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9
蓝明红
“背靠黄河面对着天,陕北的山来套着山,翻了架圪梁拐了道弯,满眼眼还是那黄土山……”上世纪80年代,一首在当地山间吟唱的信天游,唱出了陕北黄土高原生态环境的恶劣,也表达出生活在这片贫穷的黄土地上,人们心中的那份荒凉。
1998年,陕西省延安市开始在吴起县封山禁牧退耕。1999年,延安市率先开始大规模退耕还林,成为全国最早的退耕还林试点之一。
20年来,延安人民以执着的“延安精神”,坚持退耕还林政策,践行***总书记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在这块中国革命的红色圣地展开了一场波澜壮阔的“绿色革命”;20年来,延安人民用1077.46万亩绿色植被打造这片土地的底色,创造了山川大地由黄变绿的奇迹,走上了一条绿色崛起的发展道路,为世界提供了一个短期内生态修复的“中国样本”。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发布的《中国退耕还林还草二十年(1999—2019)》白皮書显示,20年来我国实施退耕还林还草5.15亿亩,成林面积占全球同期增绿面积的4%以上。按照2016年现价评估,全国退耕还林当年产生的生态效益总价值量为1.38万亿元,成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史上的标志性工程。
退耕还林还草工程涉及全国25个省区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2435个县(含县级单位)。20年来,中央财政累计投入5174亿元,完成造林面积占同期全国林业重点生态工程造林总面积的40.5%,工程区森林覆盖率平均提高4个多百分点,生态环境得到显著改善。
退耕还林 还来了绿水青山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位于湖南省西北部,地处湘鄂渝黔四省市交界处、武陵山区中心腹地。由于乱砍滥伐、毁林开荒种地等原因,这里一度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坡耕地,遍布濯濯童山。然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青翠、遍山葱茏。
这些变化源于20年前开始的退耕还林工程。
2001年开始,退耕还林在湘西全州各县市全面铺开,湘西州成为湖南省退耕还林工程的主战场。“湘西大部分是岩石裸露的石漠化地区,薄薄的土层下面,往往就是坚硬的岩石。造林时先挖大穴,再填客土,然后种下桤木等,精心管护,保证了很高的成活率。”在吉首市矮寨镇阳孟村退耕还林后形成的茂密林木间,湘西州林业局总工程师彭险峰说。
据介绍,2001年9月实施退耕还林工程以来,雅酉镇共退耕还林2.15万亩,项目区造林采取的是混交模式,以桤木为主,还有枫香、酸枣、马褂木。“一年、两年的变化可能不太显眼,但五年、十年生态环境的变化就太大了!”花垣县自然资源局党组成员、总工程师吴建勇说。他带领记者钻入密密的林中,“山上的生物多样性越来越丰富了,野生动物越来越多。下雨时山上流下的水也是很清的。”
实施退耕还林以来,湘西州退耕还林面积达到420多万亩,全州森林面积由1152万亩增加到1633万亩,森林蓄积量由2122万立方米增加到4643万立方米。全州森林覆盖率由退耕还林前的56.86%增加到70.24%。中华秋沙鸭、桃花水母、红点齿蟾、脆蛇蜥等珍稀物种,近年来相继在湘西州境内被发现。2018年,湘西州被评为国家森林城市。
资料显示,20世纪末,延安水土流失面积高达2.88万平方公里,每年流入黄河的泥沙量达2.58亿吨,约占入黄泥沙总量的六分之一。联合国粮农组织专家来延安考察后断言:这里不具备人类生存居住的基本条件。
随着退耕还林(草)工程的推进,延安“变兄妹开荒为兄妹造林”。20年来,延安人以执着的延安精神,在世界水土流失最严重的黄土地上植树造林,在这片红色圣地掀起了一场增绿扩绿的“绿色革命”。
在吴起县全国退耕还林展览馆墙上有这样一句话:封山禁牧从吴起开始,退耕还林从延安走向全国。吴起林业局副局长刘广亮告诉记者,1998年,吴起县革命性地封山禁牧之路启程破冰。人均留足2亩口粮田,吴起一次性将155.5万亩坡耕地全部退耕还林还草,成为全国退耕还林中封得最早、退得最快、退耕面积最大的县。也就是从这一年起,退耕还林在全国推开。
