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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槎来客

时间:2024-05-18

唐朝开元二年(公元714年)的一个夜晚,一颗大如脸盆的流星穿过北斗星座自西向北飞来,大流星身后还跟随着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小流星。忽然之间,那颗大流星坠落到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和冲天的亮光。坠落在地的原来是一个状如梭子的物体,它长50尺(约17米),过了很长时间,撞击发出的光芒才渐渐熄灭。

巨物坠落在琅琊,也就是今天的山东临沂。那里山峰众多,重峦叠嶂,医师林濯就生活于此。林濯家世代为医,祖上从晋朝起就开始行迹天涯,悬壶济世,因而林濯也多得真传,被乡亲们称为“活华佗”。

罕见的流星雨让整个村庄的人惴惴不安。古时的人非常看重星象,认为诸如此类的星象属于异相,是灾祸的征兆。而紧随其后的地动山摇般的撞击和冲天而起的亮光更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村民们战战兢兢地躲在屋子里,以为上苍就要降下灾难。

众人紧闭门窗,林濯却决心要到跟前看个究竟。他虽身居深山,却常被人请至各地施医给药,因而见多识广。再者,行医之人见惯了生死灾病,胆量自然也比一般人大些。

“林公还是不要去吧,谁知天上坠下来的是何物。”家里人都苦苦相劝。但林濯主意已定,待亮光消失之后,他带着一名仆童举着火把来到了巨物坠地之处。

大坑当中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物体,巨物表面落满泥土,还往外冒着呛人的烟尘。尽管此时已是冬天,但坑内却热气腾腾。

仆童浑身哆嗦,害怕得快要哭出声来。林濯叮嘱他:“莫要慌张,速去村里多唤些人来,叫他们多带绳索和铁锹来。”

眾人提心吊胆地来到大坑跟前时,发现林濯立在土堆旁,不时用碎石往坑里那个黑黢黢的大家伙身上丢,石子击上去后发出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林濯略沉思后说:“敲击之音似铁非铁,似铜非铜,它又自天而降,它自然是星槎(chá)了。”

“星槎,那是何物?”

“便是仙人的车辇。”林濯答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用颤抖的声音指着坑内的“巨梭”问林濯:“难道说,难道说里面有仙人?”

林濯点点头,他望着周围的断木和焦土说:“仙人下凡都是腾云驾雾、飘然而至的,眼下坑内却是凌乱一片,想是星槎之中的仙人有难,我们得去帮上一把。”

星槎有一半都插进了泥土之中,表面满是焦煳的黑色。林濯用铁锹敲击了几下,清脆的响声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它的确是仙人用神铁铸就的星槎。可奇怪的是,他们摸遍了星槎,也没有在上面发现一扇门窗,甚至连一丝缝隙也没找到。星槎宛若一个一次性铸成的严丝合缝的铁缸。林濯同众人深感诧异,却又束手无措。

转眼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眼见火把就要燃尽,一直纹丝不动的星槎中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连续不断的响动。众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林濯也有些紧张。

嗡嗡作响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紧接着,原本无缝无隙、齐整光洁的星槎表面突然凸起一个两尺(约0.6了米)见方的方门来,方门自动移向一边,从里面透出柔和又明亮的光线。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来仙人准备从星槎里出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双手从里边伸了出来。望着那双手,村民们的脸色骤变,他们个个目瞪口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手,而是一双绿色的毛茸茸的爪子。

当那个来自天界的“仙人”完全爬出来时,众人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魂惊胆颤地大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坑外爬。

林濯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星槎里出来的根本不是衣着华美、慈眉善目的仙人或身姿雍容、威严可敬的菩萨,相反,它容貌狰狞、面目可憎。

它非人非兽,同人一样生有五官和四肢,但黑色的鼻子和长满獠牙的嘴巴硕大无比。它的身上没有一缕衣衫,而是披满绿色短毛,就连面颊上也是如此。

“妖精、妖精下凡了!”众人大呼小叫,争相逃命。

许是惊慌过度,那些人居然丢下了林濯,只顾自己攀爬。

林濯年近古稀,腿脚不便,自然无法攀至坑外,他索性留在原地。

起初,林濯也神色仓皇,但随即便放下心来。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林濯看出眼前这个模样骇人的毛怪必定在刚才的撞击中受伤不轻,因为它显得非常虚弱,从星槎中爬出来后就躺在了地上,一只爪子有气无力地扬了扬。

