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9
马修·拉邦德
前情提要:
莉迪亚和雅克是一对儿双胞胎姐弟,他们在一次“参观巴斯德实验室”的假期活动中,无意间卷入了一场复杂的危机事件:有人想要破坏巴斯德的实验室和他的研究。最终,在双胞胎姐弟和实验室全体人员的努力下,终于锁定了破坏巴斯德实验室的人:巴斯德的实验室助手,安德烈·舒曼……
第一章 安德烈·舒曼
大家决定分头行动,把农场翻个遍。双胞胎将和苏皮尔太太一起待在厨房里,透过窗户监视前院和后面的草地,以确保没有人从那里经过。至于鲁博士,他会与苏皮尔一起搜索农场:“苏皮尔先生,您有枪吗?”
“我有猎枪。您真的以为……”
“是的,我们绝对不能冒险。如果舒曼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安德烈?来吧!来吧!”苏皮尔先生说着,离开厨房去拿枪。当他带着装好子弹的枪回来时,看到鲁博士正站在厨房门口,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院子里,靠在干草叉的把手上。
“看看我们,让人家看到还以为我们要去攻占巴士底狱了呢!”鲁博士关上身后厨房的玻璃门,然后转动两次钥匙才锁上,但在这之前他再次对双胞胎说:“你们和苏皮尔夫人待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小心看着窗户外的情况。舒曼绝对跑不掉了!一会儿见。”
鲁博士他们走得很快,也许希望不被人看到,但是每当他们走进一个房子时,他们的步伐就变得非常缓慢,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实验室是空的,门甚至都没有上锁。干草堆高的谷仓里,没人。谷仓和马厩里,也没人。
棚子里放着犁和耙子,除了机器,连个鬼影都没有。
狗窝里,兔子窝,鸡舍,都没有舒曼的踪影。就只剩下猪舍和羊圈了,那里有大大的围栏。最后,他们在羊圈中找到了他。他的白衬衫引起了苏皮尔的注意,因为绵羊没那么白。他躺在地上,四肢伸开。
“看!”苏皮尔先生小声说,“那不是他吗?”
鲁博士立即认出了舒曼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裤子,留着乱蓬蓬的大黑胡子,一看就知道几天都没有打理过了。这两个人跳过了围栏,越过草地来到他身边。
“他受伤了。”苏皮尔看到舒曼左侧太阳穴上的红色伤口,尖叫起来,“天哪,他死了?”
鲁博士俯身听舒曼的呼吸,试图用他敏感的脸颊去捕捉他那微弱的呼吸。这样也不是很确定,又握住他的手腕来确认他的脉搏。
“不,他还活着。但是他需要得到治疗,而且要快。”
10分钟后,被安排在厨房窗户旁看院子的雅克看见苏皮尔到了,他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的舒曼毫无生气,像块破布在岩石上随风飘摇。鲁博士在一旁跟着,肩膀上扛着步枪。他一定把干草叉放下了,或者把它落在哪里了。
“他们来了!”雅克语气有点儿害怕。
鲁博士打开了门,强壮的苏皮尔用尽全力背起舒曼,将他放在床上。鲁博士脱下他的鞋子,要来一块干净的抹布放在他的头下,以免弄脏枕头。然后,鲁博士转向苏皮尔夫人:“能借您的针线盒一用吗?”
在缝合舒曼的伤口之前,鲁博士先把针头在火上烧了一下。他解释说:“这是巴斯德先生建议的预防措施。火能杀菌消毒,防止伤口感染。”然后,在苏皮尔夫妇惊讶的目光下,他开始缝舒曼太阳穴的伤口。雅克和莉迪亚有点受不了这种景象,因此他们选择在厨房里等。
没过多久,鲁博士和苏皮尔夫妇就来找他们了。
“现在,我们只能等到他醒来。”鲁博士一边说着,一边在盆里清洗沾满鲜血的手,然后把泛红的水倒入水槽。
“我觉得,他会头疼得醒来。”
“我要去卧室里织东西了。”苏皮尔太太起身说,“他应该不会昏迷太长时间,很快就会醒来。”苏皮尔先生刚好倒了两杯热咖啡,里面加了满满一杯白兰地,当他的妻子出现在厨房门口时,他正准备给她倒咖啡。
“鲁先生,舒曼醒了。你要来看一下吗……”
所有人都拿着手中热乎乎的咖啡站起来跟着苏皮尔夫人向卧室走去。白兰地令人陶醉的气味与热气腾腾的咖啡香味融为一体。舒曼身体很虚弱,鲁博士用苏皮尔太太的纱布给他包扎得很严实,几乎遮住了他半边脸,他的额头和脸颊上是干了的血迹,他在挠着下巴。
“安德烈,我们需要谈谈最近发生的事情。”鲁博士开始说。
雅克和莉迪亚屏住了呼吸。对峙的时间到了。
第二章 可恶的勒索
舒曼盯着埃米尔·鲁的眼睛。莉迪亚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但她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或者两个世纪。突然,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一滴眼泪落在了舒曼的脸颊上,接着是另一滴眼泪,然后他整个表情都变了,一瞬间泪流满面。啜泣之际,他断断续续地说:“噢……鲁……帮我,求求你了……帮我……”
舒曼的眼泪让在场的人感到震惊。所有人都准备好面对一个神秘的人,这个人肯定会撒谎,否认,狡辩,欺骗他们,没有人想到他会像现在这样崩溃。他们刚刚还想拿苏皮尔先生的干草叉来对付他,而现在,在眼泪汪汪的舒曼面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了。
鲁博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原来所设想的一切都泡汤了,他拍拍舒曼的肩膀,说:“好吧,安德烈,说吧……”
舒曼把手放在鲁博士的手上,把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但依然没有停止流泪。过了一会儿他才逐渐恢复了镇定,眉头舒展开来,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用手擦干脸上的眼泪。
“没关系。”鲁博士轻声回答。然后,以堅定、更高亢但仍然友好的语气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可以吗?我想现在。我要说出来,我越早说出来,就可以早点松一口气。你明白吗?”