国家实施退耕还林工程20年来,延安坚持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干,实现由“黄”到“绿”、由绿变美、由美而富的深刻变革,创造了黄土高原上的绿色奇迹,走上了一条“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道路。
山变绿了。截至2018年,延安共完成退耕还林面积1077.46万亩。退耕还林使延安的森林资源规模不断扩大,林地面积达4473.61万亩,森林覆盖率由33.5%增加到52.5%,植被覆盖度由46%提高到81.3%,分别较退耕前增加了19个百分点和35个百分点。
将2000年以后逐年卫星遥感图进行对比,可以清晰地看到,延安实施退耕还林区域的颜色明显变绿变深,植被覆盖度上升趋势尤为显著,在实现“全域绿”的同时,还将陕西绿色版图向北推移了400多公里。
山绿了,水清了,小动物们回家了。野鸳鸯、环颈雉等候鸟们回归了;原麝、黑鹳、金钱豹等多年不见的野生动物重现山林间;红腹锦鸡、黄喉貂、野猪等动物也回来了,包括在富县子午岭发现的最大华北豹野生种群,都纷纷到黄土高原上安家筑巢,繁衍生息。
气象资料显示,退耕还林后,延安的年降雨量由300多毫米增加到550毫米以上,沙尘天气明显减少,城区“优良”天数达到315天。在记者实地采访期间,雨水一路相随。这里早已不再是黄沙肆虐之地,湿气氤氲,反而更像陕北的“小江南”。延安创造了山川大地由黄变绿的历史奇迹。
站在山西省闻喜县郭家庄镇陈家庄村的制高点望去,四周58个磨盘岭尽被绿荫覆盖。闻喜县林业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全县3688个磨盘岭星罗棋布、2600条沟壑纵横交错,退耕还林工程实施之初,全县林地面积仅15万余亩,森林覆盖率不足10%,水土流失严重。如今,全县以退耕还林为重点营造生态林17万亩,森林覆盖率增加了近10个百分点,有效遏制了水土流失,改善了生态环境。
从2000年开始,山西省在黄河流域试点退耕还林,截至2018年,山西累计完成退耕还林2730.3万亩,惠及农户153万户547万人。山西省林业和草原局负责人表示,从昔日“十山九秃头,洪水遍地流”,到今天“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退耕还林工程通过一退一还,搭起了三晋大地的生态骨架,全省森林覆盖率已从工程实施之初的13.29%增加到20.50%,森林面积由3094.5万亩提高到4816.35万亩。
山西气象部门的监测,再次证明了退耕还林的显著成效:2001年至2017年,全省年均降水量达496毫米,比常年平均多28毫米;地下水位不断上升,部分水源地年均上升2米以上。2018年,山西植被生态较2000年至2018年平均水平增加了8%,为2000年以来最大值。
“退耕还林工程显著地改善了山西生态脆弱区、重要水源地、通道两侧等重要区位的生态状况,破解了一些地区‘生态不美好,环境不留人,儿孙不回家,老大徒伤悲的困局,让太行山林木葱郁,让吕梁山花果缤纷,让汾河水流欢畅……”山西省造林局局长张文东说。
山西省林业和草原局负责人表示,山西通过两轮退耕还林工程证明,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如今,昔日生态脆弱的吕梁山已形成了百花迎春、绿荫护夏、硕果映秋、松柏伴冬的四季景观,绿色汾河春季万紫千红、秋季层林尽染……这是山西退耕还林工程、乡村振兴战略等波澜壮阔的实践,更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历史必然。
都柳江畔的八吉村,成片的杉木林绿意盎然。这是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榕江县林业局在古州镇八吉村实施的退耕还林,面积90.8亩。这片林子是2015年新一輪退耕还林实施的,不少已长到八九米高。
榕江县林业局负责人介绍,通过新一轮退耕还林,全县新增林地面积4800亩,目前森林覆盖率达到74%,居黔东南首位。退耕还林的实施加快了国土绿化进程,提升了水源涵养能力,减少了水土流失。