林濯壮着胆子走近了几步,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毛怪乍看上去体格健硕,实际上那仅是身上的绒毛过于厚实的缘故。从几处绒毛几乎脱落殆尽的地方看上去,它瘦骨嶙峋,赢顿不堪,流出的体液将背部的短毛浸得乱七八糟。

林濯一生施医赠药,广积善德,每每见到疾厄伤患,总是会大动恻隐之心。见此情形,他呼唤仍在逃命的村民们:“不必惊慌,它受了伤。”

有人不放心,大声回应道:“妖怪会生噬我们,取我们的性命。”

林濯救人心切,他又朝毛怪望了几眼,略做沉思,说道:“它或许不是妖精,妖精何以驾星槎而来?自古以来,妖魔鬼怪只会借阴风瘴气而行。况且天宫中神仙众多,面貌迥异于凡人者比比皆是,不足为奇。雷公电母不都也貌似妖精吗?就连伏羲也是人面蛇身的神祖。”

听林濯这么一说,十多位村民总算打消了顾虑,小心翼翼地返回坑内。林濯吩咐众人取一张宽木板来,将毛怪抬回家中救治。

当天夜里,林濯叫人点起灯烛,他上前为毛怪把脉号诊。毛怪虚弱无力、身体消瘦、双目无神,不知何故它又剧烈地喘息起来。林濯用手指轻轻试探了毛怪的胸膛、腹部和腕臂,发现它同凡人一样也有五脏六腑和血脉经络,于是放心了许多。

经过一番诊治,林濯对仙人的身体构造和病理状况都有了了解,但唯独不能理解的是:自天界而来的仙人为什么还会因缺乏食物而形衰体瘦?另外,毛仙的血液是绿色的这一点也令他迷惑不解。

仆童按照林濯开出的药方精心为毛仙熬制汤药,送服于口中。几日之后,毛仙的气色明显有所好转,虽然它还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坐起身来,但两只幽绿的眼睛却不时充满感激地望向林濯和仆童。此外,每当暮色深垂的时候,毛仙总会努力地朝窗外张望,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东边天空中最为明亮的天狼星。林濯思忖说:“莫非毛仙是天狼星君?”

毛仙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后,气喘得没有那么剧烈了。有一天下午,当林濯亲自为毛仙喂药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毛仙用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望着林濯,竟然开口缓缓说道:“多谢你……”

林濯吃了一惊,手中的药勺都掉到了地上。这些天来,这是毛仙第一次说话。不过,林濯转念又想:毛仙既是自上界而来的仙人,自然通晓人语。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令他呆若木鸡。

毛仙稍顿片刻,接着又说道:“多谢你的再造之恩。”

这句话从毛仙口中说出来非同小可,林濯急忙作揖还礼,毕恭毕敬地说:“仙人初来贫地,偶染微恙,能助仙人去除疾厄,乃老朽三生大幸,不知仙人金体今日安否?”

毛仙依旧用它那种嘶哑、缓慢而怪异的声调说:“感觉好多了……”

见毛仙面色平和,林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揖礼问道:“恕老朽孤陋寡闻,敢问仙人是何方神圣?”

毛仙伸出一条胳膊,指了指窗外的

天狼星。

“果然是天狼大仙啊!”林濯豁然大悟,他明白了毛仙为什么浑身长满绒毛,面目酷似野兽。仔细想来,传说中的各路神仙容貌都同名字相匹配,比如说四海龙王就有个长髯横出的龙首,那黑风山熊罴怪就酷似黑熊。既然是天狼大仙自然就同狼有些相似。

然而毛仙却说:“我不是神仙。”

难道它真的如乡民们所言,是一个妖精吗?林濯有些慌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毛仙看出了林濯的困惑,它歪过脑袋说:“我不是仙人,也不是妖精,我是戈雅。”

“戈雅?”林濯皱起眉头,这个词他闻所未闻。

这时候有两位好奇的村民前来,想要亲眼看看毛仙的容貌。院中的黄狗叫了起来,毛仙朝外面指了指说:“戈雅就好似你们这里的黄狗,我就是来自天狼星的黄狗。”

林濯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呆在原地,半晌不能作声。一旁的仆童也同受了定身法一般,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后,林濯才抹去满头冷汗,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说你不是仙人,而是仙人养的天犬?”