“好的。你要起来还是躺在床上说?”
“我想我可以起床了,我们去厨房说吧。”舒曼摸摸绑着厚厚绷带的脑袋,似乎还是很疼。然后他在鲁博士和苏皮尔先生的帮助下站起来,向厨房走去,大家都跟在这个受伤的男人后面慢慢走,到厨房后所有人都坐下来,每人前面都放着咖啡,舒曼也坐下来,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紧接着,他叹了口气。
“是我放出实验犬的,然后我下毒害了它们。我偷了小约瑟夫·梅斯特的接种疫苗,然后把疫苗藏在雅克·克莱恩那里。又试图点燃顾图尔的工具棚来引燃实验室。”
他说出这些的时候,紧紧握着杯子。他抬起头,看着埃米尔·鲁:“没错,埃米尔,实验室的叛徒,巴斯德先生的隐藏敌人,就是我。”
苏皮尔夫人吃惊地捂住嘴巴。雅克和莉迪亚互相看了一眼。苏皮尔先生喝了一口酒。埃米尔·鲁仍然无动于衷,看着舒曼说:“但为什么?”
“我被迫的,有人逼我做的。”
“那是谁呢?”鲁博士喊道,他控制不住情绪,“又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他要我叫他沃尔夫先生。”
“沃尔夫?”
“是的,他好像是德国人。他的法语说得很好,但带有德语口音。我的父母是阿尔萨斯人,所以我很熟悉德国口音。这应该是个德国人。”
莉迪亚靠近雅克说:“德语中的沃尔夫,意为‘狼……”
鲁博士又问舒曼:“为什么他会让你做这些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有一些猜想,就是……如果他像我想的是位德国人……”舒曼转向鲁博士:“告诉我,巴斯德最大的科学竞争对手是谁?”
“我想想,有普歇,他们在关于自然发生说的问题上有过争论……”
“是的,还有谁?”
“当他从事巴氏灭菌的工作时,他与德国化学家李比希发生过矛盾。”
“没错!還有谁?”
“他还多次在公开讨论中激烈反驳过德国生物学家科赫……”
“没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这不可能!他们都是学者,不可能……”
“没错,他们是学者!我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仔细想一下,这些科学家也是商人。你想想,巴斯德拒绝过多少次申请以此牟利的专利?科赫和李比希可不会像他这样视金钱如粪土。德国需要发明,并从中获得巨大利益。在他们眼里,巴斯德的所有发现成果,都是落入他们口袋里的钱……”
“但这也太疯狂了!我不相信李比希或者科赫会谋杀巴斯德,毕竟巴斯德可以治愈任何被狂犬病咬伤的人!”
“即便他们不会……但是德国政府呢?德国政府为了国家富强,会像看着火上的牛奶一样监视着法国,以至于每个人都知道两国之间的战争总有一天会爆发,只是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鲁博士没有再说什么,两国互相憎恨是事实。
第一帝国时期爆发的拿破仑战争,让法国人和德国人长期彼此怨恨。拿破仑三世在1870年的色当会战中惨败,被德国将领俘虏;然后德军围困巴黎,法国丢掉了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所有这些灾难性事件都加剧了法国对德国的仇恨。而在德国方面,他们嫉妒法国的商业实力、工业实力和殖民帝国。巴斯德的成功受到世界范围内的瞩目,这相当于是对德国野心的重大打击。
想到这些事情,鲁博士仍然不太明白,即使如此广泛的地缘政治问题,可能给每个人造成了强烈的心理冲击,尘封在每个人的心里,也可能因此将安德烈·舒曼推向背叛。但,好像还是不对劲。
“但是,舒曼,我不明白的是,不管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能强迫你背叛巴斯德先生,背叛我们所有人呢!”
舒曼安静下来,他的亢奋渐渐化为思考。
第三章 采取行动
舒曼突然语塞,然后平静地回答,声音坚定:“我犯了错,而且我有致命弱点,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什么错误?”鲁博士毫不犹豫地问。
“债务。他查到我有欠债,然后就帮我还清了。他买了我的债!然后就很容易进行勒索了:要么我偿还这笔钱……但金额实在太大了!”
“还有呢?”
“要么服从他,然后他就抵消我的债务。”
“但是你为什么不和巴斯德先生说呢!”
“因为不仅仅是这些债务,我还有别的……”
“好吧,告诉我?”
“我和一个已婚妇女有私情,她是国会议员的妻子!”
“哈哈!”鲁博士突然大笑起来。这笑有点不合时宜,却克制不住。每个人都笑了,苏皮尔夫妇,莉迪亚,雅克,每个人都跟着埃米尔·鲁笑起来了。甚至舒曼自己也笑了!那笑声是巨大的、放肆的、轻松的、治愈的。
鲁博士努力止住笑意,说:“对不起,安德烈,有点太出乎意料了。对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不是想取笑你或不尊重这位女士!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们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呢?”