根据贵州省林业局统计的数据,贵州自2000年实施退耕还林以来,累计完成3080万亩,其中2015年以来实施的新一轮退耕还林1067万亩。贵州森林覆盖率增加了10个百分点以上,截止到2018年底已达57%。
“如今来到我们靠山村,西山坡刚刚栽下的小树苗迎风招展,你会忍不住来上几个‘森呼吸,顿时陶醉于山间萌动的清新中。”内蒙古自治区兴安盟科右前旗居力很镇靠山村村民金鑫和记者谈及现在的靠山村,满脸自豪。
18年前,靠山村的土地还是一片广种薄收的坡耕地。2002年,村里玉米亩产最多450斤,亩收入150元左右。按2019年同期市场价计算,种植玉米亩收入最高也才接近350元,遇上干旱年景,最多只能收回成本。
“退耕还林前,山是灰色的、黄色的,满是‘伤疤,一下雨溪沟的水浑浊一片,山坡那几亩地被冲裂好几处,最深的足有50公分,一脚踩下去能把脚夹住。”聊到以前的靠山村,金鑫非常无奈。
2002年起,当地村民在政府的号召下“退耕还林”,发展林下经济,逐步建起一座座“绿色银行”。金鑫算是村里退耕最早的村民之一,他家14亩坡耕地退了耕,占全家耕地面积的58.3%。
金鑫说:“我一点儿也不心疼,反而还要感谢国家的退耕还林政策,那14亩坡耕地退耕后,不仅被冲断的沟壑被填平了,种植的杏树一亩地收入也稳定在300元。”
“如今的村子能变成这样,也不是靠一家一户能改变的。”金鑫感慨道。
“1年、2年的变化可能不太显眼,但5年、10年后,生态环境的变化就太大了!”科右前旗索伦镇丰林嘎查村民张明成对此深有体会。
张明成说,如今在密密的山林中,野生动物越来越多,下雨时山上流下的水也变清澈了,连最挑剔生态环境的野生蘑菇也一茬茬多了起来,成为秋季林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如今,科右前旗荒山造林、封山育林等生态工程造林面积总数达到100多万亩,“生态+产业”让当地村民找到了发展定位,林下经济、绿色经济快速发展,形成“林药、林果、林旅”等多种经济发展模式,绿色产业俨然成为让老百姓脱贫致富、过上美好生活的支柱产业。
入夏的宁夏彭阳山峦叠嶂、草木苍翠,沿着青彭公路一路向东,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像哨兵一样排列在宽阔笔直的道路两旁,油绿闪亮的枝叶交错着将光线遮挡。古城镇高庄村裴用铎和妻子来到路边树荫下,等待乡村公交车。
“村庄建在树丛里,人像住在森林里,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树木、花草。”裴用铎说,现在村里没有一块“白地”,到处绿油油的。
1983年建县之初,彭阳生态十分脆弱,十年九旱,水土流失严重,自然灾害频繁。“山是和尚头,缺水如缺油,风吹黄土走,大雨满山流。”这是当时彭阳生态环境的真实写照。
彭阳县历届县委、政府深刻认识到,生态脆弱是贫困的根源所在,始终不渝把解决生态问题作为打赢脱贫攻坚战的重要战役。他们抢抓国家全面实施退耕还林(草)工程建设历史机遇,全面实施大规模国土绿化,一代接着一代干,治理荒山、保护修复和改善生态环境,构建绿色生态屏障。
其间,彭阳县精准推进六盘山重点生态功能区降雨量400毫米以上区域造林绿化工程建设,探索创立了“88542”隔坡反坡水平沟造林整地技术规程,科学制定“山顶林草戴帽子,山腰梯田系带子,沟头库坝穿靴子”的立体治理模式。
“以小流域为单元,实行山水林田湖草统一规划,梁峁沟坡塬综合治理,工程、生物、耕作措施相配套,乔灌草种植相结合,抓点带面、整体推进,初步取得了生态良好、产业蓬勃、山绿民富的成效。”彭阳县自然资源局相关负责人说。
坚持不懈的付出,终于获得丰厚回报。彭阳县林木覆盖率从建县之初的3%增加到28.5%,累计治理小流域134条1780平方公里,治理程度由建县初的11.1%提高到76.3%,每年减少680万吨泥沙流入黄河;农村供水管网覆盖全县12个乡镇156个行政村,解决了22万多人的饮水困难,农村饮水安全覆盖率达到100%……
自2000年启动以来,20年间,宁夏共完成退耕还林还草建设1345万亩,其中前一轮退耕还林还草1305.5万亩,新一轮退耕还林还草39.5万亩,为宁夏森林覆盖率贡献近3个百分点;累计兑现补助资金130.27亿元,惠及宁夏32.3万农户、153万农民,人均直接受益6158元,粮食产量由252.74万吨提高到392.58万吨,农民人均纯收入由1724元提高到10738元,被人民群众誉为“民心工程”“扶贫工程”“德政工程”。