戈雅努力地点点头,缓慢地回答:“正是如此。”

“可是你怎么会驾星槎而来,难道说星槎之中还有仙人吗?”林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变得紧张又懊恼。他早该想到偌大的星槎中应该还有他人,倘若只救治了神犬而贻误了救治真正的仙人,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戈雅接下来的反应再次出乎林濯所料,它显得有些难过,摇了摇头说:“里面再无他人,只有我自己。”

林濯对戈雅所言将信将疑,他大着胆子说道:“老朽只听闻天犬会腾云驾雾,却未曾听说天犬会驾驭星槎。再者,天犬焉有道人语之理?老朽实在闻所未闻。”

戈雅闭上双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它抬起头说:“在此地难道没有兽类驾驭车辆吗?也没有鸟兽能言人语吗?”

林濯一时语塞,驴、牛、骡、马不是整日拉车载物吗?然而对神犬来说模仿人语应该也不算难事。不过,他仍旧不明白戈雅为何只身驾驭星槎来到凡间,莫非是它一时兴起私乘星槎出行,因迷失路途才坠至此地?

于是,林濯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天犬缘何造访敝村?”

谁曾想,听闻林濯此言,戈雅竟然淌下了两行泪水,这着实令林濯吃惊不小。他行医多年,知道家畜遭遇伤痛和灾祸之际会动情流泪,可没想到天犬竟也如此哀切。

只见戈雅神情悲戚,满眼哀怨。它有些凄然地说:“我是无意间飘落至此的。”

林濯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开口说道:“天犬是专程来我大唐游玩的吗?我大唐疆域广阔,气象万千,远处不说,近处便有那独尊五岳的泰山和层峦耸翠的琅琊山。”

戈雅摇了摇头,脸上布满忧伤:“我不是来游玩的,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晓你们这个世界的存在。”

这时候,屋外的两名孩童蹦蹦跳跳地玩起了“参军苍鹘”的游戏,口中还唱着:“高昌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几何自殄灭?”

大唐西北方有高昌、吐蕃、突厥等族落,为保卫疆界,大唐军队经常同它们作战。孩童唱的是当时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童谣,天真的孩子们也期盼大唐军队早日获胜,大唐疆域不再受到骚扰。

孩童唱的童谣令戈雅为之一动,它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比划着对林濯说:“此处是大唐,大唐之外还有别的国家,对吗?”

林濯点点头:“老朽听人说天下共有九州,大唐虽东至于海,南至于岭,但域外仍有一些蛮夷小国。”

戈雅接着问:“你们称那些小国为蛮夷之国,是因为其国弱民贫,刀耕火种,对吗?”

林濯不明白戈雅为何要问这些,但依然正襟答道:“天犬所言极是,想我大唐可借筒车自转不息,引水入田;可凭曲辕铁犁翻转大地,尽耕良田;可以千金之方化解百疾,普济众生;可用算经之决乘除累加,丈算土地;又可造浑天之仪测算黄道经纬、日月天象。而那些偏远之地的弹丸之国刀耕火種,食生啖腥,故被称为蛮夷之乡、化外之国。”

林濯的这番话似乎正中戈雅下怀,它接着说:“照此道理,同我所居之地比起来,你们的大唐国便也是蛮夷之乡、化外之国了。”

此时暮色渐深,戈雅指着窗外说:“你们所称的天河中有无数个世界,有的远比这里辽阔,有的却小于此地,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极其遥远。这些世界中有一些远比你们这里强盛,那里的人掌握的各种技巧和工具也超出你们的想象。天狼星便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你们所言的星槎不过是个出远门的工具而已。”

(文章节选自赵华《古币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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