“我不希望玛格丽特……就是这位议员夫人因为我而陷入麻烦。如果她的丈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结果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很可怕的。”
“我懂了。”鲁博士回答。但他实际上并不懂,只是了解了对于舒曼来说,这段恋情绝对要保密。
“他从我这里偷走了玛格丽特的信,还威胁我说要给她的议员丈夫看。想想就知道那简直是灾难……”
鲁博士仍然在沉思,手托着下巴。然后他抬头对安德烈·舒曼说:“那他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跟他说,我不想再为他工作了,也不能再背叛巴斯德先生了。一开始,他想说服我,后来他说话声越来越大,我就生气了,然后抓住他的衣领,跟他大吼,他就打我了。他说:‘你好好想清楚,我碾死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一定是那时候昏倒的,因为我甚至没有听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么,在他看来,你还要为他服务吗?”
“我想是这样。他可能有点怀疑,但是如果我跟他认错,他一定会原谅我。只要他还没曝光玛格丽特的信!”
舒曼在痛苦和恐慌的折磨下呻吟着。鲁博士看着他的朋友:“你想弥补过错吗?”
舒曼一言不发,从椅子上坐起来,俯身抓起鲁博士的手,紧紧握住。然后,流着眼泪说:“是的,我会尽力纠正我的错误!你觉得这可能吗?”
鲁博士用另一只手握住舒曼的拳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同意。这就是我们要做的……”
鲁博士向所有人解释了他刚刚的想法。他说话时,双胞胎感到他们的情绪高涨起来了。最后,雅克高兴地拍着手,莉迪亚甚至激动地从箱子上站了起来——五分钟前她就已经坐在那上面,默默地听着舒曼坦白。
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但还是需要巴斯德的同意。因此,他们决定尽快返回巴黎。
“安德烈,你能和我们一起坐火车吗?”
舒曼拍了拍绑着绷带的脑袋:“可以!我等不及要与巴斯德先生讲话。当然,我也很害怕,但是如果那样可以终结这个谎言、隐瞒和避开不幸的悲剧的话……”舒曼的衬衫敞开,吊带裤的带子落在髋部,白色的绷带上突出来三绺黑发,像个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一样惊恐:他也许会从地狱中出来,并且这种希望让他恢复了正常神色。
苏皮尔先生将马套到马车上,然后爬到车夫的位置坐下。其他四人坐在后面,苏皮尔先生一边喊着“驾”,一边挥舞马鞭,大马开始奔腾起来,车队便缓缓向梅伦驶去。他们向农夫的妻子告别,大声喊着“再见”,院子中央的苏皮尔夫人向他们久久地挥手告别。早上还朝不确定和危险驶去的旅行者们,这次却朝着相反的情况进发:他们有了明确目标,开始采取行动。
终于到达了巴黎,雅克跳上里昂火车站的月台,鲁博士和舒曼已经准备好提出他们的战略。
“来吧,咱们现在去实验室,向巴斯德先生介绍我们的计划吧。”莉迪亚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第四章 等待
巴斯德接受了計划!
双胞胎也加入了这个作战会议,当鲁博士总结计划时,他们就在那儿听着。计划的前提是让德国间谍相信舒曼没有暴露,仍然受他们控制。因此,必须让他相信舒曼成功破坏了约瑟夫的疫苗接种。
首先,要演一出戏,好让他们知道约瑟夫·梅斯特疫苗接种失败。鲁博士建议让他假死:由于巴斯德未能治好他的狂犬病,疾病夺走了他的生命……
“这或许不是个好主意。”雅克打断说。每个人都惊讶地转向他。巴斯德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微微挑起眉毛,问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抱歉……但是我是说……”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一次重要会议上插话,雅克开始紧张起来,说话结结巴巴。
巴斯德看了他一眼,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是一名职业间谍,我可以轻松到小约瑟夫的村子里去确认他是否真的像舒曼所说的那样死了。万一他撒谎了……”雅克继续说道,“所以,真的,必须说约瑟夫还活着。”
“等等,”鲁博士说,“也就是说,既要假装约瑟夫还活着,又要证明疫苗没有起作用?这是不可能的,这是完全矛盾的!”
雅克耸了耸肩膀,张开了手,表示无可奈何。巴斯德什么也没说,似乎专注于他的思考。周围的每个人都在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雅克是对的。我们要散布这样的谣言:约瑟夫身体状况良好,并且回家了。我们研究了那只狗的尸体后发现,它并没有得狂犬病。因此,不能就狂犬病疫苗的有效性得出任何结论,此实验正式宣布失败。”
鲁博士站了起来:“虽然这样做有点麻烦,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您说得对。我马上给我们的朋友们写信,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1885年7月16日,格兰彻医生在沃克林街学校的一处隐蔽场所,当着路易·巴斯德和埃米尔·鲁的面,给约瑟夫接种了最后一剂狂犬病疫苗。
7月19日,巴斯德夫妇离开乌尔姆街的公寓,与家人和孩子们一起去乡下过暑假。同一天晚上,安德烈·舒曼在波纳巴特街上的咖啡馆里告诉德国人说,巴斯德对那只咬伤小男孩的狗的健康表示怀疑。显然,德国人被他说服了,还给他放假了:“只要巴斯德先生在乡下,实验就得暂停。等到夏末他回来后,请照常与我联系。”