国家得绿 林农得利
“种树能当饭吃吗?”“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突然地不让种、羊也不让放了,以后生活咋过?”退耕还林之初,很多老百姓不理解,封山禁牧遭遇很大阻力。
“不彻底改变广种薄收的面貌,要让农民致富是不可能的。”陕西省吴起县南沟村原党支部书记闫志雄回忆说,为了解决老百姓穿衣吃饭问题,当时县委书记郝飙大胆提出了封山禁牧、退耕还林,整治土地,建设高标准农田的工作思路。有村民想不通,到县里找郝书记理论。郝飙书记对他说:“你不要跟我嚷,咱俩算算账,你算过我我听你的,你算不过我你就听我的。我的高效农业一亩地能打1000斤粮,你种十亩地不如我一亩地收成多,还要吃很多苦,你算算哪个好。”
半年后,当政府兑现承诺,按照退耕还林和补偿标准,把钱粮补助交到村民手上时,乡亲们笑了,积极性一下被调动起来,开始大面积退耕地栽树。
退耕还林工程是国家在延安投资最大、实施期限最长、覆盖面最广、群众得实惠最多的生态建设项目,延安80%以上的农民通过退耕还林补助款直接受益,共涉及28.6万农户、124.8万农村人口。截至2018年,退耕户户均获得补助3.9万元,人均9038元。
退耕还林带来的变化不止是绿水青山,在扭转了延安生态环境的同时,改变了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广种薄收难温饱”的生活状况,催生了新的“生态经济”。退耕还林后,农村大量剩余劳动力开始向二三产业转移,农业产业结构和农村经济结构得到快速调整。
南沟村凭借这些年退耕还林再造的青山、绿水、窑洞、花田等山水林田湖秀美风景,发展起了乡村旅游业。景区开业仅半年,收入就达到100多萬元,作为景区股民,每个村民都是受益者。“今年村上分红最多的一户分得了1万多元。”闫志雄自豪地说。
退耕还林,国家得绿农民得利。宝塔、安塞的山地苹果,延长、宜川的花椒,延川的红枣,黄龙的板栗、核桃,已经成为延安农民增收致富的支柱产业和退耕群众重要的收入来源。20年来,在主导产业支撑下,延安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退耕前的1356元提高到2018年的11525元,其中农民收入的一半以上来自苹果产业。延安林业总产值也由退耕前的1.7亿元增加到130多亿元。
2018年,在浙江大学CARD中国农业品牌研究中心组织的中国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价值评估活动中,江津花椒的品牌价值评估达到18.12亿元。这一年,江津的花椒种植面积达52万亩,投产面积36万亩,鲜椒总产量27万吨,销售收入达32.7亿元。
“江津花椒经过40年的发展,成为了全国名片。退耕还林工程功不可没!”江津区林业局负责人说,通过退耕还林,江津不仅在本地形成了花椒这一规模最大的特色农业产业,实现了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还对外输出品种和技术,做成了一个全国性脱贫产业。
“退耕还林是江津有史以来投资最大、政策性最强、涉及面最广、群众参与程度最高的一项重大生态工程!”江津区林业局工作人员说,江津区从1999年开始实施退耕还林试点,至今已20年时间。
江津区的退耕还林分为两个阶段——前一轮阶段为2002年至2013年,实施退耕地还林25.51万亩、荒山造林15.3万亩、封山育林4.5万亩;新一轮退耕还林从2015年到现在,实施退耕地还林13万亩,共计实施退耕还林58.31万亩,共兑现退耕地还林补助资金共计78891.4万元。这项工程共涉及全区30个镇街、3个林场、215个行政村(社区),17.95万户45.8万人。
在此期间,江津的森林覆盖率增加了18.8个百分点,由2001年的32.5%提高到了2018年的51.3%,增加森林面积90万亩。其中,因退耕还林工程增加的森林面积就达39.6万亩,贡献了其中的8.3个百分点,占全区新增森林面积的44%。
在退耕造林中,花椒成为最主要的品种,两轮共种植花椒17.7万亩,占38.51万亩退耕造林地的46%。
