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小镇“禁塑令”一周年记

汉娜·普尔

2007年5月1日，英格兰东南部的莫德伯里成为欧洲第一个禁止塑料袋的城镇。一年过去了，这里的消费者和商家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居民们的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呢？

英格兰东南部德文郡的莫德伯里镇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会发生革命性变化的地方。这座小镇坐落在南汉斯海岸上，在普利茅斯以东27公里，是一个你转眼就会忘记的地方。这里只有大约1600名居民，要是教堂的墓地里没有你好几代的祖坟，你就还是一个“新来的”。“这里是彻底的乡下，彻底的德文。”丽贝卡·霍斯金说。她是一位野生动物纪录片制作人，也应该算是莫德伯里最（也许是唯一）著名的居民。

然而，就在2007年的这个时候，都还没有任何人听说过霍斯金或者莫德伯里，然而现在这二者在全世界已经成了一个东西的同义词，这就是塑料袋。2007年5月1日，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颇为高调地宣布它将成为欧洲第一个“禁绝塑料购物袋”的城镇。霍斯金是这一活动的倡导者，她在太平洋上拍片子时，曾经被海洋污染吓得目瞪口呆。在看了她的影片《海浪的倾诉》之后，当地商家自发实施了一项塑料容器禁令，在短短两个星期内，整个城镇都投入了这个行动。

12个月过去了，当地人热衷于把这个行动描绘成百分之百的成功。如果你在莫德伯里向商家索要塑料袋，对方会很有礼貌地问你是否的确需要，如果你实在必须要一个，他们就会收你5便士(10美分)，给你一个玉米淀粉制成的袋子。合作商店也出售网兜，你还可以花6美元买一个特别设计的帆布莫德伯里“生活袋”。（当然，这是出于道义而生产的。）但是，很显然，这个成功是付出了某些代价的。莫德伯里的店主和居民们已经习惯于来自全世界的电视转播车和新闻记者们在他们的大街小巷安营扎寨，霍斯金本人也对“袋子女士”这个称号安之若素了。

这个冲击的发生花了相当时间，但却非常猛烈。一开始，莫德伯里被描述成一个极端的地方，充满了反动的嬉皮士，同时也被说成一个充斥着高油耗的“喝油车”的城市，把大型的四轮驱动(4×4)车辆叫做“喝油车”的说法在英国越来越流行。（“你在这里看到的任何四轮驱动车都是干活的，满身都是泥巴。”当地画廊的老板苏·斯特顿反驳说。）然后又有指责说禁止塑料袋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象征性姿态，气候学家詹姆斯·拉夫洛克把这形容成“重新摆放泰坦尼克号上的折叠椅”。

“对此，我绝对同意。”微微恼火的霍斯金说，“我们一直都说塑料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可耻的是这一点被忘了个精光。”但是，一些商家由于仍然使用塑料包装而遭到了全国性媒体的批评。

“人们感到有必要进行批评，这令人沮丧。”斯特顿说，“我们做过的唯一宣言就是要在莫德伯里禁绝塑料袋，情况确实如此。”但霍斯金在反对的声浪里首当其冲。“我被称为绿色斯大林主义者，还有一些人写道：‘丽贝卡·霍斯金就是个西瓜——外边绿、里边红。”她大笑着说。“我很尴尬。有很多环保主义者把大量时间重复花费在塑料袋上，但还有重要得多的问题等着我们讨论。”

实际上，如果你现在还在莫德伯里提塑料袋的问题，很可能会遭到抱怨。莫德伯里已经又前进了：居民们一旦放弃了塑料袋，就不可能忽视其他包装方式。这是一个连锁反应，霍斯金骄傲地说，“他们已经觉醒了。”比如，肉店老板韦尔金森现在用可生物降解的玉米淀粉袋子来包肉，花店也用玉米淀粉包装纸来包裹花束，并且用纸和拉菲亚纤维代替缎带。当地熟食店老板亚当·席尔勒也用牛皮纸袋代替塑料盒来装三明治。“原来，我用塑料壶来装凝结的奶油和橄榄油，用塑料盒来装色拉，但现在我改用这些了，”席尔勒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新容器，“它们看着像塑料，却是用玉米淀粉做的，可以百分之百生物降解，因此不会增加你的堆肥。我们也不再用塑料包装三明治，现在我只是把它们放在纸盘子上或者牛皮纸袋里给客人。最初，我们改用白纸袋，然后我意识到造白纸袋要经过漂白，于是我又改用朴素的牛皮纸袋，这对环境更有利。”

其实就连这些包装物商家也很不愿意给你。莫德伯里想要达到的目标是消灭我们使用一次性袋子的习惯，而不是单纯地改用纸包装（这仍然会带来巨大的碳足迹）。莫德伯里的觉醒并不仅仅限于塑料袋的害处。韦尔金森最近把他所有的电冰箱和真空包装机都换成了节能型的。“我们还改变了所有的包装，”他说，“我们甚至重新起用防油纸，现在我们所有的包装都是可生物降解的。”

走进皮柏菜店，你现在会在柜台后看到装在一个个大桶里的生态敏感洗涤灵。店里的大多数商品都是散着卖的（因此店里的味道十分好闻），旁边挂的是牛皮纸袋，而不是大多数菜店和超市使用的塑料袋。实际上，这里还有极少几样货品仍然用塑料包装，比如葡萄、沙拉和黄瓜，但这些塑料让它们看起来很碍眼，也让人食欲大减。塑料袋禁令还影响到了居民们在其他事情上的思考方式。“一个月后，所有的商家都想知道他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霍斯金说。他们有了一个新目标，4月27日是距离禁绝塑料袋一周年最近的潮时，莫德伯里的人们进行了一次群众海滩大扫除。

“只要是能回收的东西，我们就会回收，”霍斯金说，“而那些不能回收的，我们就会拍照，这样我们就能记录下什么被清理掉了。只要是我们发现最惹眼的东西，它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消灭的目标。”那么，最大的对手很可能会是什么？霍斯金对此是否有所预想呢？“塑料水瓶，它们的确是一个长期性的问题。”

商家已经开始和最近的矿泉水厂商——德文希尔斯公司洽谈，看它是否愿意改用可再次使用的玻璃瓶。席尔勒还开始研究使用玉米淀粉瓶子的可行性。澳大利亚一家厂商的产品尤其吸引他的注意：“他们在每个瓶子里都放了颗种子，当它被扔在垃圾堆上时，你的瓶子里就会长出一棵树。我觉得这个主意太美妙了。”

（原载：http://environment.guardian.co.uk/）