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谦下敬畏才能无往不胜

杨秀礼

老子悠然西行图

老子要归隐的消息传开后，一路上大小诸侯、地方官员竞相挽留和请教。

这天，老子经过函谷关，守将尹喜望着有点疲倦的老子，殷切地说：“先生是为躲避战祸而来，又为躲避战祸而去。今日一别，或成永别，不知可有赐教？”

“我没有真正参加过战争，本不能妄议，但做了多年的守藏史，档案典籍看过一些，也了解一些战争的经过，有些历史性的经验、教训觉得可以谈谈。”牵着老青牛的老子放缓了脚步，似在思考，似在回忆：“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战争是不祥之物，不是有道君子所应掌握的治国之器。以道义辅佐君主的人，也不会通过战争的手段来霸凌天下。试试看，只要军队驻扎过的地方，就荆棘密布、杂草丛生;大型战争过后，凶灾之年便会接踵而来。”

老子不紧不慢地说：“在和平年代，即便是善跑的奔马，也能为人们的生产、生活提供便利;如果战事一开，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即便有孕在身的母马，也要奔向郊野战场，在战争间隙产下马驹。马匹尚且如此，役使它们的平常百姓，其情其景就更可想而知了。更为重要的是，由战争引发的各种生产、生活失序，要完全恢复过来，是要很长时间的。”

尹喜回答：“但战争的胜利，是可以收获巨大福利的。比如，别国军事、政治的臣服可以壮大本国的国势，连年的朝贡也可满足本国的财富需求。”

“这就是战争发生的根源之一，无止境的追求是可以让人心生狂念的。但真正获取天下最大利益的人，却是那种无事无为的人。”老子解释，“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对立面，灾祸降临之时就暗含了福根，福庆气氛之中则埋伏着祸根。”

尹喜不无担忧地说：“即使知道战争的危害，但有敌人来侵犯时，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在目前的情况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否则就直接投降好了。”老子突然有些激愤，或许尹喜的提问，让老子想起在周王室的所见所闻以及归隐的真切原因吧！

“关键在于对战争的态度和应对方式。我听闻的用兵之道常说，不主动挑起战争，但也应积极备战应战，更不能轻敌。”老子举例，“宋襄公可谓正人君子，曾有让国于庶兄之美誉，但在试图称霸会盟诸侯之时，竟然不带军队，最后被会盟谈判的对手楚国轻易捕捉囚禁，经多方调停才得以回国。随后，宋襄公发动泓水之战，不认真总结教训，依然迂腐轻敌，最终落得个兵败身死、为人耻笑的下场。”

“善于带兵的人，不逞武夫之勇;善于作战的人，不逞一时之气;善于胜敌的人，不与敌人纠缠。所谓战是为了不战，要见好就收，取得预期的战果就行了，不能依仗强大的军力而好战逞强。”老子的语气又激扬了一些，“战争难免会有死伤，夸耀战争胜利，就像夸耀杀人，是不可能得志于天下的。对于战争要如流水一般，只有心存谦下敬畏之德，才能真正无往不胜！”

说话间，老子已经走出函谷关，向纠缠不休的尹喜微微作揖，又有点儿吃力地爬上老青牛的背，拍了拍已经可以看出骨架的老青牛的屁股，悠然地往西去了，身后似乎傳来战国时代的战马嘶鸣之声。

（据《解放日报》2020年0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