雅克和莉迪亚每周都会去一次实验室,与鲁博士、舒曼或克莱恩共进午餐。他们拜访了约瑟夫和他的母亲,格兰彻证实这名小病人完全康复了。鲁博士和双胞胎带他去普伊勒堡参观了农场,并把他介绍给苏皮尔夫妇。那是一个美丽的夏日,天气晴朗,无忧无虑,田园风光宜人。于是,约瑟夫和他的母亲便在苏皮尔夫妇家多住了几天。第二天,约瑟夫写信给在阿尔布瓦的巴斯德:
“亲爱的巴斯德先生,这段时间,我身体很好,睡得甜,吃得香,在乡下过得很愉快,甚至都不想回巴黎了。”
据玛丽说,巴斯德读到这封信的时候特别开心。然后夏天到了,小团队也解散了。约瑟夫回到了阿尔萨斯;克莱恩、舒曼和鲁博士与各自的家人一起去旅行了;莉迪亚和雅克与父母一起去了布列塔尼(法国西部沿海大区),他们非常喜欢自然海岸。在那里,莉迪亚将这段时间的所有笔记转抄到另一个大笔记本上,最后还留了些空白页。转抄好后,莉迪亚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故事未完待续……”
在随后的几周中,巴斯德和鲁博士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不过却是个令人心安的消息:谣言在德国统治下的阿尔萨斯地区传开,咬过约瑟夫的那只狗没有感染……当然,这对巴斯德及其实验室的声誉不利,但这也正是他们所期望的:间谍在德国工作得很好,并且乖乖地上报了舒曼告诉他的事情……德国人不仅没破坏到巴斯德的研究,而且他们真以为他的研究失败了。
10月初,暑假完全结束了:莉迪亚和她弟弟不得不返回学校。巴斯德一家从阿尔布瓦返回,鲁博士、克莱恩和舒曼也早早回来了。巴斯德实验室的一切恢复如初。
1885年10月16日下午6点,安德烈·舒曼在微弱的余晖下离开了实验室,来到卢森堡公园。
他毫不犹豫地走过了演奏台,在水池周围走来走去,然后停在法国摄政王——来自奥地利的安妮王后——高大的白色雕像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粉笔,在女王衣服褶皱下伸出的脚上画了条蓝线。这是德国间谍发明的代码,意思是:“在波纳巴特街的咖啡馆见面,有事相告。”
第五章 朱佩勒
第二天12点,舒曼进入小咖啡馆,守时的德国人已经点了一杯啤酒坐在里面了。舒曼坐下,跟服务员说:“还是老样子。”然后转向间谍,直接开始说实验室的情况。
前一天,巴斯德收到了一封信,是汝拉一个小村庄的村长写的。两天前,也就是10月14日,一条疯狗袭击了几名在附近山上放牧的年轻人。那只狗袭击这群牧羊人的时候,其中有一个15岁男孩,名叫让·巴蒂斯特·朱佩勒,他手持鞭子上前制止。在他和狗周旋的时候,其他人得以逃跑,但是那只狗咬了他的腿,而且伤口很深。
阿尔布瓦的医生给朱佩勒的伤口包扎好,并解剖了疯狗的尸体。毫无疑问,这只狗得了狂犬病。
“巴斯德先生,”村长写道,“他们说您知道如何治愈狂犬病,還说您在阿尔萨斯救过一个男孩儿。能救救我们的小朱佩勒吗?”
“然后,”舒曼继续说,德国间谍靠近他,胳膊肘放在桌子上,“巴斯德同意了,那个小孩很快就要到达巴黎。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因为这一次很关键,巴斯德可能就要成功了。”
这位间谍问了几个具体问题:何时何地,怎么办。舒曼很快给出了答案。
“那好,等小男孩儿来了就第一时间通知我。”
然后他向舒曼告别,走出咖啡馆的门,消失在巴黎的街道上。舒曼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微微一笑,喝完了啤酒。
前一天,就在舒曼画下那一条蓝色粉笔记号之前,鲁博士去拜访了双胞胎和他们的父母。莉迪亚见到他,立马跑了上去。经过所有的冒险之后,他们的友谊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有一个新消息!你和雅克有望参加巴斯德实验室作战会议。赶紧穿上鞋子吧,你们有15分钟。”雅克和莉迪亚立马行动起来。10分钟后,他们便跟着鲁博士出门了。
在实验室里,雅克和莉迪亚像东方王子一样受到了热烈欢迎。大家围在实验室最大的桌子旁,桌子上放满了烧瓶和球形玻璃杯,始终摆放整齐,并带有标记。路易·巴斯德首先发言,说的正是舒曼第二天告诉德国间谍的事情:一个名叫朱佩勒的男孩儿急需疫苗。然后他总结了一个问题:“现在,亲爱的朋友们,我召集你们来,是想一起讨论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雅克第一个发言:“给朱佩勒注射疫苗!”
“当然!”巴斯德回答道,“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错过证明疫苗接种成功的机会。不过,我的问题是,怎么能不被破坏呢?德国间谍仍在监视我们。”
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舒曼第一个开口:“首先,我们什么也不能告诉他……”
“是的,”鲁博士立即回应,“如果我们什么也不说,把这个男孩儿藏起来的话……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佩勒。”巴斯德回答道,“如果我们将朱佩勒藏在沃克林街,那么间谍怎么会知道我们正在进行新的实验呢?”
“因为他是间谍!”雅克大喊起来,吓了莉迪亚一跳。
巴斯德举起手来让他冷静:“雅克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老是躲起来,指望着间谍什么都找不到。他的工作是监视我们,而不是被我们蒙骗。”他说着,同时看向舒曼。
“那么,”克莱恩说,“我们要公开宣布:我们拒绝给这个年轻人接种疫苗,因为风险太大。而实际上,我们正在治疗他。只有让德国人相信我们已经放弃了,才会放松警惕。”
“不,这还不够,”舒曼叹了口气说,“这个男人很固执,我很了解他……即使我们在报纸刊登这个谎话,他也不会买账的。”
“那怎么办呢?”鲁博士问。
“也许……”莉迪亚说话了,声音不大也不小,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转向她,专心听她讲话。
“您是说间谍永远不会放手,我们藏起来也没用。”莉迪亚看着舒曼说,“但是您有办法约他出来,为什么不和警察一起等他上钩然后逮捕他呢?”
