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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太干净,反倒更危险?

时间:2024-05-18

北莫寒

微生物会制造一个自己的“家”

我们与鬣狗、大象和獾一样,会把细菌的气味释放到周围的空气中。与此同时,我们也在释放细菌本身。我们每触摸一件东西,就会在上面留下微生物印记。我们每次走路、谈话、刮擦物体表面、搅动什么东西或者打喷嚏时,都会向周围释放一团带有个人特色的微生物。每个人每小时大约会喷出3700万个细菌,这意味着我们的微生物组不仅处于身体内部,还会不断地扩散到周围的环境中。

杰克·吉尔伯特是一位生态学家,为了分析细菌,他擦拭了家里的开关、把手、厨房料理台、卧室地板,还有自己的手、脚和鼻子。他每天都这么做,并持续6个星期。他还招募了另外6组家庭,包括单身人士、夫妇和带小孩的家庭。这项名为“家庭微生物组计划”的研究表明,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独特的微生物组,其中的大部分组成来自居住其中的每个人。他们手上的微生物会附着在开关和把手上,脚上的微生物会覆满地板,皮肤上的微生物则蹭到了厨房台面上。所有这一切都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其中3名志愿者在研究过程中变更了住处,而他们的新住所也迅速继承了老房子里的微生物特性,即使换去酒店也是如此。在进入新环境的24小时内,我们便用自己的微生物覆盖了这些地方,把它们变成自身的映射。当别人试图让你觉得“宾至如归”时,你其实没什么自主权,因为微生物会首先制造一个“家”。

吉尔伯特想要了解这些现象。他想成为全人类的人体边检员,想确切地知道哪些微生物进入了我们的身体以及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又有哪些微生物离开以及它们要去哪里。但人类本身让他很难开展这项工作。我们会与许多不同的对象打交道,与不同的人交流,去许多地方。所以,要追踪任何一个特定微生物的路径,简直是一场噩梦。这就是为什么他后来转而去研究海豚。

水族馆的启示

在美国谢德水族馆的海豚展览区,研究者每天都为海豚进行测量研究,一直重复了6个星期。吉尔伯特表示:“它们是真实的动物,与自己真实的微生物组一起生活在真实的环境中,我们已经为这些环境中所有的微生物,以及它们与微生物之间的互动编目。”这应该能够为他提供一个前所未有的视野,可以观察动物体内与外界所有微生物之间的联系。

水族馆正在开展多个类似的项目,并收取一定费用以改善动物的生活条件。谢德负责动物健康方面的副主管比尔·范·波恩说,海洋馆共有约1360万升水,之前每三小时就要通过一个维持生命的循环系统进行清洁和过滤。“你知道推动这些水循环需要耗费多少能量吗?为什么我们要这样频繁地操作?因为我们需要维持水体干净,这绝对是最好的保障,”他接着说,“但是我们退了几步,只净化了一半的水。你猜怎么着?什么都没发生!实际上,水的化学状况和动物的健康状况反而得到了改善!”

波恩怀疑,他们在追求高度清洁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远。过度清洁会导致水族箱环境中的微生物被剥离,无法形成一个成熟、多样的微生物菌群,并为海藻或其他有害物种创造了生存机会。这听起来很熟悉不是吗?因为抗生素给医院病人肠道带来的影响也是如此。它们破坏了原生的微生物生态系统,并允许梭菌等与其相抵触的病原体代替原有的微生物大量繁殖。在这两种环境中,消毒成了灾难而非目标,一个多元化的生态系统要优于贫瘠的生态系统。无论我们谈论的是人类肠道还是水族箱,甚至是医院,这些原则都同样适用。

医院不必过分清洁?

随后,研究者又前往了芝加哥大学医学院的临床和科研中心。该医院于2013年2月正式开放,在此之前,吉尔伯特的学生西蒙·莱克斯带领一队研究人员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扫过分布于两个楼层的十间病房和两个护士站:其中一层楼提供给从非紧急的选择性手术中恢复过来的病人使用,他们通常只在这里短暂停留;另一层楼则提供给长期住院的病人,例如癌症患者和接受器官移植手术的人等。但没有一个房间有人居住,这里唯一的居民是微生物,也是莱克斯团队想要收集的对象。

他们擦拭了还没有被人踩过的地板,崭新的、闪闪发光的床栏和水龙头,以及折叠得平平整整的床单。他们也从灯的开关、门把手、通风口、电话和键盘等处收集样本。最后,他们为房间安装数据记录器,测量光强、温度、湿度和空气压力,还有自动记录房间是否被占用的二氧化碳监视器,以及探测人们何时进入或离开的红外传感器。医院正式开放后,该团队仍在继续工作,每周从房间和住在里面的患者身上收集更多样本。

正如其他人为新生婴儿正在发育的微生物组编目一样,吉尔伯特第一次为一座新建成的大楼中正在形成的微生物组编目。他的团队忙于分析数据,以了解人类的存在如何改变大楼中微生物的特性,以及环境中的微生物是否已经流回到环境中的人身上。这些问题在医院环境中显得尤其重要,因为在那里,微生物的流动攸关生死,甚至会造成大量死亡。在发展中国家,大约有5%至10%入住医院或其他医疗机构的人,会在住院期间受到不同程度的感染,他们反而在那些意图让自己变得更健康的地方得了病。仅在美国,每年就会发生大约170万起与此相关的感染,以及9万起死亡事件。这些感染背后的病原体从何而来?水?通风系统?受到污染的设备?医院工作人员?吉尔伯特打算找出答案。他的团队积累了庞大的数据量,以支撑他跟踪病原体的流动,例如从灯的开关到医生的手,再到病人的床栏。他应该能够通过这项研究制定出一些方案,以此来减少危及生命的病菌流通。

早在19世纪60年代,约瑟夫·李斯特就在他的医院中启用了无菌技术,制定清洁制度,帮助遏制病原体的传播。诸如洗手这样的简单措施,无疑拯救了无数生命。但正如我们过度使用不必要的抗生素,或者恨不得把自己浸泡在抗菌消毒液中一样,我们过度清洁了所在的建筑物,甚至是医院。例如,美国一家医院最近花了大約70万美元(约合447万人民币)来安装铺有抗菌物质的地板,尽管没有证据表明这些措施会奏效。正如海豚水族馆和人类的肠道,也许拼命地对医院进行消毒,会使得建筑物中的微生物组生态失调。也许,我们驱除了阻止病原体生长的无害细菌,无意间构建起了一个更危险的生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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