花椒树的根系很发达,能抓牢表层土壤,保水、保土能力强,是一种既有生态价值又有经济价值的作物。江津花椒产业的发展,不仅将过去的荒山秃岭变成了绿地,也成为当地农民最重要的致富产业。2018年,江津62万名椒农人均收入达到5300元。在先锋镇,花椒收入10万元以上的农户超过了5000户,占全镇农户总数的25%以上。
2015年,我国打响脱贫攻坚战、实施新一轮退耕还林工程后,江津“九叶青”花椒成为全国各地竞相引进的脱贫项目、退耕还林树种。据初步统计,目前已有重庆、四川、云南、贵州、陕西等地的数十个区县、数百个乡镇从江津引进花椒种苗与技术。其中,四川省平昌县在过去短短4年就通过从江津引进种苗和技术,发展了15万亩青花椒基地。
让荒山石山变成绿水青山,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这是贵州省毕节试验区冲出困境的发展共识。
4月的大方县羊场镇穿岩村,青山悠悠,流水潺潺,干净整洁的水泥路旁建起一栋栋的小楼房。一路行走,犹如穿行在一条绿色的长廊中。而在上世纪末,这里还是一片“荒山秃岭不长草,人穷粮少吃不饱”的地方。
2000年,大方县委、县政府将生态环境比较脆弱的穿岩村作为退耕还林试点村,把退耕还林与石漠化治理、产业结构调整、经济发展结合起来,大力实施石漠化综合治理,加大生态建设力度,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2019年,穿岩村森林覆盖率达到72.6%,人均年收入10300元。
赫章县河镇乡海雀村通过大规模退耕还林还草、调整农业产业结构,30多个荒坡成为万亩林海。从荒山秃岭到处处是景,从“苦甲天下”到“林茂粮丰”,海雀村的实践为极贫地区扶贫开发积累了经验,提供了借鉴。
岁末年初有脐橙椪柑,春季有血橙,夏天有夏橙,入秋有蜜桔。赤水河畔的七星关区清水铺镇橙满园村一年四季瓜果飘香。
橙满园村原名“南关村”。过去,由于大量开荒,水土流失严重,地越种越贫,人越过越穷。村民自嘲:“南关南关,年年过难关。”
在多年的产业扶贫和生态治理下,曾经的“南关村”已变身“橙满园”。赤水河谷绵延数十里的荒山披,现在披上了“绿装”,漫山遍野的果树成为当地群众增收致富的“绿色银行”。
“今年风调雨顺,玉米颗粒饱满。”宁夏彭阳县白阳镇姜洼村村民张秉文说,玉米蛋白质、维生素、纤维素含量高,是制作牲畜饲料的最佳原料,他家種植的20亩玉米喜获丰收,17头肉牛的饲料有了基本保障。
20年前,张秉文家的生活是另一个模样。1999年,张秉文家耕种着69亩地,但生活困难。家门正对着山头,山上没有一棵树,田畔上的小草稀稀拉拉。三四十度的坡耕地无法蓄水,雨水携裹着泥土肆虐,苦日子看不到头。
1999年,彭阳县实施退耕还林、封山禁牧政策,给彭阳县改山治水、植树造林注入“强心针”。当年,张秉文在村里第一个响应号召,将40多亩地退耕还林。
退耕还林有补贴,让张秉文不再为生计担忧,腾出精力带着家人在退耕地里种草种树,种植苜蓿、玉米,发展养殖业。现在,张秉文家的退耕地上林草茂密,圈里肉牛成群,年收入5万元,过上了梦想的日子。
退耕还林,种出了风景、种出了产业、种出了财富,林业产业已成为农民增收的“绿色银行”。2018年,彭阳县林业总产值达3.55亿元,其中林产品收入1.57亿元,苗木产业收入1.61亿元,林下经济收入0.37亿元。
进入盛夏,广西自治区东兰县隘洞镇切傲屯村民陆仕权一家忙着打理30亩板栗林,为一个月后的采摘做准备。陆仕权告诉记者,板栗是他家收入的重要来源,最多时一年收入2万多元。
目前,东兰有板栗林32.5万亩,是“中国板栗之乡”和广西最大的板栗交易集散地。“其中的23万余亩板栗林是退耕还林后种下的。”东兰林业局负责人说,“农民除了享受国家补助,还从林产业、林下养殖中获利,退耕还林为农民特别是贫困群众搭建了‘绿色银行。”
山多地少、土地贫瘠、生态环境脆弱,是东兰致贫的重要原因。大规模的退耕还林,改善了东兰的生态环境,培育出板栗、核桃和林业乌鸡养殖等支柱产业,助力群众增收,打赢脱贫攻坚战。
第一轮退耕还林中,东兰以生态林、经济林并兼的板栗作为土坡地区的主要造林树种,让退耕还林农户在粮食补助期满后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在新一轮退耕还林中,该县按“先退后调”的办法,自筹6150万元扶持群众在石山区耕地上种植6.4万亩核桃,目前,早熟核桃品种已开花结果。
