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水韵

□撰文/彭永强

周庄水韵

□撰文/彭永强

我一向是喜欢水的。在我看来，水是一座山、一座城、一片土地的灵性所在。山里城里的水，就如同人的眼睛：一个人没有了眼睛，他的生活将是黯淡而单调的；一座山、一座城、一片土地若是没有了水，也是黯淡而单调的，毫无色泽，毫无生机。

我曾经见过不少地方的水，见过黄河水的浩浩荡荡，见过长江水的汹涌澎湃，见过湘西水的活泼与轻灵，但唯有周庄的水，让我感觉到静，让我感觉到清，让我品尝到与自己的心灵无限接近的滋味，仿佛她是从古典诗词中走来，从吴越历史中走来，从亘古的遥远穿越时空，来到你我身边，浸润和温暖着世人的灵魂。

把水比作女人，也许不失为一种雅兴与趣味。这般说来，黄河水就是一位质朴而大气的北方女性，浑身上下洋溢着健康和活力，用她丰润的乳汁哺育着中原大地。长江水就是一位开朗而不失稳重的江南女子，她动如脱兔，静若处子，如大家闺秀一般大方得体，而又不失温婉和柔情。湘西水就是沈从文笔下那一个个没有沾染丝毫世俗气息的村姑，像翠翠，像萧萧，多情而美丽，纯洁而深情，用天山雪莲一样干净的眼光打量着你，打量着世间万物。

周庄的水不同于黄河水，不同于长江水，也不同于湘西水，但她有着黄河水的健康，有着长江水的温婉，有着湘西水的纯净，周庄水如同一位生长于吴越之地的小家碧玉，在你面前亭亭玉立，时而颔首低眉，时而呢喃耳语，时而临着徐徐而来的风，仅挥动一下衣袖，摇曳一下身姿，便灿然如碧天之凉月，便皎洁如月宫之仙子，便娇艳如丛绿中之红花了。

尽管距上一次与周庄水的邂逅，已有将近十年的光阴，十年的时间，将许许多多的记忆磨砺得影影绰绰，似是而非，也将自己渐渐催熟，渐渐催老。然而，周庄的水，在我的脑海里，却一直在默默地流淌着，静谧而安然，恬淡而优雅。随着时日渐长，那水连同自己的记忆一起，不仅没有变浅变淡，反而愈加清澈，愈加空灵起来。因为，在这十年间，在无数个安静而闲适的夜，我都会在梦中与她相会，与她拥抱，在她的美色与纯净中涤荡自己，观照自己，也得以观照自己的心灵，以免在这个浮躁喧哗的世界迷失路途，不辨东西……

周庄的可爱之处，大抵都与水相关。譬如古桥，譬如游船，譬如临河而建的民居、堤岸的垂柳与槐树。周庄的桥是别有风味的，桥身小而别致，看上去又是那么质朴，那么敦厚，尽管这些桥大多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雨，却没有丝毫的苍老相、颓败相，它们健康又不失古雅的风韵。周庄的船一般都是木质的，一副古色古香的模样，和整个周庄“小桥流水人家”的古典氛围搭配得那般和谐，天衣无缝。这些船大多由一位位头发花白的船娘划着，她们头戴斗笠，衣着古朴，坐在这样的船里穿梭，我们真的以为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历史的记忆中去了！周庄的民居是别有特色的，它们多半是明清和民国时期的建筑，看上去有些陈旧，却也因此增添了许多韵味，其中著名的沈厅、张厅，其建筑大气却不乏细致与精美，古朴典雅却不失高贵之色，一砖一瓦，都体现了实用和美感的完美结合。而周庄的树木，也丝毫不逊色，丝毫不愿甘拜下风，由于有充足的水分滋养着，周庄的一草一木，看上去都是青翠欲滴的，格外鲜活，它们与水中的倒影相互映衬着，特别是在阳光照射之时，金黄的水波晃人眼目，让人感觉如痴似梦，亦真亦幻，自己的灵魂也穿梭在这洁净的绿色中了！

让我最难以忘怀的是周庄的夜，因为只有在夜里，只有在周庄的夜里，我才感觉到自己和灵魂靠得如此近，如此亲密，也才得以恢复一个完全自然的真我。在这样古典而静谧的氛围中，澄清的夜色透明如薄纱，和心爱的人一起，撑一只小船，头顶是朗月稀星，脚下是脉脉流水，两岸是朦胧灯火，心底涌起的是恬淡与纯净，是心安，是沉静，仿佛繁杂世事渐渐远去，我们活在一尘不染的空灵世界里。

周庄的美，让我永生难忘，但迫于凡俗世事，迫于时空之限，迫于经济缘故，我不能时常去探望她，欣赏她，但我们从来不曾生疏过，在无数个安静的梦里，我会来到周庄，与她约会，与她拥抱，用自己的体肤，用自己的心灵，体量着她的丰润，感受着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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