“我们当然考虑过,”巴斯德回答说,“我与巴纳波警官谈过这件事。”
“可是,这个人肯定受到外交法的保护。如果警察在咖啡馆将他逮捕,德国大使肯定会很容易将他释放。要在他进行破坏活动的过程中制止他才可行。”
莉迪亚听了后,顺着他的思路说:“是的,您说的没错。我在想,与其藏起来,指望不被发现,还不如给他设个陷阱!”
“什么意思?”巴斯德问她。
“例如,我们应该暴露朱佩勒,而不是把他藏起来。比如说,将他安置在普伊勒堡农场。想要吸引间谍过来,就必须让他知道我们将在哪儿采取行动。”
雅克敬佩地给她鞠了一躬:毫无疑问,他的姐姐很厉害……整个团队都同意按照莉迪亚的提议行动。
第六章 守株待兔
一个小时后,安德烈·舒曼放下手里的活,在卢森堡花园中女王的脚下留下给德国间谍的暗号。
朱佩勒被咬6天后,于10月20日到达巴黎。巴斯德从未收治过被咬伤这么久的病人,治疗刻不容缓。
朱佩勒一到达巴黎,鲁博士和格兰彻医生就接待了他。朱佩勒的左手被咬得很严重,化脓了。他们吃了一顿饭,立即陪伴朱佩勒去沃克林街,去了以前的罗兰学院,来到三个月前约瑟夫和他母亲住的地方。当天晚上,朱佩勒被注射了第一剂疫苗:男孩儿勇敢接受注射的样子,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如他之前勇敢地应对那只疯狗一样。
尽管约瑟夫疫苗接种成功,但这次巴斯德仍感到很担心。当然,他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但还是被玛丽发现了,因为玛丽很了解他,知道他心存疑虑。双胞胎是在第二天早上召开的作战会议上才注意到这一点。像往常一样,作战会议在乌尔姆街的小实验室里举行,大家围在大蜡木桌子周围。
“朱佩勒很虚弱,伤口被感染了。”巴斯德说,“如果继续执行计划,我担心会造成他的生命危险。”
“什么意思?”鲁博士问。
“你知道的,我们计划将他转移到普伊勒堡农场。”巴斯德说。
“是的,我们希望能引来这个德国间谍,并且可以在他为非作歹之前将其逮捕。这就是莉迪亚的想法:吸引他来我们的地盘,而不是等他来捣乱。”
“毋庸置疑,这个主意还是很好的。但是,我只是担心朱佩勒被发现,而他还需要持续地接受治疗。”
“我知道,”埃米尔·鲁表示同意,“然后……该怎么办呢?”
接着,站在一旁的雅克突然说:“我,我可以。如果朱佩勒无法前往普伊勒堡,那我可以假装自己是朱佩勒。”
每个人都看着雅克,大家明白他的意思。巴斯德慢慢地点了点头,同意由雅克来做诱饵,把敌人吸引到目标位置。
当天下午,舒曼将蓝色粉笔放在口袋里,穿过卢森堡花园,然后在安妮女王的脚上写下暗号。
第二天中午,当舒曼到达波纳巴特街的小咖啡馆时,德国人已经到了。舒曼直奔主题说:巴斯德為了保护朱佩勒,将他转移到了乡下,那里更安全。而且利用当地的动物,可以方便制备疫苗。鲁博士等人负责护送朱佩勒,他们将在当天从里昂火车站出发。
“这些疯子!”德国人的法语几乎没有口音,“他们想摆脱我们,也太小看我们了!”
下午4点左右,天还没黑,埃米尔·鲁、格兰彻和克莱恩离开沃克林大街的那所老学校,带着一个穿着农民衣服的小男孩儿。莉迪亚从实验室的窗户里看着他们离开,同时观察着周围的人。雅克穿着让·巴蒂斯特·朱佩勒的衣服,伪装成一个迷失在巴黎的汝拉山的牧羊人。他甚至用绷带包住了左手,走起路来真的像一个受伤的人一样,轻轻倚靠在鲁博士身上。
在街角监视的那个人没有理由怀疑他亲眼看到的这个场景:路易·巴斯德的助手正在把病人送往乡下。
他们离开后不久,仍待在窗前的莉迪亚叫了一下舒曼。
“街上的那个男人,”莉迪亚小声地说,指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沿着对面的人行道走的男人,“是他吗?”