陆仕权曾当过村民小组长和村干部,是东兰实施退耕还林的见证者之一。他说,切傲屯以前大多是荒坡,群众生活很苦。上世纪70年代,隘洞镇将切傲屯周边的荒坡开发成500多亩梯田梯地。然而,新开的田地太贫瘠,无法种植玉米和水稻,只能种木薯和黄豆,产量甚至比不上以前。
退耕还林政策实施后,陆仕权将自己的7亩承包地种上板栗树,并陆续开荒种植,成了当地种植大户和带头人。在他的带动下,该屯200多亩梯田梯地都种上板栗树。陆仕权说:“退耕还林政策好,国家有了好生态,农民赚了钱。”
据统计,东兰的森林覆盖率由2000年底的62%提高到现在的82.76%;石山灌木平均盖度由22%上升到35%。实施退耕还林以来,东兰累计获得国家补助5.76亿元,涉及4.9万退耕农户22.5万人,户均获得补助1.17万元。去年,建档立卡贫困户享受补助1920.8万元,涉及8143户3.12万人,人均增收614.5元。
湘西州凤凰县廖家桥镇菖蒲塘村的村民们,正从“绿色银行”中受益匪浅。来自内蒙古、吉林等地的一辆辆大货车,正在装运刚从树上摘下的猕猴桃。
70岁的村民梁立军告诉记者,“我种了6亩猕猴桃、两亩柚子,一年收入4万多元。以前我们烧火煮饭要上山找柴,不够用,现在冬天修剪下来的猕猴桃枝条,一年做饭都用不完。”
菖蒲塘村党委书记周祖辉介绍,“目前,菖蒲塘村种植猕猴桃、柚类、蜜橘、高山葡萄等特色水果经济林449.3公顷,占总面积的36.6%。森林覆盖率提升到了66.8%,农民年均纯收入达1万元以上。”
在湘西州,退耕还林工程覆盖了114个乡镇1798个行政村、39.8万农户162万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9.8万余户38.32万人。国家已累计下达退耕还林项目相关资金59.4亿元,全州退耕农户户均获得钱粮补助14380元。
在退耕还林工程带动下,湘西州林下经济、绿色经济快速发展,形成了“林药、林果、林禽、林畜、林旅”等多种经济发展模式。目前,全州猕猴桃、金秋梨等林果种植面积达60万亩,每年产值达6亿元;建成桤木、马尾松等工业原料林200余万亩;建立重点药材专业乡镇20个,种植中药材面积达60多万亩,每年产值15亿元。全州退耕农户年收入的30%来自林业。
近日,新疆自治区奇台县东湾镇根葛尔村村民赵琳正和丈夫刘东组织人员采摘仁用杏。“2000年,县里开始搞退耕还林,我家地不好,我们商量了一下,利用退耕还林的政策资金,种上了仁用杏,结果效益很好。”赵琳说。
2015年,新一轮退耕还林政策提高了补助资金,已依托果树致富的赵琳,又利用新一轮政策资金的支持,在退耕还林基地搞起了仁用杏深加工,加工开口仁用杏核和海棠果果干,销售到全疆各地。
正是以退耕还林工程为抓手,新疆将退耕还林与经济林果等产业发展有机结合,不仅促进了生态环境向好,更推进了以南疆为代表的农村种植结构的优化。
“新疆实施退耕还林工程20年来,已完成退耕还林1761.83万亩,荒漠区域缩减近4万平方公里。”新疆自治区退耕还林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说,自治区退耕还林项目实施地主要布局在风沙、盐碱危害严重、生态区位重要的区域,这些地区种植农作物效益低,而林木种植在改善当地环境的同时,也带来了更高的经济效益。
去年,四川省林业和草原局发布退耕还林还草20年统计数据,一个结论就是:20年退耕还林还草,还来了四川生态新格局,四川农村新天地。
20年来,借助退耕,四川长期超负荷运行的生态系统得到休养生息,林草植被显著增加。统计表明,仅退耕还林,就让四川森林覆盖增加4个百分点以上。两轮退耕之后,四川水土流失大为改善,水源涵养能力不断攀升。去年,全省退耕还林可涵养水源58.25亿立方米。对比1998年,去年四川流入长江干流泥沙含量减少46%。
在部分农村,退耕还林还草被誉为民心工程,根本原因在于实现了“山上长叶子,农户得票子”。从全面落实各项补助政策开始,四川不断以退耕还林还草为契机,持续探索农民增收新路径。迄今为止,全省退耕户户均获得补贴6700元,同时让237万贫困人口摘掉“穷帽子”。2014年启动新一轮退耕还林还草以来,四川省坚持80%的计划向贫困县和贫困人口倾斜。迄今,累计覆盖74个贫困县2804个贫困村,已让26.92万贫困人口“摘帽”。
岚县位于吕梁山区,隶属于吕梁市,就是通过发展沙棘而闻名全国。2018年9月20日,赴山西参加第八届国际沙棘协会大会的外国来宾,对岚县发展沙棘产业,构建绿水青山,助力精准扶贫的做法给予高度称赞。
