部分是社会观念，外延至制度，并包含于器物的有形形式，主体是现实中从事社会历史活动的人，主体社会记忆的层次结构包括人类记忆、集体记忆与个体记忆，个体记忆是最具体的形式，前两者内化于其中，共同构建主体认同的功能基础，如图1所示。

而从时间的向度结构来看，社会记忆应当包括过去记忆（回溯性认识）、现实记忆（追踪性认识）、未来记忆（前瞻性认识），具体如图1所示。

（二）社会记忆的特点

首先，社会记忆是动态变化的，是澄显与遮蔽的交替过程，这一动态变化过程有益于澄显人类健康发展的部分，遮蔽不利的部分，这一复杂机制的实质也是社会发展与文化传承的历史过程，并且澄显与遮蔽的主题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其次，社会记忆的过程伴随社会遗忘，社会记忆最终依托于个体记忆而得以外化，社会记忆的本质是社会认识活动和社会文化现象，遵循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历史规律。但是，个体有意识的认知行为，会导致在历史发展阶段性了解以及具体外化形式上的差异性，呈现记忆与遗忘交织互动的动态变化过程。

再次，社会记忆的存在依托于符号与文本，能够实现超越个体与时空的共享。社会记忆的客体核聚于观念，外化于制度与器物，这些对象性产品以文本的形式被分享，超越于个体、摆脱共时性的束缚，成为人类历史文明进程的寶贵财富。

最后，社会记忆能够被诠释，而这一诠释的过程伴随各种力量的博弈。社会记忆能够被诠释与其文本性密不可分，而诠释的主体以及诠释的方式则充分反映了特定的社会结构与社会组织方式。而伴随着互联网和新媒体的涌现，社会记忆的诠释主体、过程的辨识与分析也愈加复杂。

（三）社会记忆的功能

社会记忆能够帮助个体实现身份认同，形成自我意识；能够启蒙社会认识，自觉进行行为规制；在发展与扬弃中启迪智识，推动社会进步；最重要的是，社会记忆承载着社会发展的丰富信息，积累着社会进步的经验知识，是社会存续与文化传承的宝贵财富。endprint

三、社会记忆资源导向的旅游开发

（一）社会记忆与旅游活动

社会记忆活动与旅游活动密不可分。从主体来看，旅游者也是社会记忆的主体，受到社会记忆的影响，同时也对社会记忆的动态变化过程产生持续性作用；从客体来看，旅游客体指向的旅游吸引物（包括有形和无形）也是承载社会记忆的对象物；从中介来看，随着旅游活动规模的持续扩大，旅游活动已经成为社会记忆发展变化的重要影响因素，而伴随后现代社会时代的到来，社会记忆也成为影响旅游者旅游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还有学者从哲学理论视角，探索旅游活动具有的朝觐、场所崇拜等特性与社会记忆的场所依赖性之间的相关性。而现实生活中，旅游活动中的某些具体的旅游活动类型，例如，民俗旅游、黑色旅游等，本身就是以体验和感受特定类型的社会记忆为主题的旅游活动，可以发现，社会记忆与旅游活动息息相关。

（二）社会记忆与旅游研究

社会记忆在旅游研究中也受到了相当的重视，学者多综合借鉴地理学、社会学、历史学以及心理学等综合学科知识，开展社会记忆与旅游活动的相关研究。总体来看，在旅游学研究领域，对社会记忆的相关研究的范式可以划分为两类。一类是把社会记忆资源说，即把社会记忆视为旅游资源的类型，主要探索类型、层次的细分，以及具体的保护与开发策略，为相关旅游规划的实践与应用提供合理的方式方法。另一类是探索社会记忆作为主体的属性，包括具体类型的旅游者具有的社会记忆的群体化特征或者差异，对特殊群体开展了持续性的探索研究，如知青团体、间隔年团体、修学旅游团体等。还有一类是关注社会记忆与旅游活动之间的交互影响，主要考察旅游活动对社会记忆的影响，成果最丰富的领域是考察旅游发展对当地（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社区居民身份认同、文化认同方面的影响。

（三）社会记忆与旅游资源开发

全球化、信息化使世界步入了后现代社会，文化与价值观念更加多元化，社会个体化倾向也进一步加深，虽然个性化的追求给了个体更丰富的选择，但让个体愈加孤独。个体追逐差异的过程，本身就是在寻求另一种共同性，借以标榜差异。而旅游活动既能够满足个体通过远离群体环境，从而寻求自我认识，也能够满足个体通过差异性环境体验，从而寻求差异性或群体性认同，因而对个体人格的丰富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可以说，无论是旅游活动对社会记忆的存续与发展，还是社会记忆对旅游活动的开展，都互为推动，影响重大。在当前的时代，以社会记忆为导向型的旅游开发意义重大。

以社会记忆为导向型的旅游开发，除了可以反映时代背景，还因为其目的地旅游形象的建构与传播有重要价值。作为客体的旅游吸引物，不论是从内容还是从形式上看，都是社会记忆的重要载体，旅游目的地对承载着设计记忆的各级各类资源进行梳理和组织、建構和引导是，一方面，随着地方性社会记忆的澄显与遮蔽，有组织地进行建构与诠释，这一结果和方式的表达会影旅游者对旅游目的地具体认识的形成；另一方面，旅游者与旅游目的地互动的过程同样也是社会记忆建构的动态过程，旅游者的活动成为地方记忆活动的有机组成，而地方记忆也成为旅游者个体记忆的有机组成，这种交互作用的影响有可能实现主体间、不同空间的交互传导。因此，以社会记忆为导向型的旅游开发，对地方形象的建构与传播有重要意义。

再次，以社会记忆为导向型的旅游开发具有其他开发方式难以比拟的优势。尤其是对于文化型旅游目的地或者是区域型目的地来说，社会记忆资源为导向型的旅游开发具有主题明确、历史脉络清晰、地理空间组合灵活、更有利于社会记忆资源的存续与保护等具体优势。

最后，以社会记忆为导向型的旅游开发过程，本身就是最具地方社会记忆资源的梳理和建构过程，也是对有价值的文化资源的整合过程，对于地方文化的延续与传承具有重要意义。而旅游活动也是一种社会交往活动，随着文化交流，有助于地方优秀文化的传播与推广，赋予社会记忆新生命与活力。

（作者单位：伊犁师范学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