舒曼看着莉迪亚指着的那个人,脸色变得煞白:“是的,是他。”
该名男子来到这条街的尽头,转入了罗蒙德街。舒曼看着他的手表:“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在他之前到达车站。”
他抓起外套和帽子,然后拿起桌上的小木箱,莉迪亚穿上她的大外套,然后他们一起坐上了在院子里等着他们的车。
路易·巴斯德和埃米尔·鲁将所有工作计划得很细致,按照做实验的标准来严格执行。
莉迪亚和舒曼在里昂火车站乘上了火车,到达梅伦后找到一名司机,告诉他要等他们几个小时甚至要一直等到天黑,然后他就会得到相应的报酬,还有机会认识巴斯德先生。舒曼递给驾驶员一张钞票,顺利堵住了他的嘴,司机也就没有再深究这对大胡子男人和严肃的年轻女孩儿的奇怪要求。然后,莉迪亚和安德烈·舒曼在火车站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了下来,就在出口对面。
要等很长时间,所以他们决定轮流看守。莉迪亚在读司汤达小说的时候,舒曼在窗前喝咖啡;舒曼读报纸的时候,莉迪亚抚摸着躺在窗户上的猫。每当火车进站时,他们就看着离开车站的旅客们。但是沃克林大街上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第七章 消失的黑影
大约7点,夜幕降临,看守的莉迪亚离开窗户,问舒曼:“舒曼,我们要怎么办?我看不清人脸了。”
“真麻烦……我们必须去车站里等……”
“我去吧,他可能会认出你。”
莉迪亚在这个重要时刻一脸严肃。她拿起书和外套,离开咖啡馆,走进了车站,带着她的小说坐在旅客通道的木凳子上。这样如果那个男人走过来,她就不会错过他。最后,他乘末班车到了。莉迪亚一下就认出了他,她先假装在看书,等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再立马站起来,然后径直奔向咖啡馆。舒曼正在那儿与司机聊天。
“快!他在那里!”莉迪亚喊着,拉着舒曼的袖子。
坐着的两个人立即起身,戴上帽子,接着三个人急忙上车。一上车,舒曼便打开了他从巴黎带来的木箱。他伸手进去,搜索了一下,拿出来一只颤抖的鸽子。打开了小玻璃窗,莉迪亚放飞了鸽子。
“飞吧!”她对消失在夜里的鸽子说,“不要在路上耽搁。”
与此同时,雅克也在普伊勒堡的鸽舍里等着。他脱掉了朱佩勒的衣服,穿着自己的衣服。在他旁边,克莱恩正在打盹,手里的杂志正好翻到了一篇科学文章。雅克瞥见了那只鸽子,它的腿上带着一根管子。
雅克用胳膊肘叫醒了克莱恩:“是那只鸽子!帮我!”克莱恩惊醒了,然后跳了起来。雅克握住鸽子,克莱恩解开了绑在它腿上的黄色纸卷。
纸卷上写着:老鹰来了。
太好了!这是舒曼和莉迪亚传来的消息:德国人已经抵达梅伦。
“快点,各就各位!”雅克和一副没睡醒样子的克莱恩急急忙忙地从鸽舍出来,一路小跑穿过农场。在厨房的大桌子上,苏皮尔先生、格兰彻医生和埃米尔·鲁正在和巴纳波警官交谈。炉子旁边的咖啡机正在运作,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安静地在一旁抽着烟,军帽放在膝盖上。
当雅克和克莱恩冲进厨房时,所有人立刻明白:“他来了!”
一切都在精心计划中:巴纳波和他的手下躲在隔壁的谷仓里,就在小型实验室旁边。格兰彻、雅克、克莱恩和苏皮尔夫妇待在厨房,所有灯都关着。不到一分钟,每个人都准备好了。所有人都盯着实验室,此时朱佩勒应该在那里睡觉。当然,这时候,朱佩勒确实在睡觉,不过是在一个非常温暖的地方。
农家院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一点动静都没有。一轮新月挂在天上,在夜幕中发出一点微光,五步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只能等待。
10分钟后,在农场土路入口前300米的位置,莉迪亚和舒曼的车停了下来。要是他们把车停在院子里,动静肯定很大,而间谍肯定就躲在附近。所以他们放弃走马路,而是穿过森林:舒曼知道一条通往农场的捷径。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了。莉迪亚在黑暗中跟随着舒曼的身影,走在周围长着蕨类植物的幽森小路上。走出森林后,舒曼和莉迪亚弯下腰,在高高的草丛里缓慢前行。面前的农场在黑夜中成了一片黑影,草地变成了蓝色,深蓝深蓝的。他们悄悄地来到了实验室后面,并排趴在草地上,眼睛盯着实验室。
他们等了大约12分钟——这是雅克之后说的,因为他躲在厨房的黑色窗格后面计时,以缓解紧张焦虑的感觉。60秒一到,他就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重新开始数。他在数到第12分钟时,一个黑影沿着房舍一闪而过,跑到了院子的另一边,接着就消失在实验室那边更黑的地方了。几秒钟后,雅克再次发现了他。那个人影通过窗户看看实验室里面,然后停在了门口。
这时,莉迪亚和舒曼躲在草丛里,清晰地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一片寂静。敲门声再次响起。又是一片寂静。最后,他们听到小心开门的声音,那个阴影进入了实验室。
突然,一束强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和敞开的门射出来。接着,立即燃起了大火,就好像点燃了汽油一样。
“放火了!”鲁博士大喊,“他打翻了油灯,快跑!”
鲁博士、克莱恩、苏皮尔和雅克逃到院子里。同时,巴纳波和他的手下从谷仓中出来,黑影在实验室的入口处。
“抓住他!”巴纳波一边大喊,一边向前冲。
间谍就像被追赶的猎物一样,转身冲向另一个方向,逃向实验室后面的森林。当他跑到莉迪亚和舒曼身边时,他们立马跳了起来。莉迪亚站起来后还是有点蒙,而舒曼则立刻去追黑影,无奈他已经跑过草地了。他气急败坏地喊:“等着吧!等着吧!你是逃不掉的!”