岚县县政府负责人介绍,岚县依托退耕还林工程,探索林业资产性收益的模式,实现了三权分置,盘活了集体资产和资源,达到了公司、村集体和群众三方共赢的目的。2018年,县里再次流转6万亩退耕还林地,全部栽植了沙棘。同时新建了40个全光雾化育苗大棚,年产沙棘苗可达400万株。目前,全县共有沙棘林30万亩。
在岚县王狮乡蛤蟆神村沙棘基地,别样红扶贫攻坚造林合作社理事长郭茂林算了一笔账:且不说农民以土地入股,进入盛果期后每年6%的收益,就务工而言,一亩沙棘比一亩农田需要多用7个工,按照日薪80元算,企业多支付的560元就是农民增加的收入。
闻喜县的杜仲产业发展态势同样让退耕农户充满信心。2018年,闻喜县引进湖南九九慢城杜仲产业集团,流转了3万亩退耕还林地和撂荒地发展杜仲产业,吸纳周边劳动力四五百人。郭家庄镇刘家坡村73岁的村民程新财就在家门口的杜仲基地打工,负责锄草、浇水等简单工作,日薪50元。他的生产队长,凹底镇虎头户村50岁的村民杨江龙说:“年轻人都在外工作,五六十岁是壮劳力。”杨江龙赚的是月薪,4800元。
退耕还林工程的实施,还调整了山西农村产业结构,解放了农村劳动力,拓宽了农民致富门路。据统计,工程区累计劳务输出人员达115.52万人,培育与退耕还林有关的龙头企业185个,与退耕还林有关的市场集散地144个,为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大规模退耕还林20年来,我国让5.15亿亩山川大地披上绿装,在水土流失严重的土地上掀起一场波澜壮阔的“绿色革命”,走出一条“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道路,为世界提供了生态修复的“中国样本”。
退耕还林还草助力脱贫攻坚
20年来退耕还林还草为农民增收和精准扶贫作出独特贡献。工程建设过程中,在政策直补农户的同时,各地通过机制创新和模式推广,培育了优势资源,发展了特色产业,有力推动了农民增收和精准脱贫。
近年来,新一轮退耕还林还草与精准扶贫紧密结合,近四分之三的任务都安排在贫困地区,很多地方通过退耕还林还草,治山治水,修复生态,发展产业,改善环境,秀了山、美了水、富了百姓。
4月的青海湖,从严冬的沉寂中苏醒。42岁的藏族牧民扎公疾跑几步,一把按住了被风吹跑的垃圾袋。
扎公家住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刚察县泉吉乡冶合茂村,2015年他被村里识别为建档立卡贫困户。从2019年起,扎公成为当地的一名生态管护员。这个岗位每年可以给他带来1.5万元的工资收入。
扎公心里有一本账——以前只靠放牧,一年收入也就1万元左右。近两年,虽说因为退牧还草等政策,家里放牧的收入看上去比原来减少了一些,但每年能收到奖补资金,再加上生态管护员的工资,一年收入能達到2万多元。他盘算着,今年夏天能采点蘑菇,再联系买家定期卖牛奶,“日子会越来越好”。
“当管护员不只是多了一份收入,更多了一份责任。”扎公笑着说,“现在湖边垃圾少了,草场变好了,游客也会越来越多。”
地处三江源头的青海省,生态功能极其重要,九成以上国土面积被列为限制开发区和禁止开发区,在探索生态保护和脱贫攻坚“双赢”的路上,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方案。仅仅是扎公所在的泉吉乡,2020年全乡禁牧草场就有约102.53万亩,草畜平衡草场约92.33万亩,预计发放草原生态保护奖补资金超过1100万元;安排各类生态管护员超过100人,预计发放补助资金约190万元。
山西省静乐县丰润镇庆鲁村55岁的村民吕顺田用更通俗的一句话介绍了乡亲们心中幸福家园的新常态:以前农民兴进城,现在市民想下乡,农村城市都一样,农村更比城市强。随着庆鲁沟整沟治理的完成,乡村生态游的兴起,吕顺田也想在家里开办农家乐,让来村里旅游的城里人尝尝农家饭,提升一下家里的收入。
临汾市永和县阁底乡东征村的步伐比庆鲁村快一些,目前已有村民吃上了家乡美的旅游饭。东征村是毛泽东居住过的地方之一,也是吕梁山区最穷的地方之一。近年来,村里将退耕还林和农村人居环境改善相结合,将花园与花海相结合,建成苹果提质增效示范园400余亩,呈现出一幅“村外是果园,村中有游园,生活在花园,工作在果园”的美丽图景,乡亲们的幸福指数不断提升。