不一会儿,黑影穿过高高的草丛,朝着森林的方向跑去,舒曼在后面穷追不舍,后面跟着巴纳波和两名警察,紧随其后的是鲁博士和克莱恩,还有雅克和苏皮尔先生。莉迪亚吓得捂着嘴,呆呆地看着远方。然后出现了两次黄色和白色的闪光,传出两声枪响,舒曼摔倒在草丛里,黑影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第八章 巴斯德研究院
10月底,格兰彻医生宣布让·巴蒂斯特·朱佩勒正式痊愈。
巴斯德的实验成功了,他激动地眼里满含泪水,同时脸上布满灿烂的笑容。格兰彻用胜利的口吻正式向大家宣布了这个好消息,雅克、莉迪亚、克莱恩、鲁博士还有玛丽,在场的所有人都拥抱并祝贺这两个英雄——病愈的年轻人和睿智的老学者。舒曼的左臂带着绷带,小心翼翼地和其他人拥抱,因为他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间谍在逃跑过程中向身后开了两枪,射中了舒曼,然后就消失在森林中了。大家把虚弱的舒曼送到了巴黎的军区医院,幸好没有大碍:只有手臂肌肉受了伤。休息两周之后,他迅速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巴斯德、鲁博士和克莱恩像迎接失而复得的朋友一样接待他。他们又恢复了互相信任的关系,舒曼得到了大家的原谅。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新任务:如果他再看到那个德国间谍或那个间谍再次联系他,就要立即通知其他人。
接下来的几周过得特别快。路易·巴斯德在科学院首次展示了对抗狂犬病的人类疫苗接种结果,非常成功。这个消息在几天内传遍了全世界。几百封信件,整袋整袋地被运送到了巴斯德实验室。顾图尔忙得不可开交,巴斯蒂安很开心,整个团队都在忙着拆信,然后把它们分类:这堆是赞美信,这堆是捐款,这堆是恳求巴斯德来看他们的患者来信。雅克和莉迪亚放学后就来帮忙,他们和克莱恩、舒曼还有鲁博士一起,花了好几个下午终于拆完了所有的信件。
然后第一批患者到達了。有当天被咬的,也有前一天或十天前被咬的,这些患者来自法国各地:巴黎,遥远的布列塔尼,孚日地区,巴斯德心爱的汝拉地区,奥弗涅和勃艮第,波尔多,图卢兹,还有马赛……许多被咬伤的患者,甚至不知道咬伤他们的狗是否被感染,就来到实验室,希望巴斯德能给他们打疫苗救救他们。巴斯德一个一个单独会诊,鲁博士和格兰彻医生询问他们的病情,给他们做检查,打针,跟他们约下次注射疫苗的时间。而克莱恩和舒曼两个人,从早到晚轮流配制疫苗。
但是疫苗需求量激增,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巴斯德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召开了实验室紧急会议。巴斯德说:“正如你们所见,实验室的生活已经改变。我们的研究不得不暂停,因为疫苗耗费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决定开始采取行动,设立一个专门用于疫苗接种和研发的机构。”
“您想说建医院吗?”雅克问。
“不完全是,一半医院一半实验室。要找一个大一点的地方,一部分员工专门做疫苗接种,另一部分专心研发。当然,这个机构会需要我们投入大量的精力,但是我认为,一旦成功了,我们会得到更大的回报。你们准备跟我一起干吗?”
所有人都为巴斯德的计划欢呼。雅克和莉迪亚鼓掌同意,其他人也随之附和。他们全票通过成立一个“巴斯德研究院”。
“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是:钱。”
雅克表示很惊讶:“政府不能出资帮您吗?您已经挽救了无数生命!而且您是法国的荣耀!”
巴斯德的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雅克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他也明白自己的价值。他可是科学院院士,被授予过荣誉军团勋章。但……
“依我长期在科研机构工作的经验来看,还是不要寻求国家援助了。你们还记得,我之前申请实验室的时候被拒绝了多少次吗?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或精力去跟那些部长们周旋,一一去拜访他们,然后在大厅等他们接见我。不,我不想再干这样的事了。既然狂犬病疫苗对人类有益,那我就要向全人类寻求帮助!我决定公开募集资金来筹备研究所的建设工作。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按自己的方式来作出贡献,而我们的研究所将成为所有人的杰作,为所有人谋福利。”大家再一次欢呼起来,双胞胎也特别激动。
巴斯德向科学院提出了这个想法,尽管许多反对者仍然认为该疫苗无法奏效,但他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其中,雅克和莉迪亚惊讶地发现了自然发生说的支持者普歇的名字。科学院决定将这所未来的机构命名为“巴斯德研究院”。
第九章 得了狂犬病的俄罗斯农民
1886年3月的一个星期六,当双胞胎到达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的院子时,突然有种不寻常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未知的感觉。他们遇见了顾图尔,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说:“好多外乡人!好多……”
莉迪亚和雅克大吃一惊,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实验室楼梯口有18名穿着羊皮夹克、宽阔的帆布长裤,戴着皮帽的农民,妇女头戴围巾,男人留着大胡子一脸凶相,全都穿着靴子,在一楼台阶上一个接一个地排队等着。所有人的头、臂或腿上都戴着巨大的肮脏绷带,有的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就好像他们刚结束漫长而艰难的旅程或者是刚从野生森林中出来的一样。
双胞胎被这副景象吓到了,他们不得不迈着大步往前走,嘴里还要重复着“抱歉,让一下”,征得他们同意后才走上楼梯。农民笑着回答,用双胞胎听不懂的方言交流。进入实验室时,莉迪亚环顾了整间屋子,发现鲁博士正坐在一个农民旁边,小心地展开绷带,检查他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哪里人?我甚至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是俄罗斯人,莉迪亚!来自一个叫作贝洛伊的小镇及其周围的村庄。”
“他们发生了什么?”
“一群野狼肆虐村庄……”
“狼!”
没错,是俄罗斯。莉迪亚回忆起之前打仗的时候,巴斯德去过那里找儿子,就在通往蓬塔尔利耶的路上,在雪地里遇到了狼。莉迪亚想想都发抖。接着她问鲁博士:“但是他们怎么来的呢?俄罗斯离这里也太远了!”
“这些病人走了2500公里……花了6天才来到这里!”
“天哪!”雅克叹了口气,看着鲁博士正在检查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血腥绷带。
莉迪亚在上楼梯时仔细看了看这些伤者,突然问:“鲁博士,为什么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脸上缠着绷带?”
“这是因为咬伤他们的是狼。狗的话,一般咬在腿上、手上,这种它们能够到的地方。但狼是捕猎者:为了杀死猎物,它们专咬喉咙和脸。”
“真可怕!”莉迪亚后退了两步。
星期天,莉迪亚和雅克回到实验室。双胞胎想要再次见到这些远道而来的病人,对于从未离开过法国的姐弟俩来说,他们说着与法语完全不同的语言,有种异域风情,充满吸引力。
莉迪亚看着这些美丽的俄罗斯面孔,清澈的眼睛,高高的颧骨,大胡须,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服饰,色彩斑斓的披肩和围巾,羊皮头巾和黄色的靴子。她在实验室楼梯处徘徊,看着那些无法与之交谈的人,微笑着回应他们。这时,一张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从未见过那顶裘皮帽,也没见过那粗布夹克和帆布裤。但是那张脸,是的,那个胡须,是的,她以前见过!
莉迪亚低下眼睛以掩饰自己的慌乱,沿着长长的队伍快速走进实验室。她冲到大房间的后面,情绪激动、面色苍白地跳到舒曼身边时,舒曼吓了一跳。
“莉迪亚,怎么了?你还好吗?”
“安德烈,帮帮我……走廊里那群俄罗斯人中有一个,我觉得是他……”
“谁?他吗?”舒曼注射完,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真的吗?你认识他吗?”
“是的,我觉得就是他,但只有您可以确认。来吧,去走廊看看吧。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的就是他。但什么都不要说!他很危险!”
舒曼像莉迪亚一样变得脸色苍白,然后点点头,从实验室出去,沿着长长的队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走一边用目光扫过所有病人的脸和肩膀,包括那个穿着黑夹克的人。他走到楼梯尽头,进了院子,快速朝着正在修剪玫瑰的巴斯蒂安跑去。
“巴斯蒂安,快点来!我需要你!”
“怎么了,舒曼先生?”
“间谍在这里!我认出了他,他伪装成了俄罗斯人。快来帮我,我们必须抓住他!来吧,但是在通知其他人之前不要贸然行动,跟我来。”
他迅速在20秒内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从鲁博士到克莱恩,从雅克到巴斯德。
“我们必须一起行动。我建议克莱恩和巴斯蒂安先出去,站在楼梯口,如果他想逃脱的话,就阻止他。鲁博士和我将正面迎击他。”
事情紧急,大家都同意舒曼的计划。首先,巴斯蒂安和克莱恩走了出来。当他们到达院子时,克莱恩把两根手指放在嘴里,发出一声哨声,实验室里的人可以听到。这信号的意思是:间谍再也出不去了。接着,舒曼和鲁博士互相对视,并点了点头,然后同时离开了。路易·巴斯德想看看他的敌人长什么样,就跟着他们出去了。当他们进入走廊,朝身穿黑夹克的男人走去时,巴斯德就跟在他们后面。
间谍一看见两个人走近他,后面跟着巴斯德,就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了。他伸开裹着围巾的胳膊,从夹克底下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路易·巴斯德。
然后,所有事情在一秒钟内发生了:巴斯德扬起了眉毛,惊讶地看着一把左轮手枪对准了自己,鲁博士转身冲上去,将巴斯德推到一边,大喊:“当心!”而舒曼猛地冲向间谍,双臂伸出,喊道:“不!”同时,正在间谍前面排队的一个健壮的俄罗斯农民,转身用他那美丽的俄罗斯口音大喊着:“不行!”然后给了这个德国间谍重重的一击——一拳足矣。
间谍立刻昏厥,像麻袋一样倒在地上。正当他扣动左轮手枪的扳机时,俄罗斯重锤砸中了他的下巴和鼻子,子弹飞向空中,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个洞。
一切终于结束了。在实验室门口,雅克和莉迪亚缩在一起,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眼前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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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当莉迪亚来到巴斯德的办公室时,她发现巴斯德仍然戴着他的黑色丝绸帽子,坐在一大堆信封前,忙着拆看那些信件。
“您好,巴斯德先生!”
“早上好,莉迪亞。”
莉迪亚坐到巴斯德对面,拉过来一大沓信封,拿起剪刀开始拆信,然后略读一下看看应该将其放在哪一堆中。她打开的第三或第四个信封里只有一个正方形的纸,似乎是孩子的笔迹。
“哦!”她读了后发出感叹,然后将信交给巴斯德:“读一下这封信,写得非常漂亮。”
巴斯德拿起了小纸片,读了起来。当他抬起头时,莉迪亚发现他已经眼含热泪。是约瑟夫的来信,他将所有积蓄(几法郎)寄给了巴斯德先生,以帮助建立研究院。
尾声
1888年11月14日,巴斯德研究院正式落成,实验室的成员们在新大楼的院子里举行了盛大的露天典礼,巴斯德发表了演讲,还有军乐伴奏。当然,双胞胎的父母也收到了邀请。但是,科学院最杰出的科学家们、各级部长们、著名作家、俄罗斯大公和王子、外国代表们,还有十几位记者甚至共和国总统都觉得很奇怪,心想站在巴斯德旁边的两个孩子是谁,以及他们为什么在那儿。不过那不重要,他们也并不在意。但莉迪亚、雅克和路易·巴斯德非常清楚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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