与此不同,还有一些幸福家园也叫“移民新村”。山西为解决贫困山区“一方水土养不好一方人”的难题,在退耕还林工程实施的同时,把整村搬迁作为解决深度贫困的“牛鼻子”,“挪穷窝”与“创新业”并举,确保贫困群众“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
忻州市岢岚县原赵家洼村山大沟深、坡陡地瘠、灾害频繁,全村1308亩耕地中,25度以上的陡坡地就有904亩,是吕梁山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深度贫困村。2017年9月22日,村民们离开了生存条件恶劣的旧村,搬到了广惠新村,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村民刘福有的新家两室一厅,有75平方米,客厅里挂着***总书记与他们老两口亲切交谈的照片。现在,他成了一名环卫工人,月薪过千元,再加上退耕还林补助、农资补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如今,太行山是树的海洋,更是花的世界,吕梁山已形成了百花迎春、绿荫护夏、硕果映秋、松柏伴冬的四季景观,绿色汾河春季万紫千红、秋季层林尽染……这是山西退耕还林工程、精准扶贫工作、乡村振兴战略等波澜壮阔的实践,更是山西加快转型升级,开辟改革发展更为广阔前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历史必然。
贵州省榕江县平江镇巴鲁村村民欧国科于2005年退耕21.6亩,当初植下的杉木苗,如今都已长成大树。按照标准,第一个8年每年每亩补助239元,第二个8年每年每亩补助134元。“大家都很重视自己的林子,每年都要进山管护。”他说。
除了直接得到补助外,树林长成后的管护工作还为当地村民创造了就业。贵州采取“生态护林员+贫困户”的模式,从建档立卡贫困户中选聘生态护林员,既让管护有针对性,又让贫困群众不出远门就可以有一份工作。
农民群众是退耕还林还草工程的建设者,也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全国4100万农户参与退耕还林还草工程实施,1.58亿农民直接受益,截至2019年底退耕农户户均累计获得国家补助资金9000多元,2007至2016年退耕农户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14.7%,比全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水平高1.8个百分点。2016至2019年,全国共安排贫困地区退耕还林还草任务3923万亩,占4年总任务的75.6%。据监测,截至2017年底,新一轮退耕还林还草对建档立卡贫困户的覆盖率达31.2%,其中西部地区一部分县超过50%,工程扶贫作用显著。
据国家林草局对100个退耕还林还草样本县的监测,新一轮退耕还林还草对建档立卡贫困户的覆盖率达18.7%。2016至2018年,全国共安排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有关县和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退耕还林还草任务2946.6万亩,占三年退耕还林总任务的近四分之三。
国家林草局退耕還林办公室负责人指出,目前工程建设还面临着扩大退耕任务落地困难,补助、补偿政策有待完善,巩固成果长效机制仍需健全等问题。下一步将紧扣《全国重要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总体规划(2021—2035)》等国家战略,统筹规划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在巩固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坚持应退尽退,稳步扩大规模,全面提升效益,推进高质量发展,不断增加绿水青山等优质产